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前往黑鹿山

  幽靜的大殿，裊裊白煙從檀香爐內升起，朦朧薄霧襯著一名運息打坐的白髮老者。

  「想不到那席羅被封印了那麼多年，竟還如此厲害，連師兄的真氣也被傷及三分。」殿外另踱步著一名青袍男子，凝重的臉上在提起這件事時，顯得不太好看。

  運功的手被緩緩收起，褐色瞳眸徐徐睜開，透著無盡的深沉，「他初從淵獄甦醒，元神尚且不成恢復，卻已經無人能及。」

  崇清皺著眉，對此顯得有些困惑，「月牙谷的封印是皇天的金身加固，席羅被鎮壓多年，理應力量有所削弱才是，怎還會如此厲害？」

  

  竹清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從口中傳出略顯沙啞但蒼勁有力的聲音，

  「混沌初開時，是天神創造了這個世界，即使席羅的能力被削弱，可神力從來不能被小覷。」

  根據各大門派的宗卷記載，雖神族早已消聲覓跡，可神力之威赫，掌五行，控天地，世界萬物皆源於神的創造，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同樣，也是常人所不能撼動的力量，是以，唯有同樣身為天神的神族，方能相互制力，就好比五千年前的南冥之戰，神族自相殘殺，最後全部同歸於盡，演變至今，全然被載入了史詩。

  崇請微微垂眸，似想到了什麼，略顯顧忌，「那這個……蘇淺淺？」

  褐色的瞳孔瞬間沉凝，幽幽回道：「她能幫我們。」

  崇清頓然似明白過來了什麼，「所以師兄才有意放出消息，魔族之女藏匿白羽門，令正邪兩道前來申討，迫使蘇淺淺走頭無門，最後只能為白羽門所用？」

  門外的各路人士，早在昨日蘇淺淺離山時就被清走，崇請憶起那二人離去的身影，暗念師兄這步棋實在是高明，若蘇淺淺在外被正邪兩道追殺，白羽門再適時出手援助，定能收服此人為己所用。

  竹清未語默認，片刻，又道：「老夫閉關時，曾在司南鏡中窺見一名妖冶女子，聖器不會無故顯現人身，正如三月前對席羅的預示，這個女子定也能是扭轉乾坤之人。」

  「是蘇淺淺？」崇清忙不迭確認道。

  但竹清卻顯得有些迷茫，「老夫不能篤定，那女子亦正亦邪，自身攜帶毀滅性的強盛力量，但天意安排蘇姑娘的出現，這其中必有什麼關聯。」

  崇清沉吟了半會，複雜的眼裡略有顧慮，「師兄就不擔心，那又是一個席羅嗎？」

  話是不錯，可蘇淺淺身上到底流淌著和席羅一樣的血脈，若她站到了魔族那邊，這對世界來說才是毀滅性的災難。

  雪白的鬍鬚將竹清微微揚起的嘴角掩蓋，他輕輕用鼻子嘆了口氣，卻並未道破，而是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

  「是福是禍，就看她的造化了。」

  說罷，他便又重新閉回了眼睛，只留下半知不解的崇清獨自思量……

  寒風蝕骨，深山野林某鐘乳洞內。

  蘇淺淺捧著不太舒服的肚子，坐在石頭上陷入一片愁緒，昨日連夜趕路，歷經魔獸三番突襲，逃離至今早，她和高銘早已精疲力竭，而兩人已經一整天不曾進食了，為此，高銘出去覓食還未回來。

  她既困又累，饑寒交迫，但外面是虎視眈眈的敵人四處埋伏，她從未想到過自己竟會淪落到這種境地，人人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將她置之死地……

  「只找到這些野果子，將就吃些吧。」

  不久，高銘兜著幾個還不算成熟的毛桃回來，果皮上仍殘留水漬，應是洗淨後的，如數都遞給了蘇淺淺。

  蘇淺淺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他立即就會了意，輕輕搖頭，「我回來的路上先墊了兩個。」

  蘇淺淺費力咬了一口，桃酸，酸入了她的心底……

  人有時候就是行走在深海里的孤帆，或許只是一瞬間，就能讓心態完全崩裂。

  她把母親弄丟了，還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霎時間，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奔涌而來，將她的一葉孤舟吞沒，令她無助地屈起雙腿，把疲憊不堪的臉埋入雙膝。

  「高銘哥哥，你走吧，我會連累你的。」天知道她說這話時，心裡有苦澀，但她不想連累別人，特別是對她這麼好的高銘。

  「又在說什麼傻話。」高銘嗔怪，比起往日，今日的語氣卻多了一絲不忍苛責，他半蹲在蘇淺淺身旁，伸手從她柔順的秀髮撫過，輕柔無比，「就快要到黑鹿山了，我們一定會救出蘇伯母的。」

  聽到母親，蘇淺淺原本柔弱的心，才又剛毅了些許。

  她還不能倒，因為她還沒救出母親！

  她重新抬起堅定的眸子，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首先得補充體力，方能與席羅對決，思及此，桃子是酸是澀，她已沒有知覺了，她心心念念的，就只有救出母親……

  短暫休息過後，終在第三日的傍晚時分，兩人來到了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黑鹿山。

  前方是一片黃沙漫天的山地連綿起伏，而山地中間聳立著一座黑色宮殿，奇特的是它居然懸浮空中，微弱的光從宮殿門門前的上方散發出來，數道鐵鏈纏繞著篆刻凶獸的白玉柱，而鏈下束著一單薄的身影，凌亂的髮絲在她臉上放肆飛揚，唇色蒼白，雙目無神，熟悉的麗顏，一眼即被蘇淺淺認出來。

  「媽！」她微微啟唇，驚愕攬於她的眼眸，她清楚地看見母親遍體鱗傷，將一襲黑裙染得通紅，擔憂使她忘卻了理智，當即一個箭步衝上那空中宮殿，然而不待她接近母親，立馬有埋伏在四面八方的魔兵衛將她層層包圍！

  她腳下一頓，反應極快地取出無方錐，蓄勢待發。

  高銘隨後而來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她身旁，同樣召喚出赤幽劍，準備硬戰。

  「淺淺。」上方的母親逐漸回神，看見下方的她時，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呼喚。

  蘇淺淺抬眸看見母親深受折磨的處境，心如刀剜，一股炙熱的烈火，在她胸口翻滾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