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東窗事發

  風起，煙土的味道從地下竄起，從採桑鼻腔里鑽進去，一路鑽入肺里，在五臟六腑內攪合個不停。

  江樓月說：「我並不想要爭奪權勢，與秦澤也並沒有什麼滔天仇恨，我想要殺了他，只能夠殺了他，因為，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害的你我天人永隔。」

  江樓月垂下眼，聲音很沉：「嬌嬌，世界上所有威脅到你的東西，我都想要剷除，手握重權不行，滔天權勢不行，就算是太子也不行。」

  「若是被查出來是你乾的，怎麼辦？你要拖累整個江家下水？這是株連九族的禍，你要讓江家數百條人命給你的一時衝動陪葬。」採桑壓低了聲音，怒火在胸腔裡面逐漸發酵。

  「我會拉他們下水，早就已經考慮好了這些。太子若死，萬家自會替我善後。」江樓月解釋著，望見了採桑凝重的表情之後才垂下眉眼，放低了聲音：「我只是沒有想到會把你卷進來，如果我知道你會因此受傷的話，我一定不會這麼做的……」

  江樓月的眼神似是一把刀一樣，在他的胸腔裡面不停地攪動著，將那團麻越攪越亂：「那如果太子執意要保萬霖？亦或者萬霖不顧一切選擇除掉你滅口呢？」

  江樓月沉默著，那雙眼睛裡面沒有任何慌亂，表情仍舊十分平靜，眼睛裡映襯著採桑著急的模樣。

  採桑看著他瞳仁里自己表情忽然間變了，從起初的憤怒變成了震驚，身上一片片發寒，她喉嚨滾了兩下：「你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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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你仗著自己能夠無數次重回，就拿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了是嗎？你覺得自己這算是有了不死之軀是嗎？不管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只要你一死，就能夠歸零，再一次重新開始是嗎？」

  江樓月伸手去拉採桑的袖子，他想要勸慰對方，看採桑這個模樣，就算是他也知道採桑生氣了。

  可是他的手才剛剛觸碰到對方的袖子，就一下子被人猛的甩開。採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怒從心起。一股火，快要將自己的理智全部燃燒殆盡了:「哪怕是為了你的家人，做事之前你好好的想一想吧，老太太這一把年紀，你想要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多少次……你死了多少回，你的家人就失去了你多少次……」

  「我也無數次失去你了。」江樓月低聲嘟囔著:「這樣的痛苦我已經不想要再經歷了，讓我做什麼都好，不管我要經歷多少危險多少劫難，都可以，這一次我要你好好活著……」

  「對你而言我就這麼重要嗎？」採桑眼神帶著幾分茫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能夠讓一個人如此死心塌地的迷戀著。

  她對江樓月並不溫柔也不深情，反倒是虧欠對方良多，是江樓月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全部都傾注在她的身上。

  他對自己的愛來的洶湧且莫名其妙。

  「我能夠忍受失去所有人，但是絕對不能夠再次失去你。」江樓月看著採桑，眼睛裡面燃燒著火焰一般，熾熱且執著:「這個世界對我而言都不如一個你重要。」

  「為什麼？」採桑問。

  她不明白，她仔仔細細的思索著，回憶著自己這一生，回憶著自己與江樓月相處的日子，他根本不曾想到過任何江樓月有可能對他動心的時刻。

  「因為嬌嬌最愛我了，因為嬌嬌寧可背叛所有人，都不會放棄我，不管旁人怎麼辱我，怎麼論我，嬌嬌從來不會懷疑我，嬌嬌都是最相信我的那個人，永遠是最愛我的那個。」江樓月看著採桑，說起這話的時候，他笑容滿面，眼睛裡面都是柔和的光芒。

  可是，採桑卻覺得笑不出來，她總感覺江樓月的視線，是透過她，望向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另外一個他根本不知曉的存在。

  或許與她長著一樣的容貌，或許與他有著同樣的人生，同樣的經歷，可是這並不是她。

  「江夫人，江少爺，太子殿下請二位過去商議要事。」此時有一個侍衛忽然間停在了兩人面前。

  「帶路吧。」

  採桑心裡一陣惴惴不安，之前太子對她說的那些事情在心裡不停地迴蕩著，她並不是江樓月所說的那個人，並不是對江樓月深信不疑的那個人。

  反倒是有個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立馬就懷疑身側的人有著虎狼之心。

  採桑不信任身旁的這個人，倒不如說，採桑時時刻刻的警惕著面前這個人。

  打心裡，便覺得江樓月並非良人，更別提願意為他背叛所有人了。

  江樓月是把對其他人的感情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並不愛自己，只不過……應當是愛錯了人。

  想到了此處，採桑垂下眼，盯著地面，睫毛蓋了下來，遮住了那一雙濃墨般眼睛。

  眼睛裡翻滾著的波濤洶湧，也被吞沒被隔離。

  「嬌嬌，你沒事吧……」江樓月立馬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他把整個心全部都放在了採桑的身上，採桑的表情有一絲絲一毫的變化，他都能立馬感覺到。

  「我沒事，總之……」採桑腦袋裡面混亂的很，想說什麼，可到了關頭腦袋裡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到最後還是把那話給咽了下去。

  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前往秦澤所在的偏殿。

  偏殿不大不小，外圍已經被宮中侍衛團團包圍，里三層外三層的，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

  裡面又被文武百官擠的滿滿當當，氣氛格外壓抑，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似的。

  兩個人一進門，偏殿裡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都落在了他們身上。

  那些視線都沉甸甸地，像是有實質一般，壓的兩人肩膀酸痛，抬不起來。

  尤其採桑，她渾身都是汗，腳下像踩個棉花一樣輕飄飄的，他看著這幅場景，心中越發沒底。

  短短的幾步路卻走了許久，她總不受控制的想著，萬一東窗事發，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