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藍牙

  二人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周圍才漸漸繁華起來。江浪領魏紫進了一家店鋪，方走進去，就有一陣極其鮮美的香味熱氣騰騰地撲面而來，縱然魏紫心情低落，也忍不住贊了一聲：「真香。」江浪見她這樣，心裡繃著的弦方鬆了松。

  這兩日相處，他便發現魏紫其實是個嘴挺饞的姑娘。心中再有不痛快，只要好好的吃一頓美味，也就煙消雲散了。因此，他今日特地帶魏紫來吃這海城有名的海貝鍋子。

  小二領了二人坐下，上了茶，便自去張羅鍋子了。魏紫一路把人魚公主之淚攥在手心，如今攤開手看了看，輕嘆了口氣，就放入百寶囊了。江浪見狀，也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魏紫見四周坐滿了人，每桌上都有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底下燃著火、香氣四溢。魏紫看那鍋的材質也像是貝殼粉，只是顏色黝黑些，便問江浪：「那鍋子也是貝殼粉做的麼？怎的不怕火燒？」

  江浪解釋道：「你看的沒錯，那確實是用貝殼粉做的。海底有一種淺黑色的貝殼，不懼火焰，數量又十分多，用來做耐熱的鍋鏟是最好的。要不然要陸地上運銅鍋鐵鍋，成本太高了，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魏紫又一次深深地被海城人民的智慧所折服。

  魏紫想起江浪並未點菜，又問他：「你剛才怎麼不點菜？」江浪道：「這裡不用點菜的。不論人多人少，反正每一桌都會給你上一個鍋子，裡面有各色海貝和海草。若是吃完不夠，再另行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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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紫「噢」了一聲，想起昨日吃陸上居需要寫詩的規矩，又見今日這不用點菜的規矩，覺得十分有趣。江浪見她饒有興致的樣子，便又給她講了講一些館子的特殊講究，如有的館子只招待女客啊、有的館子要自己寫菜單啊、有的館子沒有固定的菜式做啥吃啥啊，魏紫聽得津津有味。

  不一會兒，小二便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上來了。魏紫探頭看了看，只見裡面有各色形狀奇怪的貝殼和海草，聞起來鮮香撲鼻，不由得食指大動。

  江浪笑道：「還發什麼呆，吃吧。」魏紫便高高興興拿起筷子來挑了個貝殼吃了，一嘗果然十分鮮美。她一邊吃，江浪便給她介紹各種食物的名字。吃完鍋子裡的東西，魏紫猶不過癮，又拿了湯勺盛了滿滿一碗湯喝了，才愜意的撫著飽飽的肚子，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休息。

  江浪見她吃的高興，自己也心中喜悅，不知不覺也吃了許多。魏紫便問江浪道：「我吃這鍋子裡也沒有那股子腥味，難道這裡的水也是從陸地上運來的？」她喝著茶水仍是咸腥的，鍋子裡卻沒有那股味道，心下百思不解。

  江浪搖頭笑道：「豈會如此。你以為個個都和陸上居的老闆一樣大手筆啊。」又解釋道：「這海城的人雖說早已習慣了這淡海水的咸腥味，然而若有更美味的東西吃，豈會專撿那些不好吃的吃？你說的那些食物皆有咸腥味，是因為都是十分廉價之物，只求飽肚、不求味道的。這兩日我帶你下的館子，皆是開了幾代人都不倒的知名館子。這些人手裡自然都有些秘方，可以去除淡海水的咸腥之味，在價格上也比那些粗食略高些。」

  魏紫這才明白了。

  二人吃飽喝足，魏紫便喊了小二要付帳。小二滿面笑容地跑過來，卻道江浪已經結過了。魏紫鬱悶地向江浪嗔道：「不是說好今日讓我結帳麼？」江浪又做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來：「我的大小姐，我江浪好歹在這海城也是小有名氣的，許多人都認得我的。如今我帶姑娘吃飯，卻讓姑娘會帳，傳出去，我這臉還要不要了？」魏紫奇道：「為何就不要臉了？」

  江浪一噎，方才悟道魏紫竟是連這樣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得，只得無奈解釋到：「你要知道，男子帶女子出門吃飯，是要由男子付帳的。若由女子付帳，旁人便會罵這男子沒出息，是吃軟飯的。」他故意誇大其詞，將情況說的很嚴重。

  魏紫懵懂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像是聽懂了。江浪剛鬆了口氣，便又聽魏紫問道：「什麼是吃軟飯的？我覺得軟飯不難吃啊，只要不是太稀，吃著也挺香的。」

  江浪：……

  只得含混解釋到：「吃軟飯意思就是男人靠著女人吃飯。」心裡暗暗叫苦，怎知魏紫竟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魏紫臉上終於露出瞭然的神情，似是終於聽懂了。她自言自語道：「聽起來吃軟飯也沒有什麼關係嘛，若是將來……沒有錢，我也可以讓他吃軟飯的。」中間含混了幾個字，江浪也沒有聽清。

  吃完飯，江浪便引著魏紫去藍牙洞窟。路上碰到一處水流湍急之處，魏紫不防，被水流沖偏了些，江浪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心些。」魏紫笑道：「沒事的，只是方才沒注意。」江浪點點頭，卻也沒放開手，只一路拉著她走。魏紫只道江浪是怕自己再被沖走，也不以為意，任由他拉著。

  江浪一路遊走，一路給她介紹著：「這藍牙是一種形似螃蟹的低級靈寵，體型不小，約有成人手掌大。藍牙全身的殼都是湛藍湛藍的，牙齒又極突出，因此得了藍牙這個極形象的名稱。」

  魏紫饒有興趣的問：「這藍牙可好吃？」

  江浪：……說你是吃貨你還真是名符其實。

  只得無奈道：「這藍牙好歹也是低級靈寵，雖不能用來做隨身靈寵，也是有些心智的，如何能抓來吃。」

  魏紫做了個鬼臉。

  她這兩日和江浪一起，江浪時不時的做些怪，她耳濡目染了不少，方才也忍不住做了個不倫不類的鬼臉。江浪一見，失笑不已。

  兩人遊了一會，便遠遠地看見有一個極高大的黯藍色洞穴。中間有什麼東西黑乎乎一片，正密密麻麻地蠕動。魏紫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拉著江浪的手便緊了一緊。

  江浪感覺到她的緊張，安慰她道：「你莫怕，如今離得遠，看著有些嚇人。離得近了又是另一番光景。」說著，便將魏紫的手攥緊了些，拉著她往前游去。

  魏紫硬著頭皮跟在江浪後頭，一邊安慰自己說，江浪從不曾騙自己的。他說不可怕，就一定不可怕。

  等二人游的離洞穴尚有二十餘米的距離時，江浪便停下了，道：「就在這裡吧，不能再近了。」又指了前方讓魏紫看。魏紫壯著膽子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只見鋪天蓋地的藍牙正成群結隊的從洞穴里爬出來。它們的背殼是半透明的質地，皆泛著湛藍色的珠光，如同一方方藍色的琉璃瓦般。許多藍牙聚在一處，就如同組成了一面巨大的藍色鏡面，其情其景既壯美又奇詭，魏紫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江浪見魏紫的神情，面有得色，問她：「如何，我說的不錯吧，美吧？」魏紫恍恍惚惚的點頭：「真美。像水晶鏡子。」江浪聽她這孩子氣的話，笑了起來。

  魏紫原本聽說要去看藍牙，還道這螃蟹有什麼好看的。只是江浪說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誰知竟見到如此一副壯闊的場景。

  正看得入神，魏紫感到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自己的褲管。低頭一看，只見一隻約有幼童手掌大小的小藍牙，正用一雙大鉗子夾著自己的褲管，努力地往上爬。它看起來卻是不擅長爬高這種事情，爬幾下就掉了下去，被海水沖遠些，又努力地晃動著八隻腳爬過來，繼續順著褲管往上爬。

  魏紫看它可愛，忍不住伸出兩根手指把它拈了起來，托在手心裡細細端詳。江浪笑著提醒她：「當心它夾你。」

  那小藍牙卻並不夾魏紫，只晃動著一雙大鉗子，似是在和她打招呼。魏紫看得有趣，便輕聲輕氣的問它：「你想做什麼呀？可是我聽不懂你說話啊。」又偏頭想了想，問它：「你是不是找不見娘親了呀？」

  那小藍牙卻仍是揮著鉗子晃著。

  江浪在旁邊看她孩子氣的舉動，好笑道：「它如何聽得懂你說這些。想來是聞到你身上丹藥的氣味了。」

  原來這藍牙雖是低級靈寵，心智並未全開，卻是對靈氣的感知十分敏銳。魏紫一百寶囊的靈丹妙藥，也難怪這小藍牙如此執著了。這也虧得是他們並未走近藍牙群，魏紫的百寶囊又有些阻隔氣味的作用，因此才只有一隻離隊亂跑的小藍牙感受到了。

  魏紫這才明白為何江浪方才不讓她離得太近。

  魏紫看這小藍牙實在可愛，手便往腰上伸，想摸顆珍珠丹出來餵它。卻想起自己在鳳凰鎮外被一群蘭萌萌和草莽兔追得落荒而逃的場景，又看了一眼鋪天蓋地的藍牙，手便頓住了。

  江浪看她的動作，便明白她的所思所想，笑道：「你若要餵它，便把它帶遠些餵。那樣不打緊的。」魏紫點點頭，便小心翼翼地托著小藍牙游遠了些。江浪跟在她後面，教她說：「還要更遠些。這藍牙嗅覺靈的很。」一邊便自然的牽過魏紫空著的那隻手，拉著她又游遠了些。

  到了離藍牙洞窟約百米的距離，江浪方到：「這裡差不多了。」鬆開魏紫的手，魏紫便從百寶囊里摸了一顆珍珠丹放在小藍牙跟前。

  小藍牙高興地撲了上去，幾口把珍珠丹啃完，又晃著鉗子望著魏紫。魏紫見狀，又伸了手去摸珍珠丹，江浪忙止住了她：「它還太小，這珍珠丹雖好，吃一顆也夠了，多了反而於它無益。」魏紫便住了手，也不管小藍牙聽不聽得懂，便細聲細語地對它說：「你還是個小寶寶呢，不能吃太多了，你乖呀。」

  說完又想起什麼，轉頭奇怪地問江浪：「你怎麼知道這是珍珠丹？」「呃……」江浪語塞，過了一會方道：「在藥鋪見過。」

  魏紫「哦」了一聲：「海底的藥鋪也有珍珠丹啊。」並不以為意，又去逗弄小藍牙了。江浪見她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心中只覺得又苦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