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溫情後的兩個病人

  山月到底會算帳，捨不得金拐杖，可想到打撈得花更多銀子，只能拍著膝蓋長吁短嘆惋惜兩句，便草草作罷了。

  耗完了僅存的一點活力，山月也顧不得暖場了，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人也跟著發起困，與顧留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夜裡顧留趴在山月床邊打瞌睡，只聽山月嚷冷，顧留摸了摸被子，才發現被子吸了山月濕發里的江水，如今處處潮濕。

  

  顧留睡眼朦朧，躡手躡腳將自己已捂熱的被子悄悄與山月換下，剛換了一半，倒是山月將他與被子皆搶了過來。

  顧留又驚又嚇，怕壓著山月，一隻手撐著床沿，不敢動彈，山月迷迷糊糊手踢腳踹自己換了被子，靠著顧留的胸膛，又覺得他比被子暖，直往他懷裡鑽。

  這…..真令人開心嘿嘿嘿。顧留算是徹底清醒了，望著懷裡乖巧如貓的山月，忍不住偷笑，任由山月吃豆腐。

  哎呀看來身材也得管理起來，得多做運動，讓身子健碩些，摸起來令人愛不釋手！顧留在心裡偷偷盤算。

  「冷。」山月依然嘟囔，在被子裡蹭了蹭，將額頭塞到顧留的脖間。

  察覺山月額頭滾燙，顧留這才發現山月是發燒了，外熱內冷。

  「冷。」山月說著瑟瑟發抖抱住顧留。

  顧留趕忙給山月蓋好被子，左揶右塞，將山月裹的密不透風。

  一頓忙活，顧留也撐累了，被山月死死抱著，顧留幾次嘗試脫不了身，靠在枕頭上休息，只覺得頭昏眼皮沉。

  左右尷尬，想著反正也這樣了，顧留乾脆鑽進被子裡，抱著山月給她做暖爐。

  只要山月願意，一輩子天長地久，我一律負責！顧留這麼想著，聞著山月身上的甜甜的橘子香睡著了。

  勝意見顧留沒出來，守在門口等待伺候，見夜幕降下來，勝意打了個哈欠，稀里糊塗也睡著了。

  日出漸起，光照暖了屋內陰暗的角落，山月覺得口乾舌燥，朦朧睜開眼，在被子上來去磨蹭，將臉上的口水漬擦乾淨。

  腦子清醒了一點，山月這才覺得懷裡的被子又軟又硬又暖和，就是手感不太對。

  山月皺著眉抬起頭一看，才見到顧留紅彤彤的臉，顧留的睫毛太長了，山月錯以為顧留是眯著眼睛在看她眼色。

  好傢夥，臭流氓！找死！山月打了個滾轉到一旁，抬起腳踹到顧留臉上。

  「顧留！？我把你當親徒弟相待！你卻來睡我？」山月說著又撲上去一頓猛捶。

  山月打著打著，漸漸發現顧留毫無反抗宛若死豬。

  咋滴？連一聲哼哼、求饒都沒有？想讓我心軟？現在的流氓怎麼越來越有手段了？山月皺著一張凶臉，手一狠撲了上去掐顧留的臉。

  這一掐才發現顧留的臉滾燙，頭滾燙，整個人神智不清。

  我這手還能把人揍燒了？沒這能耐吧？山月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做賊心虛躡手躡腳，翻到床邊起身。

  胡亂穿上鞋，像只烏龜似的擺著兩隻手要去找勝意，剛打開門，靠著門邊睡著的勝意人仰馬翻，滾了進來。

  「呀呀呀呀！沒事吧？」山月嚇了一跳，瞪圓眼見勝意如彈簧般倒下後又站起。

  「山小姐關心，奴才沒事。」勝意微弓著背低著頭，偷偷擦拭嘴角眼角。

  「那就好。」山月訕訕點頭，左右扭捏了一番，這才說：「顧少爺身子好像太矜貴了些……」

  勝意抬眼望向山月，只見山月摸著脖子看天望地眼神躲閃，勝意瞬間想到顧少爺還在發燒，勝意眼裡閃過慌亂，趕到床邊確認顧留的病情。

  「燒的更嚴重了。」勝意的手顫了顫，這可是在船上，沒有大夫，而船得到明日傍晚才能抵達夏州，也不知少爺的身體能否撐住。

  擔心顧留燒壞了腦子，勝意連忙衝去後廚，找來許多臉帕，提來一桶冷水，打濕臉帕敷在顧留額上。

  將濕被子抱到一旁，勝意開始用濕透的臉帕一遍遍給顧少爺擦拭額頭身子。

  光是看著勝意忙上忙下都覺得累，山月搖搖頭，忍不住感慨：做奴才掙錢真的不容易呀！

  「得讓顧留加強鍛鍊！」山月本著心疼勝意的角度篤定道，她堅信：少爺身體好，下人解脫了。

  勝意忙著照顧，聽到山月這話，這才有了些怒意。顧留垂下手，看向山月語氣冰冷道：「山小姐此話輕巧，你可知少爺何至於此？」

  關我什麼事？顧留爬上我床偷占我便宜我還沒跟他計較呢！山月被問的一頭霧水，皺著眉一臉迷之疑惑。

  「您每次病臥在床，都是少爺親自照顧，連天連夜，沒休息好，這才著了風寒發熱…..可即使倒下了，醒來依然是找你救你。」勝意語氣哽咽。

  沒有丫鬟可以照顧我嗎？我又沒欽點你家大少爺照顧，再說了，我乃救命恩人，照顧我，也只是顧家人的品德修養罷了，換了別人難道顧留就不做了嗎？山月心裡逞強否認，可臉卻開始發熱泛紅。

  「山小姐！你可知道！若不是為了救你，少爺也不會登上這艘船去夏州，如今渾身發熱無所醫治！若少爺沒上這艘船，誰救你？！」勝意話音剛落，眼淚也開始往下掉。

  勝意冷硬擦掉眼淚，倔強瞪著眼睛，轉過身給顧留擦身子。他是有些恨山月了，覺得她沒良心。

  只怕她信自己福大命大，卻未曾想是有人在拼命護著罷了。勝意心裡念頭漸起。

  幾乎瞬間，勝意突然意識到了顧夫人的決定有多正確，少爺愛人愛到不要命，還是找個體貼的人好。山月，不是良配。

  山月雖未聽的明白，可思及顧夫人的為人和顧留的處境，大抵也猜到了：顧留為了救她，一定付出很多。

  山月還發著低燒，受了涼又遭了嚇，身未養病未愈，只覺得氣短身虛，扶靠著一旁的門框，實在堅持不住這才坐在地上。

  「少爺，堅持住。」勝意一邊勤於給勝意擦身子，一邊與他說話。

  山月見著勝意如此，這才覺出顧留可憐，不知道是擔心顧留，還是同情顧留認識自己，山月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