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秦著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剛才從雲珈嘴裡說出來的是什麼？

  她要去哪裡辦公？

  工廠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是不是聽錯了？

  「哪裡來的辦公室？」秦著轉過身來問她，這是一種逼問的態度。

  方威乾咳了一聲，顯然這件事是有內情的。

  

  「這件事我和方董事已經談妥了，是他還沒有給你知會一聲嗎？」

  雲珈很是自信的笑意掛在唇邊，得意中還頗有些自信的意味。

  顯然她在他的背後的擺了一道兒。

  秦著下巴來回的動了動，下嘴皮子磨著上嘴皮子，顯然是發了狠勁，對雲珈這樣的舉動，他早就沒有了耐心，也是動了氣的。

  「要不然，我單獨給你解釋一下吧？」

  雲珈的言語曖昧，當著方威的面兒也毫無顧忌。

  「不必了。」

  秦著斷然拒絕，然後甩開步子，就這麼幹脆的出了雲珈的客廳。

  「你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差了。」

  雲珈在秦著的身後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喊了一句。

  可是秦著就像沒有聽到一般，照舊出門去了。

  方威還算是禮數周到的給雲珈道了一聲別，跟在秦著的身後。

  一路小跑，方威這才好不容易追上了秦著，跟著他一起上了車。

  「生氣之前，先聽我解釋。」

  「說。」

  秦著硬是耐著性子，沒有咬牙切齒的痛罵方威。

  「你在海上一漂就是將近三個月，你可知道這三個月里發生了多少事啊。安德魯來電報，說是唐尼競選議員成功，現在他已經壟斷了咱們所需要的消炎藥，以後就不能再從美國拿藥了，還有就是他們取得了這種消炎藥的所有權，也就是咱們所說的patent。」

  秦著聽了方威這話，心頭難免一顫，仰頭靠在后座上，合上眼眸，伸手捏著自己擠成川字眉頭。

  「雲珈卻給了我一批消炎藥，我這才給運送到了廣州。其中坎坷，我就不多說了。她沒有別的要求，就是在工廠里給她安排一間辦公室，你說我怎麼可能不答應。而且，她竟然說，咱們可以自己研究消炎藥。我想了一下，這真是個不錯的點子，最近我就順便將中藥的一些典籍給翻出來看看，順便也請教了一些有資歷的老中醫……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是中醫就是見效慢了些……」

  聽著方威的講述，秦著不禁倒出了一口涼氣，雲珈，真是會利用機會啊！

  她在工廠里弄個辦公室，自己為了避嫌，就不能經常在工廠里待著，她到底是想接近自己，還是想斷絕了自己與工廠的關係？

  秦著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顯然他責怪方威的安排還真是有些過分了，要怪就怪雲珈太會鑽空子。

  「我知道了，辛苦你。既要照顧夏琬，又要安排工廠，是我太急了沒有詳細了解。」

  「也怪我，沒來得及給你說，這事確實我有難處，你知道的現在南方確實有些吃緊，雲珈的這批藥，我也是萬不得已才收下來的。唉……今後跟這個女人咱們是有的鬥了。」

  「幸虧你機靈，想到了中醫的辦法，要不然又要受制於她，咱們太被動了。」

  「沒辦法啊，安德魯雖然有錢，但是只能投入一些食品和化妝品，你說巧克力和香水……這東西咱們現在用不著啊。洋鬼子太精明啦，想跟他們合作，讓他們提供技術和機器，他們不是要咱們們的國寶，就是要往咱們國內輸入煙膏子，總不能一邊治病救人，一邊為禍百姓吧。」

  車內一陣沉默，只有車窗縫隙里傳來風吹聲和車子中的機械運轉聲，更顯的枯燥乏味。

  「總會有辦法的，我今後對雲珈的態度也不能這麼生硬了，真是頭疼……」

  秦著自言自語一般，像是在拼命的說服自己。

  方威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心中也是不止一次的慨嘆這份孽緣。

  「終歸是合作，說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我覺得你只要安撫好了林簡，其他的都不是問題。雲珈想要的就是你這個人罷了，至於她是不是真的愛你，對你有什麼樣的感情，我覺得不盡然。」

  話雖然是從方威嘴裡說出來來的，可是這樣的道理，秦著又何嘗不明白呢！

  林簡從翻譯社回來，抱回來一尺多高的書本，這都是她問孫晉教授接來的書籍。

  想著要把工廠里所有的機械設備的說明書都翻譯過來，最近林簡覺得自己真是有些頭疼。

  十二點之前都沒有入睡過，白天整整的熬著，每天濃釅的茶水她都要喝上幾大杯，為的就是保持精神，後來也願意喝苦澀的咖啡，因為她發現咖啡更加的醒腦提神。

  秦著回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林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窗戶竟然還開著，桌上散亂著書本白紙，鋼筆也滾落在了地上。

  他有心想叫醒她，可是又怕她醒了之後再無好夢，接著工作，於是只能關了窗戶，拿毯子給她披在肩上。

  「回來了？」

  林簡還是被秦著給驚醒了。

  「不想打擾你的，結果還是把你弄醒了。」

  秦著一臉的歉意，她確實是辛苦。

  「沒關係，我也就是打個盹兒而已，這麼多東西還等著我呢。趕緊給你們弄完，工人就方便用了。你們到底是大事，我給孫教授說了，她還是很同情搭理的，說是如果可以她願意幫忙。」

  秦著看著她那雙眼睛下面的淤青，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那麼累，我會心疼的。」

  「夏琬現在懷著孕呢，天天還在擺弄那些中藥，方威就怕對胎兒不好。可是她還堅持著，連她這個孕婦都行，我怕什麼啊。不過就是熬夜而已，你看方瓊也是天天熬到那麼晚的，等工廠開起來了，我們就好好補覺。每天都要大魚大肉，天天都要睡到中午，哈哈哈。」

  「好，到時候一定獎賞你，放心。」

  「你今天去見雲珈，她是不是刁難你了？」

  「你聽說了？」

  「我們去做結婚的事情就先放一下吧。」

  林簡想了想還是把這事說出了來。

  「為什麼？」

  秦著有些不可思議。

  「去做公正，就要登報，我怕雲珈會看到的，這個時候剛剛開始，她那個人……就怕會很介意，我不想讓你為難。咱們的事情都是小事，工廠才是大事。」

  「不行，那樣太委屈你了。」

  秦著反對的很是堅決，他不再看林簡，站在窗邊目眺遠方。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今後生活的平靜與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