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態度大變

  原來當初劉子鶴一見到夏至就看中了她，可是海藍藍卻是顧忌著夏至手中掌握著她的許多機密之事，因此劉子鶴開口要人時，她寧願舍了些財物也不願意把夏至給了劉子鶴。但是如今事情發生了變化時，海藍藍卻絲毫想不起自己當初是如何想留住夏至的，只把所有的怨氣都轉移到了夏至身上。她再想到夏至無緣無故的尋死覓活，害得自己浪費了一顆珍稀無比的瑤池檀香丸，心中更是憤恨不已。

  之前海藍藍還在想，若是現在把夏至送給了劉子鶴來平息他的怒氣，那麼於她自己而言，夏至和方才直接死了區別不大，還是會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給她收拾，因此十分踟躕不決；可等到後來她的心理發生了變化，卻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夏至送給劉子鶴才好。她畢竟是海城之主，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劉子鶴對待他的侍女和妻妾的所作所為，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自然知道，夏至到了劉子鶴身邊之後，會受到怎樣殘虐的對待。

  想到夏至來日悽慘的模樣，海藍藍只覺得解恨不已。而她因為損失了財物和瑤池檀香丸而產生的心痛也隨之減輕了不少。再想起要收拾夏至留下的爛攤子時，也沒有那麼頭疼了。

  海藍藍這一番思緒頗為複雜多變，可其實也不過用了一刻鐘左右的光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她已由最初的決定讓夏至活著為自己好好辦事改為堅決的要把夏至送給劉子鶴以平息他的怒火了。

  而也就是在海藍藍籌謀的這半會兒工夫，夏至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的長好了，人也跟著清醒了過來。夏至慢慢的睜開眼睛時，就和正俯身看她的沙非辰對了個正眼。

  夏至畢竟重傷初愈，人還有有些懵懂，看見沙非辰還沒什麼反應。沙非辰卻先是嚇了一跳，之後就扭頭驚喜的朝著海藍藍道：「藍藍，她醒了！」海藍藍見他此時忘了形，也不稱呼殿主、只不管不顧的喊自己「藍藍」，眉頭就皺了一下。

  接著，海藍藍臉上就露出驚喜的笑容來，快步從主座上走了下來，又疾步走到夏至身邊低下身去，又是關切又是緊張的連聲問道：「夏至，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她想起之後把夏至送去劉子鶴身邊後，還要靠她吹枕頭風，因此此時對夏至態度一改之前的懷疑冷漠、變得比以往對她更為親切。

  夏至昏迷之前，海藍藍是那樣一番態度；不意她醒來之後，海藍藍對她的態度竟會是如此關心緊張。夏至茫然的依著海藍藍的問話答了一聲：「沒有哪裡不舒服。」才突然的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是在哪裡、如今又是個什麼情形。

  夏至連忙坐起身來，對海藍藍道：「夏至沒事了，多謝殿主關心。」一面又就勢跪了下去，帶著深深的感激道：「殿主活命之恩，夏至沒齒難忘。今後定然為殿主鞍前馬後，不敢有絲毫懈怠。」

  

  海藍藍不意夏至反應如此之快，竟就知道是自己救了她。她想起桑榆的木訥、對比夏至的機靈懂事到底還是欠缺了些。因此心中方才還在對夏至怨恨不已、下定了決心要把她送給劉子鶴，此時卻又有些可惜了起來，覺得再難找到這樣貼心機靈的侍女了。

  海藍藍就一面伸手扶起夏至來，一面笑著問她：「你知道是我救了你？」夏至點點頭，道：「殿主畢竟是一殿之主、又是一城之主，若不是殿主發話，其他人又如何敢擅作主張救夏至呢？定然是殿主知道了夏至的清白，才會讓人救夏至的。」她一面說著，又有些疑惑道：「夏至方才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也知道自己的傷勢是很嚴重的。殿主是請了什麼大夫來，能讓夏至活過來的？」她說著就抬手摸了摸額頭，滿面的疑惑不解：「方才我明明是碰了這裡的，怎的如今也沒有傷口，也不覺得有絲毫疼痛了？」

  夏至說海藍藍是「一殿之主、一城之主」，海藍藍雖然知道這是恭維之語，到底心中還是高興的。她又見夏至一臉茫然的摸著額頭的模樣，這也間接的證實了那瑤池檀香丸的靈驗之處，心中更是得意，就笑道：「怎麼救活你的，這可是個秘密呀！只是，的的確確是費了我好大的工夫呢……」她一面微微蹙起眉來，望著夏至道：「你雖名為我的侍女，我卻當你是親妹妹一般。方才不過是依例問問你，你就那樣尋死覓活的，不知道花了我多少工夫才把你救活呢。我都急死了，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啊。」

  夏至望著海藍藍一臉的真誠，自己也是一臉的感激：「都是夏至莽撞了，以後夏至定然不會再讓殿主擔心了。」

  這邊海藍藍和夏至是一片其樂融融，一旁的沙非辰望著海藍藍的樣子，方才心中因為海藍藍逼問夏至而不由自主的產生的一絲懼意也消弭於無形了。他反倒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明明知道藍藍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方才自己又怎麼能因為藍藍正常的詢問夏至，就覺得她冷酷呢？

  後來夏至自己尋死覓活的，那也是她自己衝動，藍藍還不是不計前嫌的拿了那麼珍貴的瑤池檀香丸給她吃，現在還絲毫不責怪她。他心中懊惱自己錯怪了海藍藍，看著她的眼神又是歉疚又是愛戀。

  愛上一個人，大抵是如此的。對於她所有的好，都會被無限倍的放大，充塞了整個心房；而對於她的不好，卻是閉目塞聽、充耳不聞，即使一不小心的聽到了，也會替她找出一百一千個理由來辯解。如今的沙非辰，的的確確就是這樣了。

  座位上的夢連城和龍至荒卻不如沙非辰這樣被海藍藍天真單純的外表所欺騙，只是他們對海藍藍的觀感卻是大相逕庭的。夢連城是暗暗點頭——這小妮子果然有辦法，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自己選擇和她合作果然沒錯。只可惜那魏紫跑了，弄得海藍殿如今人人自危。若是海藍殿能順利度過這次危機的話，那麼無際在海藍藍的支持下，坐上這長老之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夢連城又轉念想到，這海藍藍如此手段，只怕讓海藍殿化危為安也不見得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想到如今自己心頭的大石已去，而好事情就近在眼前，倒是高興比擔憂還多些。

  龍至荒卻是在心中輕嗤了一下。他望著被海藍藍的表演迷得發暈的沙非辰，想起自己當年也是被海藍藍這天真無邪的外表騙了，以至於在明知道她對自己有好感的情形下卻還是絲毫沒有戒心，最終被她下了情藥，鑄成了終身最悔恨的大錯。「若說，若說那件事情里，我還得到了一絲好處的話，」龍至荒自嘲的笑了一聲，心中暗道：「那只怕就是海藍藍意亂情迷之中無意泄露了那瑤池檀香丸的秘密卻不自知，才能讓我今日藉機激了激她，救了一個人的性命吧。」

  海藍殿主殿中的幾人各懷心思不提，卻說如今的這一番折騰，沒有問出絲毫結果不說、天色已然是將明未明了。而那些之前派出去的侍衛，雖然是抓了不少所謂的同路的兩男兩女回來，卻自然都不是如今已經又換了妝扮的魏紫一行人。海藍藍見眾人面上都有了疲憊之色，只得要他們都先在後院各人的房間歇息片刻再行商議。她自己則是對夏至噓寒問暖，親自送她回了房間。

  海藍藍走了之後，夏至睜著眼睛望著床頂的天花板，露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笑來。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利用海林對她的傾慕之心，讓他擔下不小心放走魏紫的失責之罪來。沒想到那海林原本已被她迷惑的有些意動，卻在提起自己母親和妹妹後變得遲疑了。

  夏至心中不由得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有一日在無意間知道了那瑤池檀香丸的秘密，而她又掌握著海藍藍的許多機密要事、讓海藍藍捨不得殺她，這才能在迷惑海林擔罪失敗之後，使出這破釜沉舟的法子來逃過一劫。

  夏至卻不知道，她能活轉過來，其中還有海林和龍至荒的功勞。

  夏至更不知道的是，海藍藍把她送入房間後，轉身就喚了暗衛去請住在海家一處獨立的秘密院落中的劉子鶴前來一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