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移花接木

  因為之前還在辦喪事的緣故，杜家的白燈籠也沒有摘下來。不過成親也算是個喜事，紅布該掛的也還是掛了。杜家這邊的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除了杜家本家，也只有幾個同窗好友過來。

  這次的婚禮也不是尋常的婚禮，結婚的人也不是尋常的人。蘇陵游親自跟著紫菀來到了杜家，還一路背進了杜府。此時，杜夫人已經知道了紫菀的情況了，從正廳里出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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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還有顧慮的杜川柏，看到紫菀和夫人所說的沒有差別後，放下心來。

  此時他已經明白，蘇陵游的目的和自家夫人是一樣的。不過是希望孩子可以進祖墳，享受後世香火罷了。難怪……

  這樣也好，沒有了任何後顧之憂，這樁婚事也能成全兩個家族。

  蘇陵游將妹妹放下，媒婆和蘇嬤嬤連忙過來扶著她。杜家剛剛七歲的杜靈捧著杜衡的牌位上前，將其交給紫菀。

  紫菀全身也沒有什麼力氣，抱著杜衡的牌位卻十分幸福。

  站在一旁的杜明卻不滿意了，按照規矩，自家弟弟死了，理應由自己這個大哥代為拜堂的。可是溫氏……

  木氏見狀，拉了拉杜明的袖子，不想讓別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紫菀卻是不管周圍的暗流涌動，只是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牌位。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在蘇嬤嬤的攙扶下向前給自己的公公婆婆行禮。行禮完畢後，兩人皆說好。害怕紫菀身體撐不住，正想讓溫嬤嬤攙扶下去，卻見紫菀又跪了下來。

  她跪的，便是自己的兄長—蘇陵游。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紫菀已經磕了一個頭。

  「兄長，妹妹不孝，等到了九泉之下再給祖宗請罪。」

  蘇陵游見狀，趕緊將妹妹扶了起來。卻發現，妹妹的手已經涼了大半，氣息也微弱了不少。心裡一動，悄悄的看向蘇紫菀和道長。

  道長看了一眼後，微微嘆了口氣。蘇家小姐原本就孱弱的身體，怎麼受得了這番勞累和心緒起伏。

  明白道長的意思後，蘇陵游立刻抱起了自己的妹妹，向杜川柏和溫氏說道：「已經禮成，我這就帶著妹妹回去了。」

  「蘇大人，紫菀已是杜家的兒媳了，不如就留在這裡吧。」杜夫人連忙起身。

  「家中有名醫，或許還來得。」說完，便帶著人離開了。道長和蘇紫菀也跟在後面。

  杜夫人見蘇陵游執意要走，便只好跟了上去，卻被杜川柏一把攔住：「之前不是談好了嗎？讓她回蘇家守寡，人家哥哥帶回去天經地義。」

  該辦的都辦了，兩個孩子日後皆能下葬祖墳。杜川柏不明白自己的夫人想要幹什麼。將人留下？這有什麼意義。

  杜夫人一聽這話，直接將杜川柏推開：「她現在是我的兒媳，如今病成這樣，我這個當婆婆的不應該去看看？」

  說罷，帶著溫嬤嬤就追了上去。一行人，又慌慌張張的回到了蘇家。

  等回到榮華院的時候，蘇陵游甚至探不到妹妹的氣息。雙眸中，已經沒有了神采。

  看到這樣子，蘇嬤嬤便猜到了幾分。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道：

  「老爺，奴婢這就準備下去吧。」

  蘇陵游也不攔著，只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如果攔著，反倒是會漏了馬腳。

  杜夫人跟在後面，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的哭了出來了。溫嬤嬤扶著她，也擦著自己的眼淚。這孩子，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可惜了。如果兩個孩子都能好好地活著，那麼今天該有多高興啊！

  見蘇紫菀來到了自己身邊，蘇小姐的眼淚也留了下來。蘇紫菀知道她肯定有什麼話想要和她說，便靠在了她的身邊。

  蘇小姐輕聲道：「蘇姐姐，有件事你要答應我。」

  「你說，我一定盡力做到。」

  「等你在這裡百年之後，將我和衡哥哥同葬好不好。」

  「好。」蘇紫菀連連點頭，這件事本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說完這句話後，蘇小姐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眼睛緩緩閉上，又十分不舍，只能默默地望著自家哥哥。

  蘇陵游見狀，將其摟在懷裡：「好妹妹，兄長不怪你，祖宗們也不會怪你。我沒能給杜衡主持公道，讓你委屈了。你儘管放心的去吧，蘇姑娘會完成你的心愿的。」

  話語終了，紫菀的眼睛到底還是閉上了。蘇陵游雖然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不死心，去摸了摸她的脈搏。感受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之後，忍不住哭了起來。

  看見蘇陵游在哭，杜夫人也上前來看，卻被蘇陵游攔住了。

  「紫菀怎麼了，是不是不好了？」

  蘇陵游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沒事，她只是昏了過去。來人，快去把溫大夫找過來。杜夫人，等會子要給紫菀用藥了，還請您到外面歇息。」

  除了杜夫人，其他人也被攆了出去。

  看到這樣，杜夫人也知道自己不適合繼續呆在這裡。

  其實，她也能理解。都這種時候了，他們兄妹兩個肯定有一些告別的話要說。帶著下人，一併都退了出去。

  但是一些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的。見蘇嬤嬤在旁邊，便吩咐道：「嬤嬤派人在這盯著，一旦……可是不能耽誤的，一定要讓小姐體面的上路。」

  看著此時蘇家的樣子，杜夫人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又落了幾滴眼淚出來。

  屋內，蘇陵游還在哭著，紫菀的魂魄已經離體了。

  見狀，道長揮動太極拂塵，兩道金光將其招了過來。左手到了一道法訣，將蘇紫菀送了過去。

  一道淡淡的光芒包裹著蘇紫菀，將她送往蘇家小姐那邊。光芒消失，蘇紫菀已經沒入身體。然後，便是撕扯肉身的痛苦。

  那種感覺就像將自己碾碎，然後一點點地拼接回來。這種感覺，宛如刀割。

  痛苦沒有盡頭，讓蘇紫菀都有些不清醒了。這種痛苦有無助地感覺，真的太難受了。可是自己堅持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咬了咬牙，繼續忍著。

  突然，蘇紫菀想起來了自己的爺爺。他還在醫院裡等著自己。她來到這個世界，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爺爺能夠見見自己嗎？一旦失敗了，就前功盡棄了。

  是爺爺將自己一手帶大的，如今爺爺還在醫院裡等著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是蘇紫菀最不想看見的。

  再堅持一下，也許就能撐住了。儘管特別難受，但還是忍了下來。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縷金光亮了起來。

  此時，蘇陵游的身上開始泛起了金光。點點金光包裹著蘇紫菀。讓她的痛苦減輕不少，甚至還有一些舒服。

  她的魂魄開始和肉體融合了，那種感覺十分奇妙。興許是金光的緣故，沒有一絲的痛苦。她甚至能感覺到蘇小姐殘留在這具身體上的情緒和記憶。

  她和杜衡在一起的時光，果然是最快樂的時光。那種從心裡洋溢出來的幸福感，是蘇紫菀從來都沒有感覺到的。甚至到她離開這個世界的前一刻，也是幸福的。因為她嫁給了，她最喜歡的人。

  還有一些關於蘇陵游的記憶，那個比她大得多的大哥，真的是非常寵著她。對於她的一些小脾氣也照單全收。但是她也非常聽這個兄長的話，想到兄長的時候，也是非常開心的。

  蘇家小姐殘留的記憶與情感，幾乎只與他們有關。

  這金光是蘇氏家族數百年來功德所化的功德金光，一部分落在了蘇紫菀的身上，一部分落到了地府。這是蘇紫菀能留在陽間，所付出的代價。

  本來已經有黑白無常過來勾魂了，可是一看見功德金光，也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蘇紫菀還是一個生魂，他們也無權帶走。

  鬼差默默地收了紫菀的魂魄，準備離去了。蘇陵游也是一個人精，見鬼差這就要走，立刻上前將鬼差攔下。

  「有勞幾位鬼差大人替舍妹在閻王面前，多美言幾句，讓她投一個好胎。」

  還未等鬼差回答，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錢，燒給他們。

  鬼差心中一動，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上仙客氣了，有蘇家的百年功德再加上令妹一向行善積德，到時候關照一下，肯定能投一個好胎。」

  蘇陵游再次表示感謝，將兩位鬼差好生送走了。

  此時，床上的蘇紫菀也醒了過來，氣息平穩，宛若新生。

  道長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蘇姑娘果然是能成大事者，居然這麼快就醒了。恭喜仙友，借屍還魂大法已經成功了。」

  至此，蘇陵游也算是放下心來，癱坐在椅子上。

  看到這樣，蘇陵游有想起了一個問題：「溫大夫過來查看，不會懷疑嗎？」

  「仙友儘管放心，此時小姐的身體依然很虛弱，凡間的大夫是查驗不出來的。事後，再讓蘇小姐裝裝樣子即可。」

  蘇陵游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候，蘇紫菀才真正的成為了蘇家的大小姐，未來蘇家的當家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