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齊珞非離開了

  「砰！」酒店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司清言滿是憤怒，他毫不客氣地直接大步走進屋子裡，「林未澤!」

  林未澤方才從機場回來，他的外套剛剛脫下搭在沙發上，只見司清言那張猙獰的面孔迎面而來。

  司清言猛地拽住了林未澤的衣領，原本被熨得平整的襯衫，此時已成了皺巴巴的一片。

  「珞非在哪？」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得林未澤一陣諷刺，他勾著嘴角，推了推眼鏡。

  人都不在了，這時才來找？到底有什麼意義？

  林未澤沒有回答。

  司清言就是這樣，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非得失去了，才像個瘋子一樣四處亂咬。

  拳頭青筋暴起，可見司清言這時的怒氣已經達到了巔峰，「我再問你一句，齊珞非、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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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少爺，縱使我知道了她在哪兒，我也不會告訴你。更何況，我不知道呢？」

  林未澤的回應很是平靜，越是如此，司清言越起疑。齊珞非於他也好，林未澤也好，都是如同命一樣的存在。

  如今齊珞非突然之間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林未澤卻沒有半點動靜，甚至連擔心都拋之腦後，這讓司清言怎麼相信，林未澤毫不知情？

  「好，很好。」司清言鬆開了後，往後退了一小步，他嘲諷地冷笑，「你可以選擇不告訴我，林未澤，你不要忘了，珞非她現在是什麼情況！」說著，他摔門而去。

  珞非，現在是什麼情況……

  林未澤的腦海里一片複雜，是啊，他怎麼敢，怎麼敢讓珞非一個人留在外面。

  他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失重般地坐在了沙發上。

  離開了酒店後，司清言仍然不肯放棄尋找齊珞非的消息，他幾乎動用了整個司家的力量，誓要挖地三尺把人給找出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把整個寧城翻了一遍，也不可能尋到齊珞非的下落了。

  司清言毫無目的地四處奔波，最終他找遍了所有齊珞非可能去的地方，無果。

  他停在了YT餐廳的門前，無助地環視四周，每條熟悉的街道都曾有過齊珞非的身影，她的笑容一次一次地在他的腦海里播放。

  「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他抱怨著，壓抑在內心的痛苦似乎快要溢出來了。

  原來，當時在墓園裡，他內心強烈的不安，並不是突如其來的。

  司清言順著餐廳門前兩旁的花壇，緩緩地蹲了下去，他略帶疲倦地撐著下巴，看著人來人往，幸好口罩還掛在臉上，不然明天又該出新的熱搜了。

  忽然，他眼前的光被一個瘦小的身影所擋住，來人穿著牛仔短褲，露肩的黑色上衣，從下往上看，只見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著，額前的劉海已被汗水打濕。

  「別找了，找不到的。」她動合著唇，喉嚨乾燥，她是從東景雅苑跑過來的，當她知道司清言在四處尋找齊珞非的時候，她便不管不顧地出來尋司清言。

  不為別的，只是她知道，不管司清言怎麼找，都不可能有結果，倒不如，放棄了。

  齊珞非會回來的，她一直堅信著。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他質問著，表情凝重且帶了點不爽。

  「前輩曾經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讓我替她好好照顧你。」

  顧清杉一字一句地說著，生怕哪個字說漏了，又生怕司清言沒聽見，就連聲音都大了幾分貝。

  她注意著司清言神色的變化，注意著他聽到每個字的反應，從帶著一點點的希望到全部墮入黑暗，司清言無力地把頭埋進膝蓋里。

  他顫抖著身子，聲音也跟著打顫。

  「她會不記得回家的路的。」一句話，輕到容易被嘈雜的人群淹沒，輕到差點兒不經意地從顧清杉的耳邊流走，她的指尖一顫。

  顧清杉承認，司清言說的那句話讓她的心跟著疼了起來。

  她也多麼地害怕，她敬重的前輩忘記了回家的路，忘記了往日種種。

  可是，這就是齊珞非的人生，她無法逃避，她只能面對。

  而自己，也只能支持。

  「前輩若是忘了回家的路，那我們就一起帶她回家。她會回來的，她捨不得拋棄我們，捨不得……讓你太難過。」

  司清言的眼眶都是紅的，他僵硬地抬起頭，恰逢此時一架飛機划過了寧城的上空，留下了一條美麗的弧線，賦予了那片深藍的天空一番別樣的風采。

  飛機艙里的人正沉默地在心裡對著這方土地告別。

  她淡淡一笑，手指輕輕地碰了碰那塊充滿涼意的窗戶。

  「我會回來的。」

  ……

  距離齊珞非離開已經半年了，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他們不約而同，沒人再提及齊珞非的名字，這個人仿佛成了彼此的禁忌。

  司清言接了新的電影，名為《黎明》，他仍然是電影的男主角，女主角不再如初。

  在《黎明》的試鏡中，顧清杉以全場最佳的成績成功拿下了女主角的戲份。

  雖然她的實力遠遠不足於齊珞非，但大家都對她給予了厚重的期望。

  自《黎明》開拍後，齊珞非的工作室也改名為了Dawn，意為黎明，黑暗過後，必有黎明。

  法國

  一座別墅屹立在海邊，晚間的海風吹得沁人心肺，浪潮湧起，貝殼埋在海灘里。

  「非。」遠處，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他穿著灰色西裝，繫著領帶，鋥亮的皮鞋沾了一點點沙子，他朝正坐在海邊一塊大石上的齊珞非招了招手。

  男人是餘音的幕後總裁顧北戚，顧北戚的實力在圈內有目共睹，小小年紀，公司就打入了世界百強。

  顧北戚笑著走近。

  他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很是熟悉，但實際上，齊珞非已經把他淡忘在了記憶里，他是誰，無從得知。她淡淡地掃了那人一眼之後，又把目光放到無垠的大海上。

  海風把她的頭髮吹得凌亂，她單曲著腿，兩手撐在石頭上，往後一仰。

  她的記憶如同沙漏般，流過去了，就忘記了。

  記不起來了，即便她每日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忘，每日都去寫備忘錄，寫便簽，都無濟於事，該忘的還是忘了。

  直到現在，她只記得司清言這個名字，但這個人的長相，性格，和她是什麼關係，也都全部遺忘了。

  「又把我忘了？」顧北戚停在了齊珞非的旁邊，略帶抱怨地說道。

  「嗯，忘了。」極為淡然的一句話。

  顧北戚輕嘆口氣，他順著齊珞非的目光往前望去，一片大海而已，有什麼有好看的，至於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時間，坐在這兒吹海風嗎？

  他想著。

  「不要再來了。」忽然，齊珞非沉下聲，目光無神地回眸看著顧北戚。

  顧北戚愕然，「我打擾你了？」

  「嗯。」

  顧北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登時啞口無言，好歹他也快陪了她快半年了吧？

  不記得他也就算了，這會兒還要趕人走，未免太絕情了？

  「半年了，病情沒有好轉，反倒是忘得更多了，我不知道最後，我還能記得什麼。」

  「會好的。」顧北戚的眸子黯淡了幾分，翕動著唇，回答著。

  其實他也知道，齊珞非的病情一直都在加重，按道理來說，遠離了那些紛擾，她應該會好轉的，可是……

  「走吧。」

  「再待一陣子，如果還是不好，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總能好起來的。」

  「這裡挺好的，就是心裡一直有什麼東西放不下，可又記不起來，挺難受的。」

  齊珞非仰頭看著漂浮在空中的白雲，眼底藏著無際的落寞和難過，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淡然如初。

  她偏過腦袋，看向沉默的顧北戚，這個男人的身影在她的記憶里並不深刻。

  但從他的語氣里，她能知道，這個男人可能是她的朋友，應該挺要好的。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顧北戚心思太重，城府太深。

  倏然，放在顧北戚口袋裡的手機揚起了鈴聲，他的眉宇間難得在齊珞非跟前露出一絲不耐煩，他隨手掏出手機，正要拒聽的時候，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接通了。

  打電話的，是如今在寧城拍戲的司影帝司清言，趁著歇息，他總會打電話給顧北戚，詢問齊珞非的下落。

  「有消息沒？」半年了，他變沉穩了許多，也不急躁。

  顧北戚的視線似看非看地在齊珞非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他勾著嘴角，輕啟薄唇，「沒有。」

  「連你都找不到了。」司清言無力地收回了貼在耳邊的手機，也不等對方說話，直接掛斷了。

  就如同當初，他找顧北戚幫忙找宋菲一樣，只是如今他要找的人，比宋菲還要重要一千倍一萬倍。

  見顧北戚的手機重新揣回褲袋裡，齊珞非冷不丁地問了一聲，「找人？」

  顧北戚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微微頷首，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齊珞非的身上，期待著她的下一句回答。

  「找誰？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顧北戚淺笑一聲，「那個人有意躲，所以不需要找。」

  「哦。」冷漠的回應，既然顧北戚都說不需要了，那她自然也不會再多問。

  畢竟，那是顧北戚的事情，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