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借題發揮

  當祁煙北落座的時候，她衝著沐燁微微一笑，大抵的意思是我沒給你丟臉，也沒給昌平王府丟臉。

  而沐燁也回了她一個微笑，但是這個笑卻有一些僵硬。

  因為在看到祁煙北展示自己的琴藝之後，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祁煙北的身份真的像他調查到的那樣嗎？

  這樣驚艷四方的琴藝就是當年的雁南都不曾擁有，她一個祁家的旁支為何會有如此卓越的琴藝？

  若是她在彈奏上像是蘇月鶯一般，空有技巧，他倒是不至於這般驚訝。但是她彈奏出來的曲子中的內涵實在是讓人驚嘆 ，他並不覺得這樣多年在琴藝中浸泡，飽讀詩書才能養出來的感覺，是一個住在西郊貧民窟的女子能夠擁有的。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祁煙北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是自己臉上有東西所以沐燁才會一直盯著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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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燁笑了一下：「沒事，只是覺得有的人說的話挺對的，我真的娶了一個才貌雙全的王妃。」

  祁煙北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但是她能感受得到沐燁眼中明顯比剛才多了幾分疏離，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看來之後要讓白祈好好調查一番祁煙北的身世了……

  沐燁在心中暗自想著，但是在明面上卻是拿起筷子給祁煙北夾了一道她素來愛吃的菜餚。

  宴會結束的快，雲梁去通報的也快。

  「爺，那個三公主果然如您所說，在宴會上裝了好一會兒，結果還是沒裝到底。」雲梁想著那個三公主被人指責的時候，那張笑臉一陣白一陣紅，他就覺得好笑。

  蘇殃倚在羅漢床上，手裡拿著一個華美精緻的酒樽，他正搖晃著酒樽，看著酒液在燭光下透過酒樽的樣子。

  當他聽到雲梁的聲音的時候，便將酒樽放到了一旁，懶洋洋地說道，「這碧海珊瑚樽，當真是蘭花釀的頂配……」

  「爺喜歡就好……」雲梁在下面暗自地搓手，臉上掛著一絲略有討好的笑。既然爺喜歡，那也就不枉他搜羅了這麼久才找到這碧海珊瑚樽。

  但是下一秒蘇殃就冷冷地看向他，眼中還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說我想聽的。」

  雲梁每次都想在蘇殃面前買個關子，想看到對方類似那種好奇的表情或者是眼神。但是至今他都沒有成功過，因為蘇殃的耐心都比他要長久，而當對方開口要求他直接說的時候，他又沒辦法拒絕。

  像是認命一般，雲梁嘆了一口氣。

  「祁煙北琴藝高超，甚至還會泛音。」雲梁低著頭說道。

  「泛音？」蘇殃抿了一口蘭花釀，又拿著那碧海珊瑚樽在手中把玩著，然後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

  蘇殃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琴棋書畫，因為他接觸到的都是該怎麼活下去，或者是該怎麼讓自己體面地活下去。

  曾經他也對這些東西有過興趣，只不過那時候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錢，連活命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後來等他品嘗到權力的美味，就再也沒有想過那些東西了，因為手上一旦沾染上了鮮血，就回不去了，他和那些東西沒緣分了。

  雲梁見蘇殃不懂，便用三言兩語簡單解釋了一下。

  「也就是說連公主都不會的東西她卻會咯？」蘇殃將碧海珊瑚樽放到嘴旁，笑了一聲之後將樽內的酒一飲而盡。

  「可以這麼理解。」雲梁回答道。

  蘇殃瞥了一眼恭敬的雲梁，冷淡地說道，「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下去了。」

  「爺，下一步……」雲梁有些猶豫地問道。

  蘇殃眨了一下眼睛，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蘭花釀，「關注一下皇帝那邊有什麼動靜，向我匯報。順便提點一下那些人，昨天的事對於皇帝老兒來說可是一個好藉口啊！」

  蘇殃本就好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帶著算計的笑意。

  「是。」領了命，雲梁便退了出去。

  就在他馬上要把門關上的時候，蘇殃又叫住了他。

  「雲梁。」

  「在。」

  「這蘭花釀不錯，再搞一點來。」

  「是！」

  雲梁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欣喜，美滋滋地就要去完成蘇殃給他的任務。

  次日。

  「皇上，昨日昌平王府喜宴上的事情您可聽說了？」左相問道。

  「昨日喜宴不是辦得很好嗎？」皇帝頗有些疑惑，「難道發生了什麼嗎？」

  見皇帝一臉的疑惑，左相上前一步說道：「皇上，昨日在宴席之上三公主殿下主動獻曲，為昌平王賀喜。」

  皇帝一聽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月鶯從小就是在琴方面頗有造詣，皇姐才為她舉薦了最好的琴師。」

  聽了皇帝這番話，左相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情，「三公主殿下琴技自然是比普通京城貴女要好的很，只可惜曲子內涵太過空洞，比不得昌平王妃的一曲《空山鳥語》啊！」

  「空山鳥語？」皇帝頗有些好奇，「朕從來都沒聽過這首曲子，可是她獨創的？」

  左相一聽皇帝來了興趣，立刻道：「皇帝一語中的，正是昌平王妃所做，取自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皇帝反覆咀嚼了這一句詩，不由得拍手稱絕，「果然是一句好詩，沒有想到昌平王妃出身祁家旁支還能有如此修養，實屬難得，反觀朕那個不成器的公主，整日除了吃喝玩樂便是想著怎樣橫行跋扈地黏著她燁哥哥的身邊，到頭來一國公主的涵養倒是比不上一個寒門之女，真是丟臉！」

  「皇上說的是，三公主的確是太沒有公主的樣子了，」左相也微微嘆了一口氣，像是在替皇帝憂心一般，「就昨個宴會上，本來還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但是待到昌平王妃演奏結束後，公主殿下又因著在場的官員全都稱讚王妃的琴藝肆意謾罵在場的官員，說大家都是瞎了狗眼才會覺得王妃演奏的好聽。」

  說著說著，左相又是一陣嘆氣。

  皇帝一聽，立刻火冒三丈。別說整個京城了，就算是整個天盛國都知道他最寵的就是這個三公主了。平素里三公主囂張跋扈了一些，他也全是寵著，可如今這樣重大的宴會上竟然出這樣的丑！

  要知道她代表的可是整個天盛國皇室的教養，若是叫鄰國聽了去，誰還敢娶他們天盛國的公主？

  「朕立刻就下旨，讓她閉門思過！」皇帝正在氣頭上，一時間只想到這一種懲罰措施。

  「皇上息怒，三公主失德實屬母妃管教不當所致，怨不得公主啊！」左相看似是在為公主開脫，但實際上卻是將三公主的過錯全都推到了其母族的身上。

  皇帝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筆，「可公主的母妃早已不在，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公主母妃雖已不在，但是其母族也未曾盡過教養之責，身為臣族卻不為皇上分憂，任由公主丟了皇家的臉面，實在是失職啊！」左相言之鑿鑿，說到激動處甚至還咳嗽了兩聲。

  皇帝一聽，眼睛一亮。

  之前左相參沈相的時候，礙於皇姐疏遠他一事，他不得不賣一個面子給她，但是現如今三公主出了這等醜事，總是要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不是？也不能讓那些大臣們平白受了折辱。

  這倒是一個拉攏人心，削弱皇姐勢力的好時機！

  想著，他就立刻擬旨，即刻便遣右相前去宣旨了。

  經歷之前一劫的沈相正在家裡喝著茶，最近他也不敢在朝堂之上公開發表什麼意見。之前樹倒猢猻散的場景他還歷歷在目，連長公主都卸磨殺驢，他還是先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雖然他不主動招惹是非，甚至還將相府上下都好好規矩了一番，可最終還是被皇帝找了一個藉口給罰了。

  當他看到左相帶著聖旨前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簡單，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皇帝居然讓他閉門思過不說，還將科舉選拔的所有事宜都交給右相全權處理。

  他一旦接下了這聖旨，就相當於他這個左相形同虛設，沒有半點實權了。

  但是聖旨已下，他不得不接。

  「你別得意的太早，長公主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權早晚還要回到我的手裡，你可仔細著點，別全賠進去！」沈相深知現在形勢對自己已然是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了，但是這口舌之快他也還是要逞的，不然真叫人看了笑話。

  右相聽了這番話之後裝作聽不懂的模樣：「沈相這話本相就聽不懂了，還是快快回府閉門思過吧，莫要拂了皇上的好意，若是公主哪裡再出了什麼岔子……」

  沈相臉色一變，一甩袖道：「本相做事還不用到你來提點！」

  科舉選拔的考官，看似是一個閒職，但其實用處大著呢。整個京都的官員，除了承襲的世家子爵，還有立功後被皇帝破格任用的，相當一部分都是從科考上選拔上來的。

  之前他被剝奪了右相之權，本指望著通過這次科舉可以安插幾個自己的人進朝為官，等時機成熟了，再規勸皇上恢復他的職權。

  可誰知道，這科考還沒開始呢，居然就被皇帝斷了後路。他能不氣急敗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