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凡和王平

  走了沒多久，魏紫只覺得姚黃的腳步越來越慢，身體越來越沉重，知道她是有些支撐不住了，心中不由得暗暗焦急。正在此時，魏紫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車軲轆聲。

  那車軲轆聲愈來愈近，等到越過魏紫時，卻停了下來。魏紫只看見自己前方一架木製的獨輪車擋住了去路，獨輪車旁是一雙穿著粗布鞋的腳。她訝異的抬起頭來，卻見方才給自己指路的女子正立在獨輪車旁望著她。

  

  那女子見魏紫抬頭，便簡單的道：「扶她上來吧，我推她去。三十個錢。」魏紫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感激的向女子道了謝，又輕手輕腳的扶姚黃上車。那女子雖仍是面無笑意，卻幫著魏紫一起扶著姚黃坐到了車上。

  魏紫將姚黃安置好，就忙忙的從袖袋中掏出了一張一百錢的絹幣遞給女子，一邊道：「麻煩姑娘了。」那女子卻不接，只道：「給零的，沒錢找。」魏紫忙道：「這些都是給姑娘的，不用找。」那女子聽聞，望了魏紫一眼，也不說話，就接過絹幣塞入了懷中，抬起獨輪車的把手，對姚黃說了句：「坐好。」就推著獨輪車一路向前走去。

  魏紫原本見那女子身形矮小，又是面黃肌瘦的，便不忍心讓她推姚黃，是打算自己推的，沒想到那女子竟是個如此利落的性子，推著車就走了，魏紫怔了一下，忙抬腳跟了上去。

  這一下魏紫才發現，那女子雖是看起來瘦弱，實則並非如此。她小小的身軀，推著姚黃卻是穩穩噹噹的，獨輪車不見絲毫的搖晃。那女子的腳程更不慢，一路上都是健步如飛，卻不見有半點喘息。若今天跟著她的不是魏紫，而是一般的凡人的話，只怕是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

  因著這女子腳程快，因此一行三人不過一刻鐘就看見了成記酒樓的幌子。魏紫見那幌子的布已是年久失色，二層小樓也是破破爛爛的，只有一兩桌食客散落其中，十分蕭條，心中忍不住又是嘆息了一聲。

  等三人拐入右邊的巷子，果然見一間門面寫著金輪客棧幾個字。那女子將姚黃推到門口，穩穩噹噹的將獨輪車放好，又和魏紫一起，扶著姚黃走了進去。

  等走進門，魏紫發現這客棧實在是髒得可以。地上到處都是沙塵，被來來回回的腳印踩得斑駁不堪，更顯得髒亂。大堂中散落的幾張桌子更是缺胳膊少腿的，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上面落著的厚厚一層灰倒是整整齊齊的，顯見得許久無人使用了。

  魏紫生性喜潔，見了這情景如何能忍，可是如今事急從權，只得默默咽下了嗓子眼中的那口嘆息。

  魏紫打量大堂的工夫，那女子已經走到了櫃檯旁。她也不顧那櫃檯上斑駁的灰塵，只使勁的在櫃檯上敲了敲，大聲道：「起來了，別睡了。」

  那女子這一敲，櫃檯上的細灰就全飛了起來，彌散開來。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櫃檯後面抬起了一張灰塵斑駁的臉來。

  那櫃檯後面的人咳得撕心裂肺，一張臉上又是灰塵、又是眼淚、又是鼻涕，讓人不忍直視。魏紫一時之間又是噁心又是好笑，只呆呆的扶著姚黃站在一旁。那女子卻是一臉嫌棄的別過頭來，只聽見那人的咳嗽沒那麼嚴重了，才又轉過頭去，不耐煩道：「別虛張聲勢了，有客人。」

  話音未落，那咳嗽聲便戛然而止。魏紫只見那前一刻還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直不起腰來的人，此時竟奇蹟般的站直了身體，接著又迅速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臉。

  那人方才一臉的灰，又咳得前仰後合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魏紫聽著他的咳嗽聲，只當他是個年已古稀的老者。如今那人一直起身來，魏紫才發現這人身量極高，約莫比江浪還高出半個頭來。而他那張臉被抹了一把之後，雖仍是髒的不行，卻也能看得出那面頰是極飽滿的，原來竟是個青年人。

  只見那青年飛快的一路小跑來到魏紫和姚黃跟前，略彎著腰殷勤的笑道：「兩位姑娘可是要住店？」魏紫見他這樣一幅高大的身軀，卻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來，又配著這一張如花臉貓一般的臉，心中好笑不已。魏紫正勉強按捺住了胸膛中的那股子笑意，卻聽見身旁的姚黃已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姚黃這一笑，魏紫也忍不住了，也跟著笑了起來。那青年卻不知兩人在笑什麼，只瞪大了眼睛，無辜的望著二人。二人看著那青年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更是笑得喘不過氣來。

  魏紫和姚黃正笑著，卻聽旁邊的女子硬邦邦的插了進來一句：「他是李凡，我是王平，有事找我找他都可以。」兩人的笑聲被硬生生的打斷了。魏紫一看，只見那王平丟下了這麼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推著獨輪車就走了。只留下魏紫、姚黃和李凡三人。

  姚黃畢竟不舒服，方才坐在獨輪車上攢起的一點勁兒都被笑沒了，只低低的喘著氣。魏紫聽見姚黃的喘息聲，也顧不得管那王平了，忙對那李凡道：「麻煩您給我們一間房間。」她望了一眼地上的塵土，又忙補充道：「乾淨些的。」

  一直瞠目結舌看著兩人大笑的李凡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好嘞，姑娘們跟我來呦。」他的語氣雖有些玩笑之意，卻無絲毫猥瑣之感，只覺得俏皮可親。因此魏紫心中並不反感，只朝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這一看向李凡，難免又看到他的臉，魏紫又是一陣想笑，只得硬忍住了，把嘴抿得死死的。

  李凡看著魏紫望著自己臉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想起方才的灰塵，心中也約略猜到了緣由。他卻也不羞赧，只大大方方用袖子又使勁抹了抹臉，這才露出真面目來。原來他一張臉竟是十分端正清朗，雖仍有些灰塵，卻絲毫無損他的容貌。

  李凡引著二人往樓上走，卻見姚黃半個身子都靠在魏紫身上，顯見得是一絲力氣也無了。他猶豫的伸出手去想扶姚黃，卻又擔心男女有別。李凡正在猶豫，卻見姚黃已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來給他。

  李凡下意識的接過姚黃的手，扶住了她。這一下子李凡不由得有些緊張，卻見姚黃臉上並無異色，他生性大方，也就不以為意的一笑，扶著姚黃往樓上走了。

  李凡畢竟身材高大，他這一扶住姚黃，就幾乎接過了大半的力氣去，魏紫一下子覺得肩頭輕鬆了。她雖然有些詫異姚黃的舉動，卻也未曾多想，只當姚黃是為了給自己省力。

  等三人來到二樓，見二樓和一樓一樣髒亂，魏紫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心想只怕自己想要個乾淨些的房間只能是奢求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住下了。

  等來到房間門口，李凡把姚黃交還給魏紫，對她道：「姑娘稍等。」說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又把房門關了起來。李凡這一番動作極快，可是耐不住魏紫目力驚人，早已看見那房間裡灰塵斑駁，比外面還髒。她也不知道李凡去做什麼了，只得呆呆的扶著姚黃等在門口。

  兩人等了不到半刻鐘時間，就見李凡打開了門，一臉笑容道：「姑娘們請進。」說著讓到一邊。魏紫硬著頭皮扶著姚黃往裡走了一步，卻突然一怔。只見方才還髒的讓人不忍直視的房間，此時卻是乾乾淨淨的。房間內的陳設雖然樸素的可以說是陳舊的，卻是一絲一毫的灰塵都看不見了。

  魏紫一時之間驚疑不定，幾乎懷疑自己方才看見的灰塵是眼花了。可是她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那麼李凡是如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房間打掃的這樣乾淨呢。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時他用了法術，二是他用了法寶。

  魏紫有了這重思慮，就有些懷疑李凡的身份。可是姚黃此時已是支撐不住了，魏紫再是心存疑慮，也只得先住下了。

  之後，魏紫對李凡處處提防，可是卻再未發現李凡有絲毫異動。她也曾將心中疑慮說給姚黃聽，姚黃卻不知道是神經大條還是怎麼的，笑魏紫太過敏感，言語之中竟對那李凡頗為信任似的。

  魏紫和姚黃在金輪鎮足足住了五日，姚黃才恢復過來。好在這金輪客棧外面雖髒亂，他們這間屋子李凡卻是日日都提了掃帚來打掃，倒也保持的十分乾淨。平日裡的食水雖粗糙些，倒也管夠管飽。

  等到姚黃休息好了，魏紫就上街補充了乾糧和食水，準備第二日動身。

  其實這些東西原本可以就地在金輪客棧補充的，可是這幾日雖然李凡沒有什麼異動，魏紫卻仍擔心他會在食水裡做手腳。到時候萬一兩人走在沙漠裡，食水出了問題，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因此仍是尋了家正兒八經的飯店買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