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恩還是仇？

  之前魏紫等人自海藍殿出來之後，又略做了改裝混入人群，想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有人遞了帖子此時卻不在，那他們就可以冒名頂替再混進去。誰知道之後那代替夏至的桑榆所喊的名字中，竟是人人都在、無一缺漏的。他們也曾想過要打暈幾個人、替代他們的身份進去。到底是覺得此舉太過冒險，萬一碰見了那些人的熟人，露了破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因此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等到了戌時，就見桑榆道：「各位，如今天色已晚，還請各位回去休息。明日辰時三刻，我們海藍殿自會繼續叫名。」此言一出，有人深感不忿，叫嚷著要連夜進去看夢無垠的遺體；有人則是站了半日已是筋疲力盡，聽說此時大家都進不去了，反倒心生慶幸，就心安理得的回客棧休息了。

  這些人想回去休息的人到底是占了大多數。他們一走，那些想要連夜進去海藍殿的人數就顯得單薄了許多。他們見桑榆雖是口吻溫和、卻是十分堅決不容置疑的，也只得悻悻然的回去了。

  如此一來，魏紫等人再留在原地就有些顯眼了。他們也只得隨著後面這波人往回走，順便找了一家可能是因為太過破爛所以住得人少，反而留下了幾個房間的老舊客棧暫做休息。

  因著這客棧剩下的房間足有五六間，不必再如之前那樣擠挨著住，因此姚黃和夢落就一人住了一間屋子，由得魏紫夫妻兩住在了一起。

  這一日因著旁邊總有人，魏紫總不能好好的和江浪說上一會兒話。此時總算是只剩了他們兩個，魏紫見這客棧牆壁破舊單薄、擔心隔牆有耳，因此就扒著江浪的耳朵，悄悄的把夏至之前告訴她的是劉子鶴要抓她的消息說了一遍。江浪聽了點點頭，也低聲道：「果然背後是那名……的人。」他亦是擔心走露風聲，所以只把「名劍山莊」四個字略去了。

  接下來江浪卻是蹙起了眉頭，問魏紫道：「你覺不覺得那夏至有古怪？」魏紫一怔，就問道：「哪裡古怪？」一面也皺了皺眉道：「這次見她，雖然她比以前笑得更美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好像很多心事似的。」她又忖了忖，道：「許是因為她娘親不在了的緣故吧。」

  江浪便問道：「你可知道她娘親是如何去世的？」魏紫搖搖頭：「這個夏至卻是沒有說，我也不好多問。」她想起方才江浪說夏至古怪，又問他道：「你說她有古怪，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江浪就一面沉思一面慢慢道：「你當年不過是買她的手串多付了幾百錢，她就能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出來；而按她所說，那海藍藍是對她有恩的，且這恩情不比你對她的小。那麼她這樣救你，就等於背叛了海藍藍，豈不是只顧小恩不顧大恩？就算她是為了救你而不得已為之，可後來她是打算送我們出海城的。那她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將劉某的事情告訴你，這樣至少對海藍藍的虧欠也少些。可她卻是毫無保留的都告訴了你，所以我才說她古怪。」

  魏紫聽了這一番分析，心頭也是疑雲大起，她慢慢的自語道：「如你這般說來，那海藍藍不似對夏至有恩，倒似和她有仇似的。」江浪點點頭道：「我就是這麼個感覺。」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夏至和劉子鶴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結了仇，想借我們的手報仇，因此才會如此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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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紫聽見，忙搖頭否定道：「小藍……夏至不是那樣的人。」她又想起方才江浪問夏至的母親，就問江浪道：「你方才提起夏至的母親，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不妥？」江浪搖搖頭道：「聽你說那夏至的母親不過三十出頭，就算是凡人，這個年紀離世也是太早了些。所以我才隨口一問的。」魏紫失望的嘆了口氣，一時之間心裡也想不明白個所以然來。

  正在這時，兩人卻聽見他們房間的窗外竟有人在輕輕的發出敲擊的聲音，魏紫和江浪皆是神情一凝。江浪就沉聲問道：「誰？」一面就拔了刀在手。卻聽窗外傳來一個女子細微的聲音：「姐姐？」魏紫一聽這聲音，喜道：「夏至！」就一把推開了窗戶。

  這一下就看見窗外夏至正穿著夜行衣，緊貼著牆壁站著。好在這客棧後面是一條荒廢的小巷子，現在又是晚上了，因此一個人都沒有，所以也沒人發現夏至。

  魏紫見夏至這幅打扮，也心領神會的放輕了手腳，招呼夏至從窗戶進了屋子，一面就悄聲問道：「發生何事了？」夏至卻是進屋之後先在不過巴掌大小的屋子的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後也悄聲對魏紫道：「煩勞姐姐捏個隔音罩出來，我的修為低微，卻是做不來這個。」

  江浪聽見，就搶先捏了個隔音罩出來把房間罩住了。夏至朝著江浪點頭致謝，這才朝魏紫開口道：「還沒恭喜姐姐已經成親了。」魏紫一怔：「你怎麼知道？」夏至輕笑道：「一看就是，這位大哥對姐姐如此體貼，連捏個訣都怕姐姐累著，除了夫君還有誰能如此對姐姐？」

  魏紫不意夏至竟如此觀察入微，她心中甜蜜的抿嘴一笑，就拉過江浪來對夏至介紹道：「上次太匆忙沒顧上和你介紹，這是我夫君江浪。」

  魏紫看見江浪此時的模樣，又想起自己此時的模樣，就又是困惑起來：「我們這樣你也認得出來？」一面更加疑惑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夏至見魏紫一頭霧水的樣子，輕笑了一聲，道：「姐姐，你不知道，在蝕骨水中浸過的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味。這氣味十分微弱，一般人是聞不到的。而我自小鼻子就特別靈敏，因此白日裡你們一到我身邊，我就認出你們來啦。」她望著魏紫呆愣愣的模樣，似覺得魏紫吃驚的還不夠似的，又對她道：「後來我就悄悄的在你身上灑了一絲幻雲粉，這才能追著氣味一路找到這裡來的。」

  魏紫聽了，忙舉起手臂在袖子上使勁聞了聞，疑惑道：「什麼氣味也沒有呀。」夏至笑道：「一般人是聞不到的。」

  接著，夏至就正了臉色道：「姐姐莫怪我跟蹤你們，我並非歹意。」說完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叫姐姐出了海城莫回頭，姐姐卻為何不聽？」

  魏紫便道：「我擔心你放了我們，自己會有麻煩。而且……」她想到那海藍藍許是對夏至有恩的，遲疑了一下，卻仍是誠實的道：「而且我還沒給舅舅報仇。那海藍藍說是她親手殺了舅舅，此事我還沒證實。若是……若是查證了真的是她做的，那我定是要殺了她的。只是……只是她對你有恩，屆時……屆時……」

  魏紫說到這裡，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接下來是說「屆時你不要管」，還是說「等我殺了她你再殺我為她報仇」才好，她只覺得他們幾人之間的恩仇就如一團亂麻似的，解不開也理不順，就語塞起來。

  不料夏至卻又是輕輕嘆了口氣，問魏紫道：「姐姐執意如此？不改主意了？」魏紫雖是覺得十分對不起夏至，卻仍是堅定的道：「我是定然要為舅舅報仇的。」

  夏至就點了點頭，沉聲道：「那我便助姐姐一臂之力罷。」魏紫想了千萬種可能，卻不意竟從夏至口中聽到這麼一句回答來，一時間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旁的江浪深深的看了夏至一眼，沉聲問道：「夏至姑娘與那海藍藍有仇？」夏至不意江浪竟猜了出來，她讚許的看了江浪一眼，點頭道：「姐姐的夫君果然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