第一百三十章 虎視眈眈
2024-09-21 18:28:57
作者: 荷蘭沒有風車
如今,四弟盤踞在東南方向,虎視眈眈,窺視著帝都,西北又有蠻族蠢蠢欲動,朕……「
夏璃珞輕輕掩住了蕭懷琛的薄唇,淡定地說:「上官尚書已死,皇上何必再生一個死人的氣?何不靜下心,我們出去賞月夜遊,何如?」
心煩意亂的蕭懷琛本想拒絕,卻被夏璃珞硬拉到了中庭。
剛步入中庭,蕭懷琛忽覺夜色迷人,眯起了眼睛,順著遠處的婆娑樹影一路望向天際,原本漆黑如幕的夜色照得恍若白晝,眾星黯然失色,唯見一輪皎潔通明的圓月。
蕭懷琛嘆氣。
夏璃珞指著那輪圓月莞爾道:「淮夜,你總是自覺德行功績不比先帝,將先帝比作艷陽,而自己只是卑微的月亮,委身於太陽的光輝下。可是你看,黑夜終究還是屬於月亮的,他也可以照亮夜空,讓夜行的人看清前路。」
蕭懷琛輕輕攬過夏璃珞的肩膀,有些憂傷地說:「只可惜,茫茫夜空,唯有一輪圓月爾,何等淒涼,何等孤寂。」
夏璃珞看著蕭懷琛憂鬱的側臉,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上去。
「……疼。」
蕭懷琛眉頭一皺,詫異地看著夏璃珞:「城兒,你做什麼?」
夏璃珞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跑了兩步,回頭做了個鬼臉。
「蕭懷琛,繼位以來,你就越發鬱鬱寡歡了,像個女孩子。」
蕭懷琛正要反駁,夏璃珞又搶道:「誰說月亮是孤寂的?月色下的萬物,一草一木,山川河流,走獸飛禽,以及你我,不都是伴月而生?」
然後,又指著天空:「今夜月明,看不見星河燦爛,然而,看不見不等於他們不存在呀!只是,他們用另一種方法陪伴著你。」
蕭懷琛的眼睛忽然一亮,深邃的線條也漸漸在月光的暈染下,柔和起來。
夏璃珞又笑吟吟地唱了起來:「浮雲散,明月照人來。團圓美滿今朝最。清淺池塘,鴛鴦戲水,紅裳翠蓋,並蒂蓮開,雙雙對對,恩恩愛愛,這園風兒向著好花吹,柔情蜜意滿人間。」
和著歌,夏璃珞輕揚水袖,在月光下緩緩起舞。
夏璃珞的眼睛彎彎的,像兩彎新生的月牙。蕭懷琛看得如痴如醉。
一舞罷,還沒等夏璃珞說話,蕭懷琛就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將頭深深埋在了她的頸窩。
夏璃珞輕輕撫摸著蕭懷琛的長髮,什麼皇宮貴族,什麼權傾朝野,眼下,她只想好好安慰這個讓她心疼的男人。
「淮夜,無論何時何事,我身在何處,你都是我最珍愛的人。」
「謝謝你,夏璃珞。此生得你一人,足以。」
那一瞬間,蕭懷琛只希望,自己不是什麼吟月天子,只是一介草民,可以與這個女子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正如她當年對自己說過的話——
願得一人心,白首莫相離。
隔天清晨,尚書夫人突然造訪大殿,請求參見。
見了蕭懷琛,老婦笑道:「多年未見,皇上可是忘了我這老不死的了?」
蕭懷琛也是笑,打發了幾個侍從,與尚書夫人說笑起來。
「姨母說笑了。當日母妃能有幸嫁入後宮,多虧姨母引薦。」
上官夫人抿了一口茶,笑容依舊不減:「我這次來,是要給皇上解決一件心事。想必,陛下已經發現那藏寶圖的玄機了。」
蕭懷琛心中一顫,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姨母明鑑。多虧尚書大人的藏寶圖,先帝的寶藏得以重見天日。」
尚書夫人盯著蕭懷琛的眼睛,笑意稍有收斂:「陛下,怕是沒有和我這老嫗說實話吧。」
蕭懷琛自知騙不過老謀深算的尚書夫人,打趣道:「姨母果然洞察世事。其實,藏寶圖尚在破譯中,但已經初見眉目,相信很快……」
尚書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收斂笑意,正襟危坐,默不作聲。
隱約憶起兒時被姨母教導的事情,蕭懷琛嘆了口氣,將昨晚之事全盤托出。
聽罷,尚書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輕笑起來。
「陛下可是嫌棄我人老心老,謀不得事情了。」
蕭懷琛語塞。
見對方默不作聲,尚書夫人又說:「陛下可知,上官家的子嗣無一嫡出?」
這倒讓蕭懷琛頗為震驚:「姨母,難道說……」
「不錯,」尚書夫人點了點頭:「上官玉兒並非我親生,至於上官鴻……是老爺故友的遺孤。我夫妻二人膝下無子,難免過分疼愛鴻兒玉兒。哪知鴻兒在知道身世之後就音信全無,玉兒是老爺唯一的骨肉,所以,雖然明知陛下對玉兒只有兄妹之意並無夫妻之情,卻也堅持讓玉兒入宮,只為保全她一生太平。」
難道不是為了獨霸朝政,干涉後宮嗎?
蕭懷琛在心中冷笑,臉上卻泛起一絲傷感之情。
尚書夫人長舒一口氣:「玉兒性情驕縱,對陛下又是愛慕至極,必然會在後宮掀起一番波浪。陛下的些許寵幸,足以讓玉兒那個傻丫頭傾囊相贈,所以,老爺掉包了藏寶圖。並無他意,只求陛下能對玉兒好些。我這次之所以從廟裡回來,就是想替那個笨蛋說一兩句好話,免得他忠心耿耿了一生,死了卻落得晚節不保。」
倘若真是忠心耿耿,就不會私通蠻族,勾結四皇子,禍亂朝綱了。
然而,蕭懷琛此時更在乎的是,真的藏寶圖的下落。
尚書夫人看出端倪,剛要打趣,卻被蕭懷琛一臉嚴肅地打斷了。
「夫人,」他沒有叫她姨母:「作為晚輩,我自當理解二老的苦衷。但作為國君,如今吟月國腹背受敵,政權堪憂。先帝在時的造反餘黨如今落腳於「絕色閣」,西北胡人更是頻犯我國邊界。國內外暗流涌動,夫人,還當以大局為重。」
一番話,分明提醒尚書夫人要以大局為重。老婦識趣地閉上了嘴。
蕭懷琛起身,站在窗邊,又道:「夫人只顧及上官家的苦難,卻不想,一旦政權不保,就是全朝百姓的苦難!若國不保,何談舉家同樂?若江山易主,夫人的快活日子,恐怕就到頭了。」
尚書夫人面露些許羞愧之色,端起茶碗。看來,上官鴻勾結外黨的事情,蕭懷琛已經察覺。
「倘若國難當頭,朕還糾結於如何清斷家務事,豈不是成了後世唾棄的昏君?姨母,您當年對朕的教誨可不是這樣的。更何況……」
蕭懷琛莞爾一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上官府與我朝算不算一家,還不好說呢。」
尚書夫人終於繃不住了,嚇得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直直地跪了下去,將實話全盤托出。
「陛下息怒。我一婦道人家,不知你們男人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真正的藏寶圖究竟藏匿於何處,但我知道,老爺只將此事告知了一人——玉兒。」
果然,問題的關鍵,還是上官玉兒。
上官玉兒剛一回宮,就匆匆趕往夏璃珞的寢宮。
夏璃珞冷冷地招待了她,不成想,對方竟然一改往日傲慢跋扈的秉性,謙遜低調起來,為以往欺壓夏璃珞的種種惡行道歉,態度好不誠懇。
夏璃珞本就心軟和善,如今見上官玉兒這般謙卑,少不得原諒了她。
「玉妃娘娘快起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休要再提。」
上官玉兒感激涕零地拉著夏璃珞的手:「城妃姐姐,過去都是妹妹心胸狹隘,秉性乖張,冒犯了姐姐。幸而姐姐菩薩心腸,不計前嫌,你我姐妹才能得以重修舊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客套著,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夏璃珞本想留上官玉兒一同用膳,忽然內官傳話來說,皇上在重陽宮備膳,邀玉妃娘娘同食。
夏璃珞心裡咯噔一下。
雖然知道蕭懷琛傳上官玉兒,多半是為了藏寶圖的事情,心裡卻還是難免失落。
恐怕,還要侍寢。
上官玉兒看了夏璃珞一眼,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又朝著傳話的公公,眉毛一挑:「我與城妃娘娘同往。」
那公公面露難色,小心翼翼地說:「娘娘,陛下僅邀您一人用膳,且安排您今晚侍寢,共勉夫妻情誼。並特意囑咐,閒雜人等,不可同行……小的……」
上官玉兒一拍桌子,厲聲道:「大膽!竟說城妃娘娘是閒雜人等,如此大逆不道,我看你是皮緊了!」
夏璃珞攔住了正要發火的上官玉兒,朝那公公問道:「皇上可知玉妃娘娘在我這裡?」
公公點了點頭:「知道。」
公公的話讓夏璃珞更是不快。
上官玉兒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卻又表現出一臉歉疚的神情:「姐姐,這……」
夏璃珞勉強扯了個笑容,安撫道:「妹妹不必在意。這是皇上的意思,你只管去,我們改日再一同用膳。」
送走了上官玉兒,夏璃珞合上房門,坐在妝奩前,神情恍惚,悲從心來。
「城兒可是妒忌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窗邊響起,夏璃珞抬頭一看,是黯然。
夏璃珞剛要搭話,黯然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招呼她過來自己跟前,小聲說道:「我帶你偷偷潛入重陽宮,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