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1 14:57:10 作者: 邪雪寒嫣

  只是人還昏沉著,也沒有聽清到底是幾更了。

  然後是布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林簡坐起身來,撩開幔帳看著正在小心翼翼穿外衣起身的秦著。

  「我出去一下。你接著睡吧!」

  

  林簡這個時候也算是徹底清醒了,她看著秦著出門的身影,嘆了一口氣。

  秦著年紀不大,可是總是帶著老成感,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與二十出頭的年紀真是有些相去甚遠。

  想著夏琬的溫柔婉約,這兩個人在一起還真是相得益彰。

  林簡苦笑,她這個壞人做的真是徹底。

  早飯過後,林簡跟著丫鬟來到秦府中的一個稍顯僻靜的別院。

  這裡被翠竹掩映,四周環翠,平時還真是留意不到這裡。

  秦著在正廳坐著,手中茶盞正在撇去浮沫。

  看到林簡進門,秦著示意她落座。

  「我已經安排好了船票,你與夏琬一同去國外吧。兩個人還能有個照應,那邊也已經安排好了接應。」

  秦著的話說的很是乾脆利索,絲毫沒有詢問夏琬和自己的意見。

  林簡能夠感覺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還有急切。

  「去哪裡?」

  「美國。」

  林簡想著要是自己現在不再開口,恐怕真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猛然雙膝跪地,然後深深一拜。

  「秦著,多謝!」

  突如其來的這一個大禮,把秦著給驚的從椅子上猛然站了起來,伸手連忙去扶她。

  這麼多年了,她死裡逃生的日子裡救她的人何止秦著一個?

  只是她想記住的,想留住的,卻都是那樣的難。

  有名有姓,她不敢提起,無名無姓的,她不敢追問。

  這一跪,這一拜,這一扣,不僅僅是在還秦著的恩情,也是想還那些仁人志士的恩情。

  千言萬語,都在她這個動作里了……

  秦著將林簡拉了起來,釋然一笑。

  「你莫要怪我專權獨斷,也不用心懷愧疚,現下的局勢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到了美國,夏琬會給你解釋清楚。」

  秦著頓了一下,接著說:「你要明白事急從權,你只有嫁給我,成了我們秦家的人我才能講你送出去。眼下,活著才是最要緊的,至於名譽,清白,希望你暫且放下。你在外面就是秦府的少奶奶。」

  林簡點了點頭,這場婚姻,其實說起來受委屈的那個人是秦著才對。

  他為了救她,娶了自己不喜歡的人。

  不過,林簡卻怎麼都看不到這個年輕人眼裡的情愛心思。

  在他這裡只有眉間那種憂慮的沉重,目光里重重疊疊的無法釋然,甚至夏琬也不是他的心之所求。

  他胸懷坦蕩無餘,只盛滿了家國天下。

  本來說是明天離開,卻沒有想到,竟然拖拉了半個月。

  眼看著中秋節都快到了,秦著卻仍不見人影。

  林簡就被關在這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的好像就成了秦家的少奶奶。

  「是不是覺得煩悶了?」夏琬出現。

  「還好,只是這心裡總覺得不放心。」

  「秦著一直都是靠得住的,你也別多想。」

  夏琬與林簡在迴廊上就這麼相對而坐,面前一壺清茶,兩盤點心。

  廊外是雨中淡菊,時不時微風拂來夾雜著濃濃的雨氣,雖然潮濕,但頗為清新。

  「可是我這心裡只覺得對不住你們……」林簡給夏琬斟上清茶。

  「我與他之間本就不是你們想像的關係。當初也是權宜之計而已,和你嫁他都是一樣的。」

  林簡吃驚,給自己斟茶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飛濺出來一些。

  「我與你其實遭遇不盡相同,我不姓夏,我姓譚,本命譚瑕琬。」

  林簡頓時明了,戊戌六君子,譚家的後人……

  秦著也是夏琬的救命恩人,裝成郎有情妾有意的表兄妹,不過就是害怕仇人尋上門來。

  學校里對於秦著的風評並不好的原因大概也就是這樣了,說他與很多女生曖昧不清云云。

  而這次,秦著直接將林簡娶回了家,恐怕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更是要走街串巷,不能消停了。

  是會說秦著的風流成性,還是說林簡的水性楊花?

  「他這個人啊,從不會計較什麼流言蜚語,他說了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這話現在是夏琬給她說的,可是聽著耳熟,秦著也曾給她說過的,不要計較什麼名譽,清白,活著是最要緊的……

  林簡又問:「你知道咱們要一起去美國嗎?到底什麼時候走?」

  「知道,他早就給我說過。我本不想離開的,就怕到了外面會不適應。不過這次跟你一起,咱們兩個能做個伴兒,我也就答應了。」

  夏琬握住了林簡的手,仿佛她們就是相依為命的姐妹了。

  「秦著這個人,什麼都好,家世也好,學業也好,就是談不得情愛的。我從前也想過,自己與他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後來才知道他的心裡,沒空去裝那些小兒女的情情愛愛。」

  林簡看著夏琬的目光投向了遠方,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失落,這般的催人斷腸。

  「你莫要傷心,可能等他想明白了,就知道你的好。」林簡安慰。

  夏琬深深的看了林簡一眼,沒有再接話。

  當天的夜裡,林簡和夏琬就被催著上了車。

  如此,猝不及防!

  夜深的就像化不開的濃墨,她們兩個人走得跌跌撞撞。

  手提的皮箱還沒有來得及扣上,腳上的鞋子還沒有將鞋跟提起,就這麼推推搡搡的,被人塞到了汽車裡。

  車子是秦著的,可是他卻沒有來。

  林簡失望,就連這最後說上一句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夏琬喘著粗氣,慌亂的把頭髮梳理利落,忍不住問前面的司機:「怎麼這麼突然?」

  「少爺說,計劃有變,所以才委屈兩位半夜出城。」

  「現在就去坐船?」林簡也問。

  「先到碼頭上,得等到天亮。」

  林簡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再見秦著一面的,稍稍心安了一番。

  車子飛快,兩個人被顛簸的沒有了困意,就相互依偎著隨便說說話。

  眼看著天邊漸漸淡了顏色,應該是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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