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孤獨世界裡的鬼

  高銘眉頭微蹙，暗念風凌墨找自己做什麼？

  「你沒告訴他我們在這吧？」他顧慮地問，礙於蘇淺淺目前的情況，仍有很多門派在追殺他們，安全起見，現在還是不宜露面，包括白羽門。

  「當然沒有了！」月兒一臉信誓旦旦地拍拍豐腴的胸脯，「放心吧，我們仙天居既然接客了你們，自然不會出賣你們。」

  在此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候，還能有願意接納他們的地方，高銘的眼裡掠過難得一見的感激，「多謝。」

  「客氣客氣。」月兒滿足地傻笑兩聲，目光偷瞄屋內，仍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蘇淺淺，「她還沒醒啊？」

  高銘憂慮地看了那道瘦弱的背影一眼，未有回話，推著她出了屋外，「我有點事想問你，出去談。」

  「沒有沒有，我還沒有許配人家。」

  「誰問你這個了。」

  「那定親也是沒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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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吵鬧的聲音，終在房門關閉的那一刻重新安靜了下來，蘇淺淺緩緩睜開無神的眼睛，注意力依舊落到那平淡無奇的窗幔上，她不敢睡，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母親臨死前的決絕，那種眼睜睜看著摯愛死去的無力之感，如嗜血的螞蝗將她一點點吸盡抽乾，難以言喻的痛楚，在她心裡生根發芽，這輩子怕也不能根除。

  又是一日。

  她坐在床沿上，也不拉窗簾，就這麼沉默地看著日出，日落，然後夜幕降臨，房間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時間早已被她擱置了身外，她就像一個在世間迷路了的幽魂，找不到出路，走不回退路，飄飄蕩蕩，漫無目的，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氣力，對什麼東西也都不感興趣，連高銘什麼時候走進了房間也不知道。

  「餓了嗎？」柔和的聲音半蹲在她身前，溫暖的掌心將她的手包圍，「吃點東西好嗎？」

  他的話聽進蘇淺淺的耳朵里，就像飄搖不定的山風，蘇淺淺疲憊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連開口都覺得多餘而又艱難無比。

  高銘的話便繼續在耳邊迴蕩，「我知道蘇伯母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你相信我，這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就算是蘇伯母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他說了好久好久的話，但都被蘇淺淺屏在了那道隱形的護罩之外，以至於高銘後面都說了些什麼，她根本無心思去聽。

  散落額前的髮絲被輕輕挽起，高銘將一碗白粥端在了床前凳上，然後便看著萎靡不振的蘇淺淺輕嘆了口氣，轉而出去了門外。

  燈火明亮的廊道里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龐大的身軀遮掩了許多燈光。

  「小淺她怎麼樣了？」蘇言覷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擔憂地問。

  高銘如實不樂地搖了搖頭，「已經第三天了，不吃不喝，就像丟了魂似的。」

  蘇言黯然垂眸，用鼻子輕輕嘆了口氣，與高銘一齊往樓下折回，語重心長地說：「小淺她從小和淳俞相依為命，如今經歷那麼大的變故，怕是一時難以走出陰影，否則那日也不會著了魔道。」

  說起此事，那日高銘送蘇淺淺回到客棧歇息後，蘇言就回了白羽門療傷，他心中的困惑便一直得不到解決，「黑鹿山的時候，蘇淺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還有她的靈力也詭譎突增了不少。」

  那日莫說是高銘，即使是沒有天行玉的竹清，怕也不是對手。

  蘇言對此只是顯得有些凝重，卻並不為奇，「淳俞既是席羅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小淺便是神族後裔，體內本就隱藏著極大的神力，直到她親眼看見淳俞之死，才激發了潛能，但卻因一時走火入魔，所以成了半神半魔。」

  「就和席羅一樣？」高銘微詫。

  蘇言微語默認，繼續道：「這便是白羽門尋找小淺的原因，昨夜師兄探尋司南，得知白羽門將在不日後迎來一場滔天浩劫，席羅如今元神已恢復七七八八，魔域也正在日漸壯大，真若交起戰來，恐無人是其對手。」

  高銘驀然憶起那夜竹清對蘇淺淺說的一席話，當時他們都以為自己走了，但他實則悄悄藏在拐角牆後，將他們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聽了去。

  ——唯有神才能弒神。

  竹清言語間蘇淺淺的命運，無非就是讓蘇淺淺出面與席羅對決。

  當年眾神壓不住席羅，皇天犧牲了自己才得以將其封印，如此強盛的對手，對蘇淺淺來說簡直就是拿生命去冒險……

  「小銘？」

  蘇言的呼喚，逐漸將高銘游離的思緒喚回，對方的眼神微顯疑惑，「你在想什麼？」

  高銘慮了慮，未免蘇言也跟著擔心，便選擇把此事先隱瞞了下來，「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蘇淺淺，以後她是否還會出現像那日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況？」

  想起蘇淺淺居然用無方錐指向自己，高銘迄今仍心有餘悸。

  「這個我也說不好。」蘇言亦不敢作肯定，片刻，又將飽含希冀的目光望向高銘，「但她那日能被你喚醒，說明你在她心中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高銘自是義不容辭，「蘇前輩放心好了。」

  兩人已走到了客棧門口。

  蘇言安心地點點頭，「嗯，小淺就先託付給你了，我下山只是為了看看她如何，有什麼事及時通知我。」

  「一定。」

  「那我就先走了。」

  送走了蘇言，高銘正欲回房，卻見一個白乎乎的身影，將他的視線都塞了滿滿。

  「高公子，奴家煲了人參雞湯，你要不要嘗嘗。」她瘋狂眨動卷翹的睫毛，總在能碰見高銘的任何一個時刻，卯足了勁兒展現渾身魅力。

  對此，高銘甚至已經習以為常，他本想拒絕，可人參雞湯帶給蘇淺淺補補也不錯。

  思及此，他很不道德地應了下來，「有勞。」

  月兒同樣樂得自在，奔往後廚時經過收銀櫃檯，把一切看進眼裡的狐仙兒，一臉無奈地吐槽了一句「傻女人」，幽怨而犀利的目光，繼而落到高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