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藍殿遇險

  魏紫等人雖是推測出了夢雲已向海藍殿報了信，海藍殿只怕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真正的身份。可是為了穩妥起見，第二日四人仍是依據之前商議好的，在著裝上略做了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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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落是聽雪樓樓主歐陽龍，一襲長袍；姚黃是歐陽龍的夫人，打扮的既不過於華貴、又不過於寒酸，十分符合小門小派的身份；魏紫和江浪則一個是丫鬟、一個是小廝。

  眼看巳時將至，四人便出門去了。

  一直躺在床上佯作休息的夢雲等了片刻，才慢慢坐起身來。他此時的神色陰沉不定，堅決之中夾雜著一絲極淡的內疚。他低頭想了半日，才沉沉的嘆了口氣，一面低聲自言自語道：「主子，你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說著又不知想起了什麼來，眼中就掠過了一絲心疼來。他再不遲疑，迅速了下床出了門，一路朝西邊游去了。

  魏紫一行人一路來到海藍殿門外，夢落就遞上了帖子去。那守門的侍衛十分殷勤的收了帖子，向夢落和姚黃二人說了聲「歐陽樓主、夫人請稍候」，就一溜煙兒的跑了進去。

  過了不過片刻工夫，就見那之前送帖子的守衛滿面笑容的出來了。他比方才更為殷勤的引著一行人朝內走，一面道：「歐陽樓主這邊請。」

  等到魏紫一行人踏進海藍殿主殿的大門時，見其中雖是燈火通明、卻是空無一人的。那守衛把他們往客座上讓，一面就道：「各位請稍待片刻，我們殿主馬上就到。」那守衛這樣說著，佯作要去給他們沏茶，就慢慢的退出去了。

  魏紫等人自然不會真的以為那海藍藍是把他們當成歐陽龍一家子來招待的，因此早已提高了警惕。等到見那守衛這樣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他們更是暗自戒備了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那守衛後腳方一踏出殿門，四人就聽見了一陣極為沉重的機關響動之聲。只見那平日裡看起來頗為輕薄的殿門一側，又重新出現了兩扇極為厚重的鐵門。這鐵門雖看起來巨大笨重，運動起來卻是迅疾無比的。瞬間就嚴絲合縫的關了起來，將魏紫四人牢牢的關入了主殿之中。

  因著之前已知道此行不易，因此四人並不見驚慌之色。他們各自擎了武器，沿著大殿轉了一圈、發現沒有辦法出去之後，就回到了中心位置，背靠背立在一處、做出防禦的姿態來。

  江浪便沉聲道：「堂堂海藍殿，卻做如此雞鳴狗盜的事情，未免下作了些。」他的話音方落，就聽見殿外傳來了一聲嬌笑聲，這正是海藍藍的聲音。她的聲音隔著厚厚的貝殼牆壁傳過來，聽起來卻是十分清晰的，想來是牆上有孔洞的緣故。

  就聽海藍藍道：「對付你們這些魔道餘孽，又何須講道理？」四人聽見這話，知道這海藍殿的人是的的確確的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對夢雲的最後一絲期望也沒有了。

  事已至此，江浪也索性不再隱瞞，就問道：「你讓夢雲把我們引來，又將我們困於此地，是為了什麼？」就聽海藍藍絲毫不否認江浪的話，只嬌笑道：「哎呀，怎麼被你們猜出來了呢，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接著，海藍藍的聲音中就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得意：「你道那夢雲是如何肯聽我的話的呢？說來那夢雲真是個硬骨頭，受了我海藍殿十八般酷刑也不鬆口。只可惜呢，他呀、千不該萬不該有個相好的。我就這麼輕輕的、輕輕的掰斷了那小姑娘一根小手指，夢雲就心疼的不得了了，什麼都答應了。」

  那海藍藍聲音似女童一般、又輕柔又嬌俏，可吐出來的話語卻是冷酷無比，讓魏紫四人心中都暗暗發寒。

  魏紫便問道：「如此說來，夢長老的死也和你有關了？」海藍藍的聲音中就帶上了一絲驚訝道：「哎呀呀，你該叫舅舅的呀，怎麼喊起夢長老這麼生分的呢？」一面又道：「你這小姑娘聲音倒是好聽，就是模樣丑了些。你娘雖不算美，到底也是中人之姿，怎的生出你這麼個醜丫頭來。」

  魏紫等人這才知道這海藍藍此時是看得見他們的。她聽見海藍藍這樣肆無忌憚的評判自己的母親，心下大怒，冷聲道：「人之美醜在於心靈不在外表。有些人心如蛇蠍，再有一副好皮囊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些人心地善良，自然得人人愛重。」

  海藍藍聽見魏紫這一番反駁，卻似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面斷斷續續道：「哎呀，我竟沒發現，夢無垠的心上人竟生了這麼個伶牙俐齒的女兒，倒是有趣極了。只可惜呀，你在我這裡再如何伶牙俐齒，等到了那人手中，我怕你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呢。」

  江浪敏感的抓住了海藍藍話語中的字眼，就沉聲問：「什麼人？可是你背後的人？」

  那海藍藍卻不理會江浪這句話，只接著之前的話題道：「你方才問我夢無垠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怎麼會只是有關呢？」

  她故弄玄虛的笑了一聲，才接著道：「這件事，明明白白就是我親手做的呀！」她一面發出輕笑聲，一面又娓娓道來：「那一日呀，我特特的擦了玉白繡球露。這香露呀真是個好東西，清香迷人、宛轉氤氳，是我特別特別喜歡的香露啦。」

  這海藍藍突然的提起香露來，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因此魏紫等人只是凝神聽著。

  海藍藍繼續道：「這玉白繡球露好是極好的，只可惜呀，它有這麼一個壞處，就是一旦遇見醇味艾草這一味草藥呢，就會變成穿腸爛肚的毒藥。這毒藥呀，連五轉神魔都是扛不住的，更何況夢無垠只是個魔神呢。」魏紫等人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海藍藍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果然，就聽那海藍藍說道：「那一日呀，夢無垠喝的那杯六安瓜片，還是我親手沏的呢；裡面的醇味艾草也是我親手加的；後來呀，還是我親手把茶端給他的，你們說說，得我如此傾心對待，夢無垠是不是死也死得值得了？」

  聽見海藍藍如此厚顏無恥的話，夢落忍不住出聲斥罵道：「你這毒婦！」

  海藍藍聽見卻絲毫不以為忤，只笑道：「哎呀，我都還沒說完呢，你氣什麼呀？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呢。」

  似是為了刺激眾人一般，之後海藍藍的敘述就更為詳盡起來：「那夢無垠才喝下這六安瓜片沒多久，就渾身抽搐著躺在了地上。那黑血呀，就一股子一股子的從他的耳朵、鼻孔、眼睛裡冒了出來。可是呢，他畢竟是個魔神嘛，我擔心他死不透又活轉過來了。所以呀，我又打出了九九八十一道靈氣到他身體裡。這些靈氣在他的身體裡左鑽右鑽，把他原本爛的還不徹底的五臟六腑都攪和成稀泥一般了。只是呀，我這靈氣用的巧妙，他裡面再如何爛糟糟的，外面卻還是完完整整的，這樣看起來也乾淨好看些。畢竟人家是女孩子嘛，受不得那些髒的臭的……」

  魏紫聽著海藍藍這樣以輕鬆至極的口吻，描述著夢無垠死時無比悽慘的狀況，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也隨著海藍藍的敘述被一一的攪碎了，痛的她渾身顫抖、連呼吸都困難了。她一字一句的慘聲問道：「舅舅……他，把你當親妹妹一般，你……為何……如此對他。」

  卻聽那海藍藍輕「嗤」了一聲，道：「親妹妹？一天天的就知道說我這做的不對那做的不好，他何曾把我當過妹妹？又何曾把我這個海藍殿殿主放進過眼睛裡去？」說到後面，海藍藍的語氣也有些激動了起來。

  「所以……所以你就殺了主子？」夢落沉聲開了口，聲音並無異樣。可若是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他握住劍柄的手上已經滲出血來，渾身也是緊繃著微微顫抖。

  「聽說你是雪城來的？」海藍藍卻不回答夢落的問題，只故作惋惜道：「你說你呀，來湊什麼熱鬧？我原本只是打算殺夢無垠一個人，夢家的其他人我是不準備動的。你安安生生的在雪城開你的店不好麼？可你卻偏偏要和這菱花鏡餘孽混在一處，我不殺你都不行了。」

  提起這些，海藍藍似也有些感慨起來：「那夢無垠雖然討嫌的很，可我原本也沒想著要殺他呀。畢竟有個魔神在海藍殿，也還蠻威風的。」說到這裡，海藍藍的語氣又變得憤憤不平起來：「誰知道他好端端的海藍殿長老不做，偏要和你這菱花鏡餘孽攀什麼親。弄得我不得不殺了他，如今又要費這麼多工夫收拾爛攤子！」

  「這都怨你！搞的我如今這麼麻煩！」海藍藍越說越是憤慨，眾人就聽她似是輕聲捏了個什麼訣一般，主殿四面牆壁上密密麻麻的蛟油燈應聲便竄起數丈高的火焰，熊熊燃燒了起來，方才還溫度適宜的室內立刻變得熾熱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