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互掐

  從醫生手裡拿到體檢報告後，齊珞非和醫生寒暄了兩句，正要離開之際，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的方向慢慢走來。

  女人昂首挺胸的姿態完全擺脫了昨天在餐桌上的忸怩形象，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身普通的行頭，不過三百塊錢。

  但這並不能擋住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

  齊珞非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如果說昨天那個人是羅羊的話，那今天這個人，就是羅羊2號。

  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姿態，但卻只有一種，是最真實的。

  羅羊，呵呵。

  羅羊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被一道炙熱的視線盯著許久，她說順著視線望過去的時候，心忽然顫了一下，手指止不住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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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齊珞非只有十步之遠，兩人相視而立。

  羅羊壓根沒有想到齊珞非會出現在醫院，她拽緊了手中的藥單，本能的恐慌讓她不得不冒起了冷汗。

  羅羊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齊珞非手握著體檢報告，收不住的氣勢往外散去，她每走一步，羅羊的心就顫一下。

  直到齊珞非站到羅羊的跟前，羅羊深深地呼吸了口氣，她不經意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生病了？」撩人的嗓音在羅羊的耳邊傳開，羅羊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得更加劇烈，臉竄上了兩抹緋紅。

  齊珞非看了一眼已經被羅羊皺得不像樣的藥單，然後輕輕地從她的手裡抽了出來。

  這位醫生的字娟秀好看，想必應該是個女醫生。

  「發燒了啊，怎麼還過敏了。」看完藥單後，齊珞非欲想伸手貼上羅羊的額頭時，羅羊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驚慌失措。

  這一舉動惹得齊珞非不由地輕笑了幾聲，她把藥單還給了羅羊。

  「這麼害羞？跟你剛剛不太一樣。」

  「我……跟不熟的人就會這樣。」羅羊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理由。

  至於齊珞非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齊珞非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像她，若是遇見不熟的人，連一句話都不會搭理他。

  這是正常舉動。

  可是怎麼從羅羊嘴裡說出來，不是那麼可信呢？

  但她還是沒有拆穿。

  「顧北戚沒陪你來？」

  羅羊搖了搖頭，而後又立馬點了點頭。

  「他、說晚點來。」

  「他怕是想死吧。」齊珞非面無表情地說著，她指了指醫院大廳的那幾排座位，「聊聊？」

  「我……我還有……」

  「走。」不容拒絕的話說出，齊珞非自顧自的走到了大廳的座位去，她挑了中間一排，坐在靠走道的一張椅子上。

  椅子涼颼颼的，醫院的冷氣開得有點低了。

  羅羊幾乎是挪著步子過去的，速度極慢，齊珞非頗為有點不耐煩，她死死地看著羅羊，「能不能快點？」

  羅羊被齊珞非突如其來的脾氣嚇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步子跨大了一點。

  她坐在齊珞非的右側，一落座，她的頭立馬垂了下去。

  齊珞非有些頭疼，她是很難相處嗎？至於一個個看見她都低下頭？

  她又不吃人。

  齊珞非壓著自己要爆發的怒氣，強扯出一抹笑，好聲好氣地問：「你和顧北戚，認識多久了？」

  「很、很久了，記不清了。」羅羊含糊地回答。

  「聽說他年底要和你訂婚了。」

  羅羊的瞳孔驟然放大，一副詫異的模樣，她僵硬地抬起頭，只看見齊珞非的側臉。

  「我……嗯。」

  「你挺怕他的？」

  「沒、沒有。他很好。」

  齊珞非回頭，打量著羅羊，羅羊雖然身高跟她差不多，但有點瘦不拉幾的，沒肉，就剩下骨頭了。

  嘖，顧北戚就這麼對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齊珞非不由地默默嘲諷了顧北戚一聲。

  「前、前輩……」羅羊咬著下唇，硬憋出一個稱呼。

  「嗯？」

  「你真的、很優秀。」說著，羅羊的目光緊緊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人。

  仿佛她就是一道引人的風景，不由自主地就會放下戒備，去靠近，去感受。

  羅羊是劇組的統籌，在劇組裡，她有地位，會被尊敬，可是劇外，當她面對顧北戚的時候，她就是一條狗。

  一條不受寵，隨時可以拿來擋劍的狗。

  昨晚的玫瑰花，更是一場笑話。

  顧北戚從未留意，她不喜歡玫瑰，更是對花粉過敏。

  「你也不錯。」

  「我挺失敗的。」

  「嗯，確實。」齊珞非直言不諱，「你要是不喜歡顧北戚，就跟他分了，沒必要，恩情而已，不至於讓你獻上餘生。」

  羅羊慌張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喜歡他，願意嫁給他，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愛他，比愛自己還愛。」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齊珞非移開了視線，淪陷在這場感情里的人，不是顧北戚，而是羅羊。

  可是，主導這場感情的人，卻是顧北戚。

  挺可笑的。

  「昨天聽顧北戚的故事，我以為是真的。」

  「是真的。」只是故事與我無關。

  話落，羅羊沉默了。

  齊珞非不再追問，她只是單純地想跟羅羊聊聊而已，畢竟顧北戚也算是一個她在意的人。

  羅羊和顧北戚的感情如何，她沒法兒插手，也沒立場插手。

  只是忍不住了，就提了一嘴。

  僅此而已，也僅限於此。

  「回哪兒？我送你一程。」半晌，齊珞非開口說道。

  羅羊連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送你一程。」不帶任何可以商量的語氣，齊珞非強勢道。

  羅羊抿了抿嘴，瞬間覺得齊珞非這個人，也挺幼稚的。

  她下意識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了弧度給蒼白的臉添加了一點點暖色。

  「我去跟林爺說一聲，要一起？」齊珞非站了起來，詢問道。

  羅羊隨之站起，輕輕地點了點頭。

  齊珞非溫柔地笑了笑，羅羊真的很乖，就跟……

  跟誰……齊珞非的腦袋閃過一陣劇痛，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重新坐了回去。

  幸好羅羊眼疾手快，扶住了齊珞非，她擔憂道：「前輩，你怎麼了，沒事兒吧？」

  齊珞非緩了會兒，時不時的頭疼對她來說已經是個習慣了，她調整了下呼吸，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往來的病人護士很多，發出的噪音惹得齊珞非一陣煩躁，她的臉色沉了下去，戾氣又添了幾分。

  「我沒事，走吧。」

  「嗯，我扶著前輩走吧。」羅羊還是不太放心，她從顧北戚的嘴裡知道一些關於齊珞非的事情，特別地心疼。

  總覺得沒有誰能夠扛住這麼多的痛楚。

  可是，齊珞非扛住了。

  頭疼是短暫的，齊珞非很快就調整過來了，走到林未澤的病房，羅羊正要敲門的時候，齊珞非直接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然而……

  顧北戚掐著林未澤的脖子，而林未澤也不甘示弱，拽著顧北戚的衣領，青筋暴起，兩人的眼球都蔓上的紅血絲。

  聽到開門的動靜，兩人仍是不願鬆手，就保持著互掐的姿勢。

  「閒著了？」齊珞非掃了他倆一眼。

  這時，顧北戚訕訕一笑，鬆開了手，林未澤的脖子上鮮紅的指印惹得齊珞非嫌棄地「嘖」了一聲。

  「夠狠啊。」齊珞非嘲諷道。

  顧北戚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誰讓他嘴賤？」

  羅羊有些意外，她從不曾看見顧北戚主動讓步的模樣，也是，她也不曾看見顧北戚當著齊珞非的面狂傲。

  想到這兒，羅羊的心如同萬蟻啃食，鑽心地疼。

  「體檢報告拿了？」林未澤雲淡風輕地問著，他推了推眼鏡，仿佛剛剛和顧北戚互掐的人不是他。

  「拿了，準備走了。」

  顧北戚看了一眼躲在齊珞非身後的羅羊，不悅地擰了擰眉，「你怎麼在這兒？」是一聲冷冰冰地質問。

  「來醫院能幹嘛？掐架？」齊珞非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

  顧北戚無奈地乾笑一聲，隨後又惡狠狠地瞪了林未澤一眼。

  林未澤故作無辜地抿了抿嘴。

  這會兒，顧北戚更加地抓心撓肝了，靠！心機狗！

  「我真是服你們倆了，在醫院也能鬧起來。」

  「不是我，是他。」林未澤毫不猶豫地把剪頭指向了顧北戚。

  顧北戚嗤笑一聲，「他先污衊我的。」

  「污衊你安排車撞他？還是污衊你去舉報Fog劇本抄襲？」

  「都有。」顧北戚堅定道，靈動且深邃的雙眸眨了眨。

  林未澤顯然不信，「你就裝吧。」

  「不是，林總，你怎麼就老針對我呢？」

  齊珞非看這情況，頗為無語地揉了揉太陽穴，方才頭疼的勁兒現在才完全消散。

  聽著他倆鬥嘴，又開始一陣一陣地疼起來。

  「呵。」林未澤冷笑，卻不作答。

  顧北戚回想了一下，登時破口大罵，「我說你怎麼那么小氣？嗯？」

  「小氣？當時你把珞非帶到澳大利亞，一聲不吭，那時候珞非什麼情況，你他媽說我小氣？我就差把你殺了而已！」林未澤的氣瞬間湧上，胸口翻騰著一股怒火。

  羅羊默默地一言不發，極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過好像也不需要刻意去降低，因為沒有人會去注意她。

  他們的眼中都只有齊珞非。

  「額……」顧北戚舔了舔下唇，訕訕一笑，「那是個誤會嘛。」

  「呵。」林未澤又是一聲冷笑。

  齊珞非煩躁道：「你們繼續，我先走了。」話落，她轉身的時候，見羅羊垂著頭，又下意識地看了看顧北戚。

  「你女朋友發燒，過敏了，你帶回去休息。」

  顧北戚「啊」了一聲，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點了點頭。

  「別欺負人家。」

  「嗯。」

  話落，齊珞非離開了病房，被留在病房門口的羅羊不知所措，她緩緩抬頭，正撞入顧北戚那雙冷冰冰的眸子。

  她愕然，心猛地一顫。

  林未澤淡淡地掃了羅羊一眼，「你女朋友？挺新奇的啊。我以為你喜歡的是珞非呢。」

  「閉嘴吧。」顧北戚冷眼瞥過林未澤。

  「挺好看的。」林未澤笑著說。

  聞言，羅羊小聲地回了一聲「謝謝。」

  顧北戚不再看她，反倒是看了林未澤一眼，林未澤淡定自若，一場車禍一場曝光，對他似乎都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走了，空了再來看你。」

  「不用。」林未澤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