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尾聲（3）

  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

  姬衡已經許久沒有去見南京玄了。或許是因為他害怕看到南京軒虛弱的樣子。或許是因為他面前這一句焦黑的屍骨，

  南景玄早就已經感受不到南京榮身上受什麼傷了。是姬衡拜託唐家的人，江南景軒身上的蠱蟲解開。

  南景玄受傷以後，感官的敏銳度就下降了。姬衡所做的這一切都悄聲無息的，沒有驚動他。

  可是山上的蠱蟲能解開，心裡的呢？

  南景玄的身體日漸衰竭，他腹部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惡化。再也沒辦法抑制住了。

  

  他最近睡得很久，醒的時候卻很少。

  姬衡總是在南景玄的病房外徘徊。卻不敢進去。

  「他剩不了多少日子了。你要是再這麼猶豫下去，就再看不見他了。」

  偶爾唐禹會過來巡視一圈。看到門外的踏實會這麼跟他說。

  再也看不見嗎？

  姬家倒了，剩下殘破不堪的姬家，幸而姬家許多原本投靠姬衡的人沒被波及，姬衡再這次戰役里戴罪立功，功過相抵。

  姬家也找不出再比他厲害的了，只能以他馬首是瞻。姬衡總算可以完成他的願望，成為自己家的家主。把他母親的牌位擺在祠堂上。

  可他卻並不感覺快樂。他的喜怒哀樂好像一瞬間消失了一般。或者說也並不算是消失，只不過全都附在了南京玄的身上。

  姬衡有一些不甘心。如果南景玄現在就死了，那他的願望呢？永遠都完不成了。他要是讓南景玄的心裡和眼裡都只有姬衡一個人。

  南景榕從來都不值得。

  所以，南景玄總得接受這個事實，他的阿姐，沒了。

  至於知道這個消息，南景軒會不會活下去？姬衡的眸子幽深。他的表情冷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假象而已。他要留住南景玄。如果南景玄死了的話，那就留著他的魂魄。姬家向來深諳此道。

  或許他已經瘋了也說不定。

  姬衡進門的時候，南景玄還沒有醒。

  或許是傷痛的折磨，南景玄瘦的像皮包骨一樣，原本俊朗的五官也有些凹陷，看起來格外可憐。即使在睡夢當中。他也是緊緊皺著眉頭。

  姬衡沒有出聲，只是坐在病床旁邊靜靜的陪著。他的手裡抱著一個盒子，盒子裡裝的是南京容的骨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姬衡就這樣放空一般的在這裡守著。等到入夜的時候。南景玄總算是睜開了眼。

  南景泉的病房很偏僻，姬晝的事情解決後，南景玄也沒什麼威脅了，到了晚上，這邊幾乎沒有什麼人了。

  「……姬……衡？」

  南景玄的聲音細細的。可能是因為睡得太久了。他的眼眸里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氣。看起來有一些懵懂。

  「是不是已經結束了？阿姐呢？阿姐怎麼沒來看我？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南景玄沒有看姬衡，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好像姬衡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南小姐在這裡，景玄。」

  姬衡的眼黑沉沉的，病房裡沒有開燈。他背著光，顯得有些可怕。

  然而更讓南京玄覺得害怕的卻是姬衡交給他的東西。

  冰冷生硬。

  僅僅只是觸碰一下。南景玄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涼。他瑟縮了一下，總算轉頭看向姬衡。只是他忽然驚覺。他現在已經看不懂姬衡在想什麼了。

  「你在騙我吧。我根本就沒有感受到阿姐出事情。是不是阿姐叫你來和我惡作劇的？」

  南景玄努力勾起微笑。卻顯得有一些勉強。

  「你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啊，阿姐在哪裡？」

  他伸出手，有些吃力的搖了搖姬衡。但就是沒有接過那盒骨灰。

  「景軒。為什麼不願意相親呢？你可以感受到的吧。雖然那個蠱蟲已經不在你體內了。但是南京榮的蠱蟲還在。

  在他的體內和他一起死了，一起被焚化，你不想看一看嗎？」

  姬衡微微歪頭。打開了那盒骨灰。即使是被焚燒殆盡，這和骨灰也是深黑的色彩。

  就像南京榮一般，無論生前多麼絢麗奪目。到時候也只是這幅樣子。

  南景玄不怕再欺騙自己。他顫抖著抬起身體，看了一眼骨灰盒。又看了一眼姬衡，他生氣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很冷靜，但是眼圈卻不滿那個紅血絲。

  「為什麼？」

  南景玄的聲音有一些沙啞。

  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樣。他知道如果姬衡想要保住南景榕，南景榕不見得真的會死。

  「什麼，為什麼？只不過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而已。景玄，你何必選擇他呢？他可以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他不可以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我可以愛你。你也可以選擇愛我。忘了他不好嗎？就算他臨死時候想的也不過是詛咒你而已。」

  「愛？」

  南景玄看著姬衡有一些瘋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劇烈的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子震動著，仿佛是數九寒天裡撲騰翅膀的蝴蝶，下一秒就會被寒風席捲而死。

  他抱緊了骨灰盒，細細的摩挲著，眼神有一些放空。

  「我是五歲那年遇到阿姐的。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孤兒院的其他孩子都欺負我。我不喜歡在那裡。

  當時還是冬天。我走的那一天，雪下的真大呀！我馬上就要被凍死了。可我不在乎，我寧可被凍死在這裡，後來阿姐出現了。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好看的人。他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坐在輪椅上。皮膚雪白雪白的。像娃娃一樣。他給了我一袋麵包，問我要不要以後跟著他。

  我答應了。然後我就有家了。

  阿姐不喜歡吃藥。他喜歡吃辣，但是因為身體不好，我不讓他吃。我說什麼他都聽。他喜歡長得漂亮的孩子。但是他說我最好看，他最喜歡我。

  他喜歡吃魚，還不愛挑刺。我就給他一點一點挑出來，他笑的很開心，他說，以後離了我可怎麼活……」

  「景玄！別說了！」

  「他還喜歡……」

  「我說別說了！」

  姬衡扣住南景玄的下巴。粗暴的吻了下去。血腥味兒，還有鹹鹹的液體……

  是眼淚。

  姬衡停頓下來，眼神有些絕望。

  南景玄的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他默默地看著姬衡笑了出來。

  「你哪裡懂什麼是愛呢？你只不過像姬衡一樣。想留下一具傀儡而已。

  你大可以按你想的做，但是我永遠都不會愛你。無論阿姐怎麼對我，我都愛她。而且現在做什麼，說什麼我並不在乎。我愛阿姐和阿姐沒有關係。

  我知道我沒有來世了。這剛剛好，我死了，你再也找不到我。我會和阿姐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會的，景玄，不會的。」

  姬衡笑著笑著也落下了眼淚。

  月光皎潔，姬衡手中的短刀刺進南景玄的胸口。

  南景玄閉著眼睛，劇烈的喘息著，不去看姬衡。

  「睡吧，景玄。」

  姬衡的表情溫柔繾綣。

  「等你睡醒了，就會忘了這一切，沒有南景榕，只有你和我。」

  淺藍色的靈體從南景玄的身體飄散出來。注入到姬衡手裡的瓶子裡。

  景玄，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