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林未澤下山

  這時，齊珞非已經醒了有一陣，她準備找傅橙換衣服的時候，見傅橙和司清言兩人又在吵，嫌煩就沒有過去湊一腳，自己默默地和宋辭去換上今天拍戲要穿的衣服了。

  導演安排著機位，齊珞非有意無意地扇動著劇本，她撐著下巴，無趣地盯著藍天白雲。

  「前輩，喝水。」宋辭端著一杯白開水走了過來，像極了助理。

  齊珞非低頭，接過了水之後說：「謝謝。」

  「不客氣。」說著，宋辭在齊珞非的旁邊坐了下去，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在幫導演幹活的顧清杉無意間瞥了她們一眼後，心咯噔了一下，道具隨著她鬆開的手砸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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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演立馬詢問道：「沒事兒吧？」

  「我沒事，沒事。」

  顧清杉慌亂極了，手忙腳亂地把道具重新拿了起來，雙手發抖地握著道具，導演皺著眉頭擔心道：「真沒事兒？不會是昨晚沒休息好吧？」

  顧清杉僵硬地搖了搖頭，「我很好。」說著，她猶猶豫豫地問，「聽說、昨晚前輩和宋辭一起睡了？」

  「對啊。」導演回答。

  「我、我去那邊幫忙。」顧清杉緊張地放下道具，往別的地方走去，她走得有點小快。

  導演困惑地撓了撓腦袋，不解，但也沒有深究，而是對齊珞非喊道：「珞非，可以準備了。」

  齊珞非朝導演做了個ok的姿勢後，把劇本放在了木製的桌上，原本慵懶的狀態一下子變了樣。

  這會兒司清言也準備好了，他穿著玄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鏤空木槿花的鑲邊。

  「今天抓緊拍完，明天就可以收工下山了。」導演笑嘻嘻地說道。

  「行。」

  導演調了一下鏡頭，隨後做了個開始的手勢。

  齊珞非背對著懸崖，閉著雙眼，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再差一步，一躍就是萬丈深淵。

  這時，司清言帶著侍衛狼狽不堪地匆匆趕來，他的表情滿是慌張，眼眶紅腫，眉頭緊緊地皺著。

  「站住！」聽到動靜的齊珞非猛地睜開了眼睛，眼淚在那一瞬間滑過臉頰，浸在眼底的失望狠狠地刺痛了司清言的心，他顫抖著雙唇，「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齊珞非的聲音清冷，滿是無情，她往後移了一小步，崖邊的碎石子落進懸崖。

  司清言心瞬間被提了起來，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你就站在那兒，別過來了，好不好？」

  「不好！」

  「朝堂上下，沒有一個人願意我活，我猶豫過放下，但我放不下，情根深種這詞，我用了我的有生之年深刻體會了一遭。江山美人，你做不出選擇，我為你選。」話落，齊珞非再次閉上了雙眼，淚水滑落，她毫不猶豫地展開雙臂，往後一倒。

  縱然司清言反應再快，也抓不住齊珞非的半片衣角，他趴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聲音沙啞得喊不出他愛人的名字，痛苦蔓上他的心頭，猙獰的臉上是對這世間萬物的憎恨。

  他慢慢地站起了身子，閉上了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隨從的侍衛見狀，立馬拉回了司清言，著急道：「陛下！」

  司清言掙扎地推開他們，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了懸崖邊，他往下一看，深不見底。

  「你為我選擇，可曾想過我是否想要這個選擇？我是這裡的王，可我也是你的夫。」

  導演似乎沉浸在這片無奈的孤獨里，久久都沒有喊停，傅橙碰了碰導演的肩膀，導演這才回過神，「卡！」他鼓起了掌，眼眶微紅。

  「導演，你這感動得不行了啊。」傅橙取笑道。

  導演訕訕一笑。

  齊珞非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解開了威亞，傅橙拿了瓶礦泉水走近，把水擰開後遞給齊珞非。

  齊珞非的眼睛生疼，沒顧上接水，眼淚莫名地從眼眶下往下掉，嚇得傅橙驚呼一聲。

  「非姐，你沒事兒吧！」傅橙說著，剛忙扶著齊珞非往樹下的石頭坐下，隨後從兜里抽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擦去淚水。

  齊珞非的眼球布滿了紅血絲，看得傅橙心一慌，「非姐，你昨天沒休息好嗎？」她低聲問道。

  「我昨晚睡得挺沉。」齊珞非回答。

  「你這樣子不像睡得沉，倒像是徹夜未眠。」

  「別胡說八道了，幫我去包里拿下眼藥水。」

  傅橙聽言，心疼地努了努嘴，然後乖乖地去齊珞非的帳篷里找手提包，找到後，她剛鬆了口氣，可當她拉開包包的鏈子時，心更是一顫，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齊珞非最近又開始犯病了，可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藥居然隨身攜帶著。

  「傅橙，幹嘛呢？」李婧見傅橙待在帳篷里有一會兒了，不禁問道。

  她站在傅橙的身後，傅橙驚慌失措地把包包拉了上去，極力掩飾自己臉上不安的神態，她假裝笑了笑，「我找眼藥水呢。」她說。

  「非姐等你好一會兒了，你趕緊的。」李婧說著，然後往司清言的方向走去，她手裡拿著一條濕毛巾，似乎是要給司清言敷眼睛。

  見李婧離開後，傅橙收拾了一下情緒，淡定從容地拿著眼藥水回到齊珞非的身邊，雖然傅橙懂得藏情緒，但終歸瞞不過眼尖的齊珞非，更何況對於齊珞非而言，傅橙的演技著實太爛了。

  齊珞非仰起頭，滴了兩滴眼藥水，閉上眼睛後，動合著唇，「有事兒就問。」

  傅橙沒有著急問話，而是猶豫地抓著自己的雙手，她其實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

  「給你問的機會，你不問，以後別裝出這副無辜的表情。」齊珞非提醒道。

  傅橙泄了氣，她嘟囔著嘴，坐在了齊珞非旁邊的小木凳上，「姐，你是不是最近情緒不太穩定？」

  「嗯，有點。」齊珞非意外地配合。

  「回去後，我陪你走一趟。」

  「不用了。」齊珞非拒絕道，她知道傅橙的意思，傅橙想陪她去看心理醫生，但是她並不需要。

  她有她的想法，雖然和傅橙相處很好，跟親人一樣，但她骨子裡對人的那種不信任，縱使她想去改變，內心深處也會有個聲音去干擾她，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傅橙在的話，她無法放鬆。

  「非姐，你不信我？」傅橙自我疑惑道。

  齊珞非沒有出聲，她手裡攥著眼藥水，壓根兒不敢回應傅橙的問題。

  「你可以不讓我陪，但這事兒我要告訴言哥。」

  「言哥知道。」

  「他知道？他只是知道你犯病吧！他根本不知道你還在吃藥的事兒吧？」傅橙咄咄逼人，語氣激動，她的聲音偏大，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

  林未澤是來告別的，聽到兩個人的談話，下意識地支開了蕭妍一，蕭妍一是跟著來的，自然不會對林未澤的安排有反對的意見，她跟著顧清杉去繼續看司清言的下一場戲了。

  「林爺。」

  「傅橙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林未澤關心道。

  齊珞非瞥了傅橙一眼，只見她賭氣地抱著手臂，頭往另一邊兒偏去，冷哼一聲。

  「都是慣的。」

  「其實我聽見一點兒了。」林未澤溫柔說道。

  傅橙氣得緊，「林總，我說這事兒你知道吧？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不信。」她暴躁道。

  「我知道。」林未澤老實回答。

  「你看，非姐，這事兒局外人都知道，你偏偏就是不願意告訴言哥，每次都是說一點兒藏一點兒，有意思嗎？」傅橙越說越氣，像是在為司清言打抱不平。

  但聽見齊珞非耳里，是滿滿地無可奈何，她也想說，只是話到了嘴邊，總是不願意告訴司清言太多，她怕看過司清言為她擔心的樣子。

  更何況，她已經能控制得住自己，至少不傷害別人，不傷害自己。

  「傅橙你別太緊張了，珞非這麼做，有她的想法。」

  「不就是怕言哥擔心唄。剛剛言哥不也說了，別老是你為他做選擇，可是你想過他到底要不要這個選擇？」

  「能耐了啊你！」齊珞非咬著唇，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戳了戳傅橙的太陽穴，怒氣被壓著，一點兒都沒有露出來。

  傅橙還是不依不饒，「可不是。非姐教導有方，不長點能耐，對得起您嗎？」

  「噗呲。」林未澤笑了笑，他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珞非，你偶爾也聽聽傅橙的話吧，她不會害你。」他說。

  「她會害慘我，跟個傻子一樣。」齊珞非反駁。

  林未澤看著她倆，心裡竟覺得暖呼呼的，吵吵鬧鬧的感覺真好，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那樣會更好，只可惜這樣的生活，只能出現在夢裡。

  他溫柔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在歡聲笑語裡，他才是那個真正融不進去的路人。

  「過一會兒我就要下山了。」林未澤的話打斷了還在互懟的兩人。

  「送送你？」齊珞非提議道。

  「司清言盯著你呢。」林未澤說著，把視線移到了剛剛拍完戲的司清言身上。

  齊珞非順著林未澤的視線看了過去，她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她不經意地勾起嘴角，笑意淺淺。

  「那你注意安全。」

  「走了。」林未澤說道，揮了揮手，他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轉身，齊珞非的視線也未曾在從司清言的身上移過來片刻。

  他的眼裡滿是齊珞非，而齊珞非的眼裡卻都是司清言，想想還真的是諷刺。

  林未澤轉過身，背對著齊珞非，故作瀟灑地雙手插兜，修長的腿邁著步子往前走，乾淨利落，沒有猶豫，沒有顫抖。

  可就算他表現得再從容，心裡的傷，他也無法忽略。

  傅橙拉著齊珞非快步走到司清言旁邊，傅橙獻殷勤般地幫忙遞水擦汗，司清言的臉色不太好，從靠近，齊珞非就感覺到了。

  「怎麼了？表現不好？」齊珞非好奇道。

  司清言別過腦袋，擰開水往喉嚨里猛灌，像是在發泄什麼。

  「吃炸藥了？」傅橙察覺後問。

  李婧聳了聳肩，表示她一點兒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