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那輛賓利

  跟在她身旁的其他鬧事的人卻不斷地拉扯著她，似乎是想阻止她的無理取鬧。他們此刻的身份已經由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大門附近引來了越來越多人的圍觀。

  媒體也望風而動，時不時有記者模樣的人拉住一個一個的人採訪著現場報導。那個帶著鴨舌帽的年輕男人見事情已經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又往下壓了壓帽檐，從一旁悄悄離開了。

  

  醫院與鬧事的領頭的女人形成了對峙局面，事情發展到這裡，這個女人還在念念不忘地訛錢。師姐有一些生氣了，她帶著怒氣說道:「你的行為已經很構成了敲詐。我已經報警了。」

  「對，就讓警察來處理你們這些惡徒。」圍觀的群眾大聲地對著女人說道。那個女人見再待下去討不到任何便宜，嘴硬地還擊了一句後從一旁快速地跑開了。

  路見不平的市民們卻不願意放過她，他們三下兩下就把女人扭住了，準備帶她去往派出所反省一下自己的錯誤。跟在女人身後的家屬沒了領頭人，很快潰不成軍，亂成一團地離開了。

  這場鬧劇這才緩緩地落下帷幕，圍觀的人們也三三兩兩地散去了。師姐氣呼呼地對令泱欣說道:「這些人，真的是讓人無語凝噎，見一次打一次。」

  令泱欣拉著師姐邊走邊說道:「師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剛剛太颯了，你是我的偶像啊。」她從來心裡放不下不開心的事，天生的樂觀派，事情一解決她又開始了活蹦亂跳的狀態。

  「可以啊，哈哈哈哈，我剛剛真的很颯嗎？我也有些佩服我自己，可惜我不能娶我自己，真是遺憾呢。」師姐為了緩解剛剛的局面，故作幽默的說道。

  其他醫生從他們身後陸陸續續地走了過來，他們目睹了剛剛的全過程，驚心動魄又大快人心。

  其中一個主任讚賞地說道:「你們剛剛的配合太默契了，哈哈，我們這些老油條困擾了那麼久的事情，被你們三兩句解決了。」

  季鈺程走過來與兩人分別擊了掌，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他大聲說道:「今天我請客，我們去下館子，慶祝新生。」

  眾人紛紛歡呼，大叫大鬧地準備去找餐廳，狠狠地宰這位醫生里的精英一頓。

  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在遠處的車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取下口罩，那是一張英俊至極的臉，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地點燃了一根煙，看著遠處吐著煙圈。

  莫澤軒在調查過程中經過第一醫院時發現了這場鬧劇，有那麼一刻他想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替她解決麻煩，真是替她操碎了心。

  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全副武裝地收拾了一下，站在人群里遠遠地看著她。他原本想如果局面失控，他就再也不顧心中的憂慮了，可是令泱欣完美的解決了這場鬧劇。

  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這麼多天沒有看見令泱欣了，多麼想衝過去抱抱她，告訴她自己有多麼想她。他掐滅了菸頭，停止了這些肆意蔓延的思緒，駕車離開了這裡。

  一路上霓虹燈璀璨奪目，或明或暗的光線不斷地打在莫澤軒的臉上，他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他現在最緊要的是查清楚當年的真相，找出指使當年司機的幕後黑手。

  他害怕，消息既然能到自己手中，自然也可能到達令泱欣的手中。

  當年令泱欣的母親與自己駕駛的型號相同的賓利，同時一前一後駛過那條路段，幾乎是同一時間對面衝過來了卡車，使得令泱欣的母親當場身亡。

  莫澤軒閉上了眼睛，試圖讓自己重新回到車禍現場。那是個多麼混亂的時刻啊，人們的尖叫聲，救護車鳴笛聲，記者不斷亮起的鏡頭，以及那年幼的畏縮在角落的自己。

  只有當時的零星報導，老舊的畫面一幕幕地記錄下了事情的經過。肇事司機當場死亡，他的家人獲得了一筆巨額賠款。在沒有線索的時候，或許可以從這裡入手。

  莫澤軒帶著一身疲憊回到了家裡，沒來得及洗漱休息。他走進書房開始表情專注地在電腦上敲著代碼。肇事司機怎麼會獲得巨額賠款，這筆錢是誰給的，賠款應該給令家才符合邏輯。

  顯示在電腦屏幕上的是一張陳舊的紙張，那是一張匯款單，金額高達200萬。莫澤軒點燃了一根煙，隔著煙霧再次看向匯款單，事情恐怕遠比他想像的複雜。

  翌日清晨，天空還蒙著一層霧一樣的令人看不清楚。莫澤軒拉開窗簾，外面的光透進來時空氣中是細小的灰塵，照的整個房間都像蒙上了灰。

  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後準備駕車去往肇事司機張強的家裡，他很聰明地沒有直接登門拜訪。那個多年前沒有了丈夫的女人再次被人揭開傷疤，她又該作何反應呢？

  那是一個老式居民房的片區，老舊的居民房上是黑色的裂痕，電線亂七八糟地搭在上方。污水從四面八方的房子裡流出匯聚在這條街的一旁。

  房子蓋的窄而擁擠，搖搖欲墜地立在這裡，仿佛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莫澤軒意識到自己的打扮在這裡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這裡人人都在討生活，自己西裝革履地出現，這裡的人們會輕易地搭理他嗎？

  A市表面上看起來一片繁榮的景象，地下的交易卻從來沒有間斷過。在這片地區，年輕人滿懷憧憬地來到大城市，在這裡拼命努力地工作賺錢，卻不能在這個城市裡立足。

  當有高利益的誘惑時這些人又怎麼會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想要在這裡打探消息，只能裝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在生活中低到了塵埃里的人。這樣他們才會放鬆警惕和戒備。

  他駕車去了就近的自家商場，經理立即拿來了他所需要的衣服。破爛不堪地沾有水泥星子，布料已被洗的看不出顏色，莫澤軒對這套衣服滿意極了，不假思索地換上了。

  一旁站著的大堂經理滿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總裁，他一向是最愛乾淨的人，怎麼會要求找出這樣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像一個進城的農民工，身上的氣息仿佛瞬間收斂了。

  莫澤莫澤像是看出了經理的疑惑，他神情嚴肅地說道:「忘記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任何人不要透漏半個字。」剛剛還在任意揣測自家領導的經理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莫澤軒隱藏的氣場在此刻散發了出來，他連忙點頭哈腰地說「是。」

  一切準備就緒後，莫澤軒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從商場後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沒有再開自己那輛惹眼的車，而是選擇了打車再次去往那片地區。

  計程車搖搖晃晃的走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入眼的還是那些泥濘不堪的道路。在路旁說著粗俗話語的人們，隨處可見的流氓混混在這條街上漫無目的遊蕩著。

  中年的計程車司機皺著眉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像是沒有想到這座繁華的城市還存在這樣的地方，一時之間看的愣了下來。

  他們來的地方與剛剛莫澤軒來的路線不一樣，眼前的景象更加破敗不堪，半大的小孩穿的破破爛爛，在街頭巷尾跑著。年久失修的建築仍然堅強的矗立在這裡，為一方人遮風擋雨。

  直到莫澤軒連續咳嗽了幾聲，司機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有A市有這樣的地方，失態了，見諒。」

  莫澤軒沒有說什麼，在和平繁榮的地方待久了，怎麼會想到還會有人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就算看到了，也永遠不會感同身受，畢竟他們誰都沒有切身體驗過。

  他付了車費夠下了車，站在道路的中央，仰頭四望。多年前的張強一家人住在哪裡？他們是否比現在更困頓。

  「老人家，我是剛來到這裡的打工仔，請問這裡還有什麼地方可以租房嗎？」莫澤軒看到一個老人路過，忙拉住他焦急的問道，那個模樣像是他真的已經窮途末路的在這座城市裡生存了。

  被攔住的老人比這裡其他的年輕人穿的體面一點，他抽著菸袋滿懷疑惑地看著莫澤軒，像是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新來的年輕人怎麼會知道這個破財的地方呢？他們嚮往的是這座城市的繁華。

  莫澤軒看著老人不斷變著神色的臉，眼觀鼻鼻觀心地開口說道:「我是表哥介紹過來的，前些年他在城裡掙了錢，說這裡的房子便宜。」

  老人的疑惑已消散了大半，吐著煙霧說道:「年輕人，這裡的人都是在城市裡待不下去的人，你初來乍到，前面，對，就那座紅色的房子可以租。」

  他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房子的紅漆大部分已經剝落，只露出斑駁的外表，他向老人道過謝朝著那座房子走去，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推開那座房子的大門，幾個正在叼著煙打麻將的青年抬頭冷冷地盯著這個突然闖入的年輕人，他們的手臂上紋了一圈一圈的紋身，身上噴著劣質的香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