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去往雪城

  方才空中的鏡子出現時，夢落方趕上了魏紫。這也不怪他慢，實則他之前就已到了踏雪原，只是魏紫當時正如屍體般躺在雪洞中，他光顧著看地面上和空中，竟一時沒有發現魏紫。後來魏紫出聲說話，他才發現了這處動靜，趕了過來便看見空中出現了一面鏡子樣的物事，裡面竟是江浪在說話。夢落見了這從未見過的古怪物事，又從後來魏紫和神秘人的對話中得知了江浪不在魏紫身邊的緣故，心頭震撼不已，便忙忙的傳了口信給夢無垠。

  夢落第一次知道魏紫，已是魏紫在海城受傷之後。那時候已經三十多年沒對自己有過吩咐的夢無垠，突然指示他和夢流、夢離三人，輪班去保護魏紫的安危。夢落其實是頗不以為然，覺得根本無須這麼大費周章。只是夢無垠對他恩重如山，他自然不會覺得夢無垠如何，卻著實對這魏紫沒什麼好感，覺得她小題大做、身嬌肉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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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夢落又一路尾隨魏紫和江浪二人出了海城，一路上見著江浪對魏紫呵護備至、體貼入微。他雖也覺得魏紫純真真摯，卻仍是對她留著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的印象。

  等到魏紫從棲月谷出來之後，夢落見到了她一路上對自己的苛刻，雖不知她是為了什麼事，倒是對她有了些改觀。及至方才聽見魏紫和江浪的對話，才明白魏紫是為了救江浪才會如此。他心中不禁對魏紫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有了幾分佩服。

  此時魏紫捏著指環，想起另一枚指環如今正是執在那個人手中，心中頓覺厭惡無比。她一把扯下指環來，狠狠的丟在雪地上。方丟了出去，魏紫又急急的伸出手去，將指環撿了回來，一臉憎惡的丟進百寶囊里。

  她方丟了指環，又擔心萬一那人再找她找不見，她便會失去和江浪唯一的聯繫。卻實在是不想再將指環貼著心口掛著，只得丟進百寶囊里眼不見心不煩。

  魏紫方才原本是萬念俱灰，了無生意。可是卻在這個時候，她又看見了江浪。雖然只是通過那面鏡子，她觸摸不到江浪，可是鏡子裡的江浪確實是活生生的。江浪還對她說，要她好好的等著自己來找她。

  魏紫對江浪向來是深信不疑的。江浪既然說會來找她，她便相信一定會來的。此時的魏紫，心中再無陰霾，精神也振奮了起來。

  魏紫捏了訣，將衣裳頭髮都弄得乾乾的，身上頓時舒服了許多。她攥了口氣躍出雪洞，尋了一處粗壯的樹根，撣落了上面的雪，坐了下來。她摸出乾糧來，使勁啃了幾口，又摸了水囊出來準備喝水。

  水囊里的水已經冰透了，魏紫本是打算如之前那樣隨便喝幾口，卻想起江浪方才的話，猜測到應當是能看得見自己的。她不願再讓江浪看見自己自暴自棄的樣子，便捏了個訣將水囊里的水熱了，方才一口一口喝下去。

  魏紫吃了東西、又喝了熱水，方才毫無知覺的身體才回暖了過來。她站起身來，使勁抖了抖衣裳，似要把一身的疲憊無助都抖掉一般。之後，魏紫把頭抬得高高的，努力在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大聲道：「江浪，我會好好的。」說完，使出凌波微步，一路向北去了。

  一處裝修古樸的書房。黑袍人看著水鏡中魏紫丟了指環，哼了一聲：「這臭丫頭，連你爹娘的信物都要丟掉，真是有了男人忘了爹娘啊。」雖是憤怒的語氣，他端正清䦆的臉上，卻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頓了片刻，看見魏紫起身繼續走了，他又沾沾自喜道：「我這一招激將法果然使得好。不然若是她真的死了，我還得重新造一個出來。雖是沒什麼大關係，到底有些麻煩。」他嘴裡又嘀嘀咕咕了一陣，什麼「這夢無垠倒是捨得，連夢落都派了出來」之類的，之後便突然消失不見了。

  魏紫往北走了十幾里之後，周邊雖仍是白雪覆蓋，卻逐漸熱鬧起來，路兩側出現了許多村莊。魏紫向村民打聽了一下，原來再往北十幾里，便會有一個鎮子，那裡離瑞天雪城也是極近的了。

  魏紫見天色已是不早，便準備趕去鎮子上，尋一家客棧住。她自棲月谷出來之後，這麼長時間竟從未沐過浴。好在北方寒冷，她雖是形容邋遢了些，身上倒還未散發出異味來。若是在南方炎熱地區，只怕身上早已臭了。

  之前魏紫無知無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方才知道江浪竟能看見自己的一舉一動後，魏紫自是不願自己這副叫花子般的模樣再落在江浪眼中，便急著找一處地方沐浴洗漱。

  魏紫加快腳步趕到那處鎮子，尋了一家乾淨的客棧，先要了沐浴的水。

  準備脫衣服的時候，魏紫想起了什麼，對著空中嗔道：「江浪，這個可不許看啊。」水鏡這頭的江浪莞爾一笑，移開了眼睛。

  其實這水鏡也不知是什麼原理，十分特別，江浪往日看魏紫時，若有什麼不該看到的景象出現，那水鏡上都會蒙上一層模模糊糊的薄霧，什麼也看不清楚的。江浪雖明知此點，然而見魏紫說，仍是十分聽話，還低聲說了一句：「放心，我不看的。」之後便坐在水鏡邊打坐修煉起來。

  魏紫對著空中說完話，低頭抿嘴一笑，方脫了衣裳，坐進水裡。她先把面具取了下來，把頭髮和臉都洗了，又仔仔細細的把身上也洗得乾乾淨淨。之後給全身都塗了雪玉膏，換上乾淨的寢衣。魏紫又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洗了，晾在火爐邊。

  諸事妥當，她方又說了一句：「我洗完了，江浪，你可以看了。」說著，便把臉抬得高高的，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道：「江浪，我沐完浴是不是變美了？」江浪聽見魏紫的聲音，便站起身來，正好看見她一張瘦的脫了相的臉。他心中一酸，低聲道：「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魏紫睡了個飽覺，第二日便繼續趕路了。

  這一路走來，魏紫皆是一邊走一邊用探靈器在所有積雪的地方都過了一遍。好在這探靈器小是小，在雪裡鑽起來卻如一隻鼴鼠一般，速度極快。因此雖然這踏雪原地域極廣，倒也只是費了十來日的工夫便被它鑽了個遍。

  誰想這踏雪原表面上是一片白雪茫茫，雪層之下竟藏著許多藥草。這些藥草雖不說如何珍稀，倒也都帶著些微弱的靈力，竟被探靈器一一尋了出來。

  初初聽見探靈器「滴滴」叫時，魏紫還喜上眉梢。待到數次都發現雪層之下只有一些草藥之後，魏紫也就不那麼熱衷了。好在這些草藥用來煉製一些普通丹藥也是可以的，魏紫本著不浪費的精神全部採集了，到時候用來煉些珍珠丹之類的普通丹藥，只當是煉手了。

  等到探靈器把把整個踏雪原都探測遍，魏紫的百寶囊里也滿滿當當的裝了各色草藥，還找到了幾塊靈氣頗足的礦石。魏紫見百寶囊中快塞不下了，索性找了塊空地，把雪扒拉到一邊，又支起了鮫綃帳篷。取了混元爐出來，按照書上的法子煉起丹藥法寶來。

  因著材料實在太多，魏紫足足在帳篷中貓了三日，才將這些差不多用完了。魏紫望著地上五瓶治內傷的上道神丹、三瓶極品金瘡藥，還有許多如珍珠丹、火鳳丹之類的普通丹藥，和一面銀光閃閃的護心鏡，心滿意足的長長舒了口氣。她將丹藥放進自己的百寶囊里，又將護心鏡得高高的，笑道：「江浪，看我給你做的護心鏡，你喜不喜歡?」舉了一會，方收回了手，將護心鏡放進江浪的百寶囊里。又收拾了帳篷，繼續趕路。

  魏紫本不打算去瑞天雪城，這其中是有緣故的。根據冊子上的提示，那艮卷出現之處是常年積雪的。若是如雪城這樣人口密集的地方，即便有雪，也早被掃乾淨的，又如何藏得住寶物。此外，這世間不乏高人。若那艮卷真是在雪城，想來早就被高人發現了，又如何等得到她去。因此魏紫猜測，這艮卷出沒之地應是罕無人跡的。只怕在雪城以北的極寒之地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因為有了這般猜測，魏紫本是打算從雪城外側直接繞過去的。可是，她又想起江浪說過，在這些大城市的茶館酒樓等地，人流量非常大，消息也是最靈通的。她便有些遲疑不決，想著這些地方或許能有艮卷的蛛絲馬跡。另外一樣，她也想去探一探，會不會有人知道帶走江浪的到底是什麼人。

  所以魏紫又改了主意，打算去雪城耽擱個三四天再往北走。

  魏紫心中既然定了主意，便一路往雪城發現去了。她仍是放了探靈器出來鑽來鑽去，此舉頗耗費了她不少靈力。好在魏紫本身底子就打得好，又時不時的摸出些丹藥來補充靈力，倒也無甚大礙。之前她還擔心丹藥總有用罄的一日，等到她就地取材煉製了許多丹藥出來之後，這便不再是問題了。

  魏紫遠遠的望見瑞天雪城的城牆時，縱然她之前已見過了不少奇景，仍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半晌回不過神來。原來那雪城高達十丈的城牆，竟全部是用了三尺見方的巨大冰磚堆砌而成的。那冰磚表面十分光滑，城牆便如一面巨大的鏡子，映照著茫茫白雪，灼灼生輝，瑰麗無比。

  魏紫見那些冰磚皆是規規整整的長方體，大小長短也是一模一樣的，顯見得是人工開鑿而成的，心道也不知用了多少工夫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