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療傷

  江浪見狀，哭笑不得。他低頭看了看小藍牙，只見它無絲毫阻止之意，便猜想這白色液體沒準是什麼對修煉有裨益的東西。這小藍牙帶他們一路到此，想來為的就是這個東西。

  江浪便對魏紫說：「你先別嘗，讓我嘗嘗看。」一邊指了指她的臉：「臉上還有，擦一擦。」魏紫臉一紅，忙摸出帕子來蹭臉。她十分聽江浪的話，便沒再繼續摸鐘乳石，只等著江浪先嘗。

  江浪便也伸手在頭頂的鐘乳石上摸索，摸了一陣，果然摸著一根鐘乳石上濕漉漉的。他用手蹭了一些液體下來看了看，見和之前魏紫嘗的十分相似。他便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蘸了點吃下去，又平心靜氣地感覺了一會，果然感覺體內靈氣流轉順暢，內丹隱隱發熱。他又多摸了一些來嘗，只覺得渾身舒泰，竟有修為提升的徵兆。

  

  江浪低頭在腦海中搜尋了好一陣子，方抬頭對魏紫道：「我許久以前隱約聽人說過，有一種和鐘乳石生的極相像的石頭，名天乳石。天乳石和鐘乳石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會發螢光，且通體為乳白色。每三十年裡會有三日，天乳石會分泌出白色液體，名天乳。這種液體飲了，凡人會延年益壽，修道者會增加修為。」又道：「這是我很小的時候聽人隨便提了一嘴的。若不是今日見了這景象，我早想不起這事了。」

  江浪一邊說著，心中卻有些驚疑不定，只覺得今日帶著魏紫出來，運氣也實在太好了些。他想起主子吩咐自己帶魏紫四處轉轉，心中隱約浮起了一個猜測，卻是深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事情竟能算得這樣巧。

  卻說江浪說了一會兒話，並未覺得有絲毫不適。又見那小藍牙正埋著頭對著一滴落在地上的天乳賣力啜飲，心裡愈發肯定了這就是天乳石。

  他對魏紫道：「想來是這小東西就是為了這個才領我們來的。」笑了一聲：「這小東西也懂得投桃報李。」那正埋頭苦吃的小藍牙聽江浪說這話，忙抬頭朝二人晃晃鉗子表了表功，才繼續低下頭去吃。

  魏紫見了不由失笑。她聽江浪說了，便又伸了手去摸索。江浪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隻小小的白瓷杯子來，遞給魏紫道：「拿這個接。」魏紫接了過去，一看竟是一個極精緻的白瓷杯子，奇道：「你哪來的這個？」江浪含混道：「別人送的。」魏紫也不疑有他，拿著杯子高高興興地便去尋那有天乳滴下來的天乳石。

  一回頭卻見江浪正空著手到處摸。魏紫想了想，便取下百寶囊來，摸出一個瓷瓶來，把裡面的珍珠丹都倒了出來，用帕子包了放回去。又把瓷瓶遞給江浪：「江浪，你拿這個接。」江浪一笑，接了過去。

  山洞中天乳石甚多，有許多都在流淌天乳。江浪手腳麻利，很快便接了滿滿一瓷瓶。他探頭看了看，魏紫方接了半盞。便將瓷瓶遞給魏紫：「你喝這個。」魏紫搖頭道：「那怎麼行。」江浪低笑一聲：「這會兒你倒和我客氣起來。」也不多說，直接奪了魏紫手中的瓷杯，又把瓷瓶遞給她。

  魏紫也不知怎的，只覺得心中一甜，便也不再推辭，接了瓷瓶過來，小口抿了。不出半會，便覺得周身發熱、靈氣洶湧。

  江浪一直觀察著魏紫的狀態，見她體內靈氣磅礴，隱有溢出之勢，忙對她道：「快坐下打坐，將靈氣收攏起來。」魏紫依言盤膝坐下，努力將外溢的靈氣都聚攏起來，導入丹田之處。

  過了約一刻鐘，江浪見魏紫靈氣已不再溢出，氣息也平緩下來，方放了心，自去將瓷杯裝滿，一口飲了下去，便也坐在魏紫身邊打坐。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魏紫緩緩睜開雙眼，只覺得內丹之中靈氣充盈，顏色也更為臻純，修為比之前又是大為精進。

  魏紫偏頭打量了一下江浪。卻見江浪雙目緊閉，面上神情緊繃，身周隱隱有紫色光芒滲出。她又驚又喜：「難道江浪也要升入夜叉了。」又想：「他竟也是修的魔一道，和我一樣。」心中小小的雀躍起來。

  魏紫等了半晌，卻見江浪神色變得痛苦起來，紫色光芒時隱時現，卻始終不見迸發出來。

  她心中一驚，欲上前去喚醒江浪，又怕他岔了靈氣走火入魔。魏紫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死死的咬著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浪，只覺得心中似著了火般。又過了半晌，魏紫見江浪面上神色越發扭曲，有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額上滲出，一路滾落而下，未幾就將他周遭的地面都濡濕了。

  魏紫一狠心，使勁咬了咬牙，便在江浪身後坐下，雙手抵住江浪背心，將內丹中的靈氣導入雙手，又源源不斷地送入江浪體內。心中只道是死馬當活馬醫。

  靈氣阜一入江浪體內，魏紫便感覺到他體內有一股極混亂的靈氣正橫衝直撞，將自己的靈氣生生的逼了出來。

  靈氣被凶蠻的逼回體內，魏紫便覺得心口一悶，嘔出一口血來。她也顧不上擦嘴，忙坐直身體，重新將雙手抵在江浪背心，凝神聚氣，從內丹里倒出一股更渾厚的靈氣，緩慢地推入江浪體內。

  此次仍是遇見方才那股靈氣的阻礙。魏紫只咬著牙，用了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靈氣緩慢推進，與江浪體內亂竄的靈氣對抗。此舉極為耗神，未過多久，魏紫便覺得渾身脫力，靈氣愈發稀薄，竟有斷絕之勢。

  她卻仍不停手，只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靈氣緩緩推入江浪隱隱泛紫的內丹深處。又引導著已被自己逼迫的安靜下來的江浪體中的靈氣一起進入內丹，與自己方才的靈氣合二為一。

  待兩股靈氣終於合在一處，緩慢而有序的流轉起來。魏紫心頭一松，再支撐不住，嘴角又溢出一絲血，便緩緩倒在江浪身後。江浪卻是仍未睜開眼睛，只是面上神色平和了許多。

  又過了一刻鐘，江浪身上紫光大盛、靈氣洶湧，未幾歸於平靜。他急急忙忙睜開雙眼，轉身跪伏在地，將手覆在魏紫脈門上。

  手方落在魏紫脈門上，江浪便覺出魏紫竟有靈力枯竭、血氣耗損之勢。他面色大變，忙忙地從懷中摸出一個青灰色的百寶囊，一時之間竟心慌的想不起要取什麼，便直接兜底將裡面的東西全倒在地上。看見一個青色的寸許長的瓷瓶，便忙忙的撿出來，倒出一顆碧青色丹藥往魏紫口中送。

  江浪手抖如篩，魏紫又牙關緊閉，無論如何也送不進去。江浪急火攻心，一時無法，便含了那丹藥在口中化了，用舌尖硬生生在魏紫齒間撬開了一條縫，將藥汁緩緩哺入。少女的嘴唇柔軟甜蜜，江浪一時間竟心神激盪，不能自已。

  待藥汁全部餵入魏紫嘴裡，江浪方略略鬆了口氣。他曲了左腿坐在地上，又輕輕抱起魏紫，讓她躺在自己懷中。又用手指輕輕將魏紫唇角的血跡抹去。

  等著一切做完，江浪方想起旁邊散了一地的法寶丹藥。他眼神暗了一瞬，用空著的右手把一地物品都收入百寶囊，又將百寶囊深深藏入衣襟里。

  江浪看著懷中少女熟睡的面容，不由自主的便伸出手去，在她耳邊摸索了一陣，輕輕掀起一張面具來。他將面具放在一邊，望著平日裡生機勃勃，如今卻慘白的無一絲血氣的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他低聲對著不省人事的少女道：「你認識我才兩日而已，你又何苦如此。」話音未落，見懷中少女輕輕動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絲悲苦來，眼角便有一滴淚滑了下來。

  江浪一驚，忙抬手幫她拭了淚，又取來面具，迅速而輕巧的幫她戴了回去。那面具中的膠數日以來竟不見乾枯，仍是十分滋潤嬌軟，甫一碰到魏紫的臉，便服服帖帖地粘上去了。

  江浪又幫魏紫把面具的邊緣都弄服帖了，見她仍未醒，心下鬆了一口氣。他就這樣抱著魏紫呆呆地坐著，低垂著頭，想著心事。旁邊的小藍牙也早已吃飽喝足，打起瞌睡來。一時之間，山洞中靜寂無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魏紫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她雙目仍是緊閉，面上神情卻極為苦痛，口中大聲哭喊，一時叫著「師傅」，一時叫著「爹娘」，聲音嘶啞悽厲。未幾，她又安靜了下來，隻眼角有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又過了一會，又聽她喃喃低語：「都不要阿紫了，只剩阿紫一個人了。」

  江浪知魏紫被噩夢魘住了，原是箍住她輕輕拍哄的。如今聽她說了這麼一句話，心頭不由得大慟。他忍不住緊緊摟住魏紫，臉覆在她頸間，一字一句輕聲道：「你莫要怕，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不會再剩你一個人。」說完，江浪心中卻是一苦，暗道自己今日情不自禁說出這樣的承諾，來日卻又如何兌現。

  懷中的少女卻似聽見了一般，漸漸安靜下來，重新進入熟睡。江浪這一日心神耗盡，又差點走火入魔，覺得又倦又乏。他聽著懷中之人呼吸漸漸平穩，也不由得倦意上涌，就伏在魏紫身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