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敬畏和震驚

  雷諾第一次殺人，擂台上的血腥味讓他有點兒想吐。

  但他還是半蹲在陸震的面前，略略猶豫了片刻，伸出了五根手指。

  陸震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

  五根手指，就是五千斤。

  怪不得……

  

  到了彌留之際，陸震倒也不是如何震驚，反倒是有一種釋然，原來這個小子擁有五千斤的力量，怪不得那一瞬間，只是輕輕地撩了一下子自己的腳脖子，自己就像是一隻笨熊一樣飛出去，撞到了槍桿上。

  「你……是你……父親……傳授給你的……功法嗎？到底是……是不是鬥氣功法……」陸震臨死，也還惦念著鬥氣。

  雷諾心中微微一驚：「我父親？什麼意思？」

  陸震費勁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偽裝了……我知道……我見過你父親施展鬥氣的威力……他是一個強大的……武者……你一定是得到了他……他的功法……對不對？」

  雷諾聞言，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道記憶之中那個失陷在時空礦難之中的父親，竟然是一個強大的武者，這……

  「哈哈哈，我……也好……死了也是一個解脫……我……生不能自由……死了……呵呵，死了誰能管我……這……這一天……我早知道會到來的……哈哈……自由，自由的味道……蘇家的小子，你……一定要活著走出這礦營啊。」

  陸震的聲音極小，宛如蚊吶。

  但雷諾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說完，陸震頭一歪，最後一絲氣息斷絕。

  雷諾從他死前所說的事情的震驚中回復過來，這才發現陸震已經死了，卻已經大大地睜著眼睛，朝著前方天空中看去，似乎是想要衝入那無盡的虛空之中，獲得永遠的自由一樣。

  自由。

  這兩個字，是陸震臨死之前說的最多的字眼。

  這兩個字，似是有一種魔力，也深深地叩在了雷諾的心中。

  不知道為什麼，雷諾突然有點兒同情這個殺人魔王了，外人眼中作威作福的他，其實他的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個悲劇呢？

  伸手輕輕地抹過陸震的眼睛，讓其合眼。

  雷諾站起來，呼吸平靜，目光從容，環視四周。

  擂台之下，依舊是一片死寂。

  這一瞬間，幾乎沒有人敢抬頭看一眼這個身上帶著血漬的少年。

  ……

  「低賤的礦奴，你得到了活下去的權利！！」

  觀禮台上，傳來了鐵山部落魔族後裔士兵洛克的吼聲。

  心中暗暗的將那已死的陸震咒罵了千百遍之後，洛克必須按照血怒祭祀的流程進行後面的步驟。

  「卑微的礦奴，你應該感謝魔神的垂簾，在你跟陸震之間，魔神最終選擇了你作為他的子民繼續存活這世上。」

  雷諾沒有說話。

  全場靜靜的看著儀式的繼續。

  人群仿佛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雷諾，這是屬於每一名血怒祭祀之戰的勝利者應得的榮耀，雖然你只是一名卑賤的礦奴，也有獲得它的權利，接著吧。」

  說完，一枚通體暗紅的金屬徽章拋到了雷諾的眼前。

  那通過了血怒祭祀挑戰之後活著的人，應該得到的【勇氣勳章】。

  這種勳章，在整個亞特大陸的魔族後裔統治範圍之內，都有意義。

  洛克是一萬個不願意給一個礦奴這種殊榮，但一切都是魔族的傳承限定，他一個小小的後裔戰士必須嚴格執行。

  「好了，今天的祭祀之戰到此結束。雷諾，你證明了自己的……運氣與實力，好好安心的做一個礦奴，下去吧。」

  「知道了。」

  雷諾低著頭。

  然後他歡快就像是一隻開了籠的野兔，小腳歩飛快的倒騰著跑下了擂台，沒入了人群。

  這一切的表現，根本就是一個運氣好劫後餘生的小孩子一樣很，讓三個魔族後裔戰士更加放心。

  同一時間。

  洛克卻是叫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賈仁，何在？」

  賈仁？

  就聽到洛克點名了之後足足十秒鐘過去，人們都沒有聽到之前那個擅長溜須拍馬的賈仁應聲。

  「賈副隊長！洛克大人在叫你啊，你怎麼了？怎麼滿頭大汗的樣子？」

  賈仁身邊，一名自治隊隊員連忙拉了拉整個人仿佛失了神一般的賈仁，後者這才一個機靈連忙踉蹌的爬到了洛克的腳下。

  「洛，洛克大人，小的在此。」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小的因為陸震大人意外身亡，過於悲痛。」

  「狗一樣的廢物，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傷心的。」

  洛克冷酷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

  賈仁連忙磕頭如同搗蒜一樣：「是是是。」

  「那個廢物死了，把他丟到礦坑裡就算了，從今天起，你暫代這個礦營的自治隊隊長一職，希望你不會像陸震一樣讓我們失望，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啊？

  賈仁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微微愣神之後，才反應過來。

  咣咣咣。

  賈仁二話不說的就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沾滿了黑色的泥土，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賈仁保證從今天起，礦營不會再驚動到大人一分一毫。」

  「哼。都散了吧。」

  洛克冷哼了一聲，便直接帶著旁邊兩人轉身離去。

  即便他們是最低等的魔族後裔戰士，但是依然對這豬狗不如的礦營充滿了嫌棄。

  三個魔族戰士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了遠處。

  賈仁卻是帶著一群自衛隊員將洛克三人送出去老遠之後，那蒼白的臉色總算才恢復了一點血紅。

  「恭喜賈隊長高升！」

  旁邊，那些兩面三刀的隊員早已經將陸震的死拋在了九霄雲外，已經開始逢迎他們全新的主子。

  誰知，地位得到了極大提升的賈仁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他抬頭看著已經僵硬在了擂台上的陸震，又扭頭朝著雷諾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何時，賈仁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腿腳都在顫抖，眼睛裡帶著深深的恐懼。

  別人看不出來，不代表他賈仁也是傻子。

  陸震到底是怎麼死的，他雖然看不出來，但卻可以猜到，而且還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

  回家的路上，雷諾姐弟兩人與高起靈前後的走著。

  戰鬥結束，最終的結果誰都沒有預料到。

  整個礦營之中的人族奴隸們都傻了。

  尤其是那些自治隊隊員，還有惡婦艾麗，想一想他們之前對待蘇家姐弟的態度，想起他們在擂台下喊過的那些話，說過的那些嘲諷，這些傢伙都覺得一陣陣的後怕。

  現在這些人心裡的後悔害怕，簡直就像是翻江倒海的驚風駭浪一樣。

  一旦雷諾記仇，接下來展開報復的話，那以他們的力量，絕對會被瞬間碾壓。

  連陸震都死了……

  有幾個心思靈活一點的傢伙，畏畏縮縮地跟在蘇家姐弟身後老遠處，想要上去搭訕一兩句話，釋放一點點的善意，但最終還是沒有人真的敢靠近。

  這個時候的雷諾，帶給他們的恐懼，甚至要比活著的陸震更加恐怖。

  ……

  高起靈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面充滿了對雷諾的欣賞與讚嘆。

  別人都以為是雷諾運氣逆天才能夠在機緣巧合之下殺死陸震，但這豈能瞞過高起靈的一對法眼。

  雷諾的每一招算計，每一次看似狼狽卻無比精準的翻滾，乃至最後一記直接將陸震的撩得失去平衡的一招彈腿，所有的一切加起來構成了一場堪稱是完美的表演。

  結果，雷諾不僅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陸震，而且一點都沒有引起旁邊那三位魔族戰士的疑心。

  以高起靈遠遠超過這個魔族礦營的實力境界，都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絕對是他歷年來見過的孩子中無論心智還是天賦都可以稱得上天才的存在。

  「小諾，乾的不錯！」

  高起靈拍了拍雷諾的肩膀，由衷的發出了一聲讚嘆。

  雷諾聞言，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或許可以騙過其他所有人，但卻絕對騙不過高起靈。

  高起靈的身份來歷，實在是太神秘。

  即便是到了如今，雷諾依舊無法看透高起靈的真正實力。

  如果說自己如今的力量，可以碾壓礦營之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魔族士兵的話，那高起靈給雷諾的感覺，就是他可以輕鬆地碾壓自己，宛如一座高峰，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攀過去的。

  「高叔叔，您對我們姐弟的恩惠，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話雷諾說的真誠無比。

  雖然他到現在還沒有能夠徹底的搞清楚高起靈這個神秘男子的來歷身份，但是對方到目前為止對他所做的一切，至少能夠讓雷諾相信，這個男人對他們姐弟是真心相助。

  「小傢伙……」

  高起靈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以高起靈的眼力，可以看出來，事到如今，雷諾這個小傢伙，對於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戒心的——這倒也能夠理解，畢竟隨著這段時間的接觸，自己在這個小傢伙面前表現出來的事，絕對不會是一個被抓來挖礦的奴隸所能做到的。

  以雷諾的心思，在沒有徹底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他對自己有戒心，是合理的。

  勝不驕敗不燥，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這讓高起靈對於雷諾更加欣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