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河神

  「大晚上的娶妻，當真是聞所未聞。」秦澤站在她的對面，低聲喃喃著。

  那一堆穿著紅衣的人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帶頭的敲鑼打鼓，哀樂震天。

  「明明是成婚，怎麼還奏起了哀樂？」秦澤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手中的扇子一扇，一股妖風吹了過去，吹起了那紅色的轎簾，露出一個一身喜服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大紅喜服繡著之前和秦澤見過的新嫁娘身上一模一樣的蓮花。

  那是鎮妖祛邪的佛蓮，最不該，也最不適合出現在新娘子的身上。可是，偏偏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見到了兩回。

  「跟上去，這些人有古怪。」秦澤沉著一張臉，開口道。

  其實，用不著他說什麼，採桑已經跟了上去。

  她知道南嶼裡面有一雙大手操縱著，她不清楚那人究竟有什麼目的，不過，那個人卻似乎很想要他們來這裡查。

  採桑總覺得這種感覺十分詭異，像是自己的背後有一根絲線一樣，已經逐漸走入了蛛網之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樣的感覺叫採桑尤為討厭。

  那轎子順著聽風街，一路往前走，採桑就偷偷地在後面跟著。

  

  夜已深，周圍的居民人人閉門關燈，大街上不見不見半點光亮。

  遠處，隱隱看見了一條長河，河面上是一片金色的光芒，有長翅蝶不斷地飛舞著。

  嗩吶的聲音這麼響亮，可是周圍的那些百姓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沒有一家人，準備打開門瞧一瞧。

  這個城市像是永遠沉睡了一樣，安靜的不得了。

  採桑揮了揮手，一片白霧從他手掌中飛了出去，遮蔽了眾人的雙眼。

  採桑輕飄飄地從高塔上跳了下去，像一片落葉一樣無比安靜地立在了那轎子的頂上，抬轎子的人仍舊沒有半點反應，似乎沒有感應到轎子的重量忽然間增加一樣。

  採桑直接從窗口翻身進去，扯掉了那新娘子的蓋頭，對面的女人冷不丁看見了有人闖進轎子裡面，一臉震驚正準備尖叫，嘴巴卻被採桑一把捂住了 。

  「別出聲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而已。如果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話，我就放你一命。」

  「聽懂了嗎？聽懂了的話就閉上眼睛，我把手放開，但是如果你敢出聲驚動其他人的話……」採桑把聲音拉長了，手中的匕首被被閃過了一道寒光。

  那女孩兒急急忙忙的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採桑這才慢慢的放開了手，女孩子直接在轎子裡面跪了下來，慌亂地看著採桑，壓低了聲音，顫抖著開口說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後我當牛做馬，給你做什麼都行，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給河神……」

  「河神？那是什麼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採桑一臉的疑惑。

  那小姑娘一邊伸手抹著淚，一邊開口說道：「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會……找幾個適齡的女孩子嫁給河神，往年都是一年一兩次，可是今年也不知怎的，忽然間新娘子增多了許多，前天才剛剛有新娘子嫁過去，可是……這又輪到了我，我不想嫁給河神，會死的，我求求你了，姑娘救救我吧……」

  那女孩子語無倫次。

  採桑皺著眉頭，沉默了許久，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過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我們兩個換換，我替你嫁給這個河神。」

  那小姑娘臉色被嚇得發白，急忙開口道：「姑娘你帶我走吧，別招惹那河神，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換還是不換？你只有一個機會，想好了再回答。」

  見採桑的表情平靜，不像是在開玩笑，那小姑娘點點頭，急急忙忙的脫掉了身上的大紅喜服。把腦袋上的那些簪子像根刺一樣拔出來，丟在了轎子裡面。

  採桑不緊不慢的換上了喜服，又一次用了鬼遮眼的方式迷惑了眾人，把那小姑娘安全地送了出去，自己一個人穿著大紅喜服，坐在那個搖搖晃晃的轎子裡面想，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穿喜服。

  第一次穿上這件紅的衣服，在那轎子裡面搖搖晃晃地被人抬到了江樓月的面前。

  想起了江樓月，採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垂下了眼，聽著自己裙下的鞋子，心思不自覺地飄遠了一些。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江樓月有沒有查到什麼東西，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也不清楚現在的江家是否一切安好，老太太身體如何？如今江家沒有家主在……

  心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轎子忽然間一頓，採桑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明白這是到了地方，夜風吹了起來，透過帘子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得到遠處水天一色。

  金色的蝴蝶不斷的圍繞著轎子飛舞著，他將蓋頭掀開了一點，伸手探出窗外，想要觸碰一下外面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划過了她的手指，一陣高過一陣的哀鳴聲在他的腦袋裡面迴響著。

  下一瞬間，千千萬萬的聲音一塊涌到了他的腦袋裡面，全部都匯聚成一句話。

  「快逃快逃快逃，滿是苦澀，無比絕望。」

  轎簾被什麼人給打開了，採桑急忙放下了自己的手，無比端正的坐在轎子裡面，聽見了外面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那人的聲音十分尖細，叫採桑的腦仁有些疼:「姑娘已經到了，該下車了。」

  說著便不由分說的闖進來，直接拽著採桑便下了車，腳下便是冰冷的江水，再往前行了幾步，那江水就已經到了膝蓋上，再走兩步，便能夠直接摸過頭頂，永遠沉入冰冷黑暗的江水之中。

  隔著那艷紅的蓋頭，她仍舊能夠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喜婆的尖細的聲音仍舊在繼續：「 姑娘，時候到了，走吧，不要再猶豫了，莫要誤了吉時及時才好。」

  採桑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喜婆的聲音又尖銳了幾分，沉聲開口道：「姑娘快些走吧，快些走吧，免得耽誤了時辰 」

  「想要我嫁給河神其實也不難，但是河神的親自過來娶才行。」採桑低笑著，輕聲開口說道，之後，便慢慢的轉過頭，一把拽下了自己頭上的蓋頭，看著遙遠的黑暗深處:「你說是嗎？天慧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