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2024-09-20 23:26:24 作者: 螢樾

  冽昀梁眼睛中的疑惑逐漸凝成一片蘊含了無數電閃雷鳴的烏雲,冽昀梁走進琯楹,低聲問道:「你說什麼?我的兒子?皇長孫?」

  琯楹平靜說道:「不錯,你的兒子,是你和洛玉瀾的兒子,我實話告訴你,洛玉瀾生下的幼兒,是個健康活潑的孩子,根本沒有什麼病症,是我讓給洛玉瀾接生的產婆用別的孩子偏了你和嫻妃,我們在另一個嬰孩兒身上塗滿草藥汁液,讓你和嫻妃誤以為洛玉瀾的孩子病弱不堪,而真正的皇長孫,已經被我叫人抱出昀王府,遠遠的送走了!」

  冽昀梁不可思議看著琯楹,他猛然間發狂一樣抓住琯楹的手臂喝問道:「你說什麼?你把我的兒子送哪裡去了?你這個蛇蠍毒婦!你恨我怨我可以衝著我冽昀梁來,為什麼?你要害我的兒子?為什麼?」

  琯楹毫不懼怕冽昀梁,狠狠推開冽昀梁,也恨聲說道:「我是蛇蠍毒婦,難道我做的事情和你做的不一樣嗎?難道你和嫻妃沒有搶奪別人的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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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冽昀梁被無邊際的憤怒淹沒了理智,他剛想要上前掐住琯楹的咽喉,卻被琯楹這句怒聲質問給鎮住腳步,冽昀梁看著琯楹,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那樣瘋狂和絕望的放聲大笑。

  冽昀梁跪在地上,狂笑中含著哽咽說道:「不錯,不錯,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敗在你琯楹手裡,我心服口服!」

  琯楹蹲下身子看著冽昀梁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會想你們一樣趕盡殺絕,我來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害你的孩子,等我離開京城之後,我會去把孩子抱回來,還給洛玉瀾,我會讓他們母子團聚,給你冽昀梁留一個後人!」

  冽昀梁驀地抬頭不敢相信的看著琯楹,琯楹輕輕說道:「那是個好孩子,我想讓他遠離你這樣的父親,和每天都突臨深淵的爭鬥,冽昀梁,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孩子,你就放手吧!你讓他們母子能團聚天倫,安靜而平凡的過一生!」

  冽昀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思緒和言辭,呆呆看著琯楹,琯楹說完之後便慢慢站起身來,向昀王府外走去。

  就在琯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冽昀梁突然大聲喊道:「琯楹!」琯楹站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冽昀梁大聲說道:「琯楹,如果還有來生......」說出這半句來,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琯楹幽幽說道:「冽昀梁,我們緣盡於此,我們沒有來生的!」說完,琯楹就決絕的走出了昀王府,留下冽昀梁跪伏在草木中失聲痛哭。

  桓臨一直在昀王府外等著琯楹,看到琯楹帶著淚痕出來,桓臨說道:「琯楹,你真的不跟我去村野生活嗎?」琯楹搖了搖頭,說道:「桓臨,我今生已經經歷了太多,那樣如夢似幻的村野竹舍,只能出現在我的夢裡了,桓臨,我還有數千兩金銀放在阿荼那裡,阿荼是個好孩子,他不該跟著我這樣的人做那麼對壞事,我求你手下阿荼,讓他在你身邊學些有用的東西,讓他能有一個安穩的人生,我害了那麼多人,不想再讓阿荼因我而顛沛流離,可以嗎?」

  桓臨定定看著琯楹,問道:「你既不跟我走,也不讓阿荼陪著你,你孤身一人要去哪裡呢?」琯楹沉靜一笑,說道:「我已經厭倦了這個人間,我不想再躋身於這片紅塵之中,桓臨,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好好照顧阿荼!」

  桓臨紅著眼眶點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

  冽昀宸和陌翎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動用的東西,慕洛卿和詞謙兩家人自然跟著冽昀宸一起去,原本陌翎看茗姑姑年紀大了不慣風雨勞乏,是想讓茗姑姑留下照看宸王府,也可以安枕無憂的頤養天年,可是茗姑姑捨不得離開冽昀宸,於是也算上茗姑姑,共有數十人準備啟程去北漠。

  宸王府中每天都忙著包裹和收拾東西,湘蝶璃懷有身孕不能勞累,便由雯敘代勞,將慕洛卿和湘蝶璃,還有慕洛卿娘親的東西都包捆上,這許多人的包裹家當,在加上皇上和皇后,還有冽昀蘅送來的東西,幾乎堆滿了宸王府的花廳。

  就在宸王府里大概準備齊全的時候,遲遠亭和桓臨來了,遲遠亭是代替盛侯爺來給冽昀宸送東西的,而桓臨是來找冽昀宸的。

  桓臨避開陌翎和其他宸王府里的人對冽昀宸說道:「昀宸王爺,我知道對你說這件事情,其實是打擾了你,但是我不忍心琯楹姑娘就這樣和青燈古佛相伴一生,她因為傷心太過,不肯跟我去鄉野行醫,已經決定出家為尼了!」

  冽昀宸也大為驚訝,沉思半晌,問道:「她在那座寺院?」桓臨說了寺院的名字,又說道:「昀宸王爺,琯楹姑娘因為對你心懷愧疚,才回到冽昀梁身邊,做了那麼多事情,你能不能去勸她一勸,就算她不跟我走,也不必出家呀!」

  冽昀宸點頭說道:「好,我跟你去!」

  於是,桓臨帶著冽昀宸來到琯楹出嫁的一座尼姑庵,琯楹此時雖然尚未剃度落髮,但是也已經換了素衣,琯楹正在佛堂禮佛,聽到人來說有兩位男子在山門外要見自己,琯楹猜測是桓臨,便走出庵廟來,卻意外看到除了桓臨,還有冽昀宸。

  冽昀宸看著穿一身灰色粗布衣衫的琯楹,一頭髮絲沒有半點裝飾挽在頭上,看慣了琯楹秀衫錦裙、珠簪翠鬢的裝扮,忽然見到如此素淨的琯楹,冽昀宸不由心底浮上一絲悲憐,說道:「琯楹,你......」

  冽昀宸說了半句,便說不下去,桓臨嘆了口氣,走向山門前的一棵樹陰下,讓他二人能好好說說話。

  琯楹低頭不語,冽昀宸說道:「琯楹,你何必如此自苦呢?」琯楹很是淡然地說道:「我不覺得苦,在素箏小築的時候,在蘭馥茶色和昀王府的時候,我每天都被綾羅綢緞和金銀珠寶所圍繞,可我覺得自己心裡很苦,很苦很苦,反而在這裡,我才能感到一點點的安靜!」

  冽昀宸說道:「琯楹,我知道你心裡的難過,如果你想要安靜和平淡的生活,你可以跟桓臨走,至少他對你真心的,他能保護你,他為了讓你跟他離開京城,甚至去宸王府找我,讓我來勸你,琯楹,能遇到桓臨這樣真心的人不容易,你為何不珍惜呢?」

  琯楹沉吟一刻,說道:「我知道桓臨對我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拖累他,我心裡沒有他,我今生欺騙的人已經夠多了,唯有桓臨一個人肯對我真心真意,我更不能欺騙他!」

  冽昀宸搖頭說道:「你還是沒有想明白,這世上對你真心的人才值得你真心對待,琯楹,你的真心,不該總是錯付他人!」

  琯楹看著冽昀宸,說道:「我沒有錯付他人,在我得知被冽昀梁一次次出賣後,我明白我今生已經錯過了最疼愛我的人,昀宸王爺,如果我肯還俗世間,你還肯容我一席之地嗎?

  冽昀宸認真看著琯楹,說道:「琯楹,我們的緣分,真的已經盡了,但是我不忍看你就這樣伴著晨鐘暮鼓了此一生,桓臨他是個好人,你不該如此糊塗!」

  琯楹笑了笑,說道:「這一生已經聰明了太多時候,聰明並沒有帶來我想要的人和生活,所以,以後的人生,我想要糊塗的過,昀宸王爺,我們今生既然緣盡如此,便就此分別,各自天涯吧!」

  琯楹說完,便轉身向站在遠處的桓臨說道:「桓臨御醫,若來生有緣,請你早一點出現在我身邊!」

  桓臨聽了琯楹這句話,剎時便紅了眼眶。冽昀宸也百感交集,兩個人眼睜睜看著琯楹走入庵廟中,將大門緊閉了。

  宸王府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宮裡皇上也命令故樊和遲遠亭帶著萬數兵將一路護送冽昀宸等人去北漠。

  這天冽昀宸入宮去找盛侯爺,將他之前所有的理政文書都一樣一樣和盛侯爺交待清楚,盛侯爺和冽昀宸正清點文書,忽然聽聞兩個官者在一旁說,皇上已經下令將詩嫣押送城界的邊關的城池中去,永遠不許詩嫣再回京城。

  冽昀宸聽到這些,心裡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詩嫣年輕不知世事,她會被嫻妃和凌知淮一再利用,也都是因為心裡喜歡冽昀宸的緣故,於是冽昀宸便來到幽禁詩嫣的行宮,要見她一面。

  冽昀宸在行宮看到的詩嫣,已經是面容慘澹、憔悴不堪的詩嫣了,哪裡還像當年那個笑魘如花、言笑無忌的女孩兒。

  詩嫣正悶坐在一棵花樹下,眼生空洞和呆滯的望著前面的草叢,她並沒有發現冽昀宸的到來,始終坐在地上。

  冽昀宸慢慢走到詩嫣身邊蹲下身子,輕聲喚道:「詩嫣!」

  詩嫣恍惚地回頭看了一眼,幾乎不敢相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冽昀宸,詩嫣瞪大眼睛怔怔看著冽昀宸,冽昀宸又說道:「詩嫣,我來看看你,我就要離開京城了,臨走前,想來和你說幾句話!」

  詩嫣還是瞪著冽昀宸,一句話也說不出,從前,詩嫣每一次見到冽昀宸,都會歡呼雀躍的跑到冽昀宸面前,一定會甜甜的喚著「昀宸哥哥」,可是冽昀宸卻對詩嫣避之不及。

  如今,冽昀宸真的主動出現在詩嫣面前,而詩嫣卻只能這樣呆怔的看著他,因為詩嫣知道,她再也沒有理由,沒有機會,也沒有身份留在冽昀宸身邊,再喚他一聲「昀宸哥哥」了。

  冽昀宸也席地坐在詩嫣身邊,說道:「詩嫣,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姑娘,可是一個好姑娘,不止是要你自己明艷動人,聰慧可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顆聰慧而善良的心,詩嫣,你這樣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詩嫣將視線從冽昀宸的身上移開,轉頭仍舊看著面前的草叢,說道:「我沒有想過害人,更沒有想過害你,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卻總是害到你!」詩嫣說著,便串串落下淚來。

  冽昀宸說道:「詩嫣,沒有害人之人,也要有防人之心,凌知淮利用你來傷害我,就是因為你對他沒有防備,你還無法分辨人心的善惡,凌知淮因為喜歡你,而你卻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所以他才會利用你,不止是利用你來傷害我,他也要傷害你,所以,你才會被父皇幽禁在這行宮裡!」

  詩嫣哭著搖頭說道:「我沒有想到我會犯下這麼大的錯,我只是想要救你,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你!」

  冽昀宸拍了拍詩嫣的肩膀,說道:「父皇他已經開恩,送你去城界邊的城池生活了,那裡雖然不比京城繁華,但卻安靜雅致,父皇也會派人去照顧你,保護你,可是詩嫣,你也要學會明辨是非,也要學會保護自己,知道嗎?」

  詩嫣望著冽昀宸,問道:「真的嗎?皇上會放我出去嗎?」冽昀宸點頭回答道:「會的,父皇會讓你自由自在過一生的!」

  詩嫣還是含著淚說道:「可是,昀宸哥哥你要離開京城了是不是?」冽昀宸說道:「不錯,詩嫣,所以我來看看你,昀宸哥哥如果以後還能見到詩嫣,希望能見到一個像從前一樣快樂的詩嫣!」

  詩嫣含淚點了點頭,說道:「昀宸哥哥!之前都是我對不起你,其實我知道,你很喜歡陌翎,陌翎也很喜歡你,我祝福你和陌翎琴瑟相合,白首不離!」

  冽昀宸笑了笑,說道:「詩嫣的祝福,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詩嫣,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多耽擱了,以後,自己要多保重,知道嗎?」

  詩嫣鄭重點了點頭,答應冽昀宸,然後眼看著冽昀宸離開了行宮的庭園。

  冽昀宸回到宸王府,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數百輛車馬都捆綁齊全,陌容世子早就收到陌翎送去的消息,得知冽昀宸和陌翎要去北漠巡守,當然高興的不得了,也派了很多族人兵馬過來一路接應好保護冽昀宸等人的安全。

  於是第二天,冽昀宸和陌翎先是入宮辭別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上並沒有什麼說的,不過是囑咐冽昀宸要用心巡守邊界,不可有任何疏忽和大意之時。

  皇后娘娘的叮囑就多了很多,雖然之前皇后娘娘已經送去宸王府很多東西,但是眼看臨近出發在即,鳳儀宮裡還是不停的往宸王府送去一盒又一盒糕點,一包又一包草藥。

  皇后娘娘一手扶在冽昀宸肩頭,含淚說道:「昀宸,這一路上好生照顧陌翎,你也好生照顧自己,有詞謙和簫姑姑他們跟你同去,本宮自然放心,可是畢竟北漠荒僻,萬事還需防備,懂得嗎?」

  冽昀宸笑著都一一答應,然後皇后娘娘又叮囑陌翎道:「你也是,本宮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在京城裡,好歹你還肯看著本宮安靜些,去了北漠便更是歡起來了,可是也要記得,你是個王妃娘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等有了皇孫兒,一定趕緊給本宮回來知道嗎?」

  陌翎聽到皇后娘娘忽然說起這些,臉上驟然一紅,低頭含笑答應了。

  就這樣,在皇上和皇后等人的切切叮嚀下,冽昀宸和陌翎帶著近萬人的大隊出發了,一路上,冽昀宸和故樊還有遲遠亭都騎馬在前,或是在曠闊草原上逐馬,或是山嶺林野見獵獸,歡笑不迭。

  陌翎和雯敘就沒有冽昀宸他們那麼閒了,湘蝶璃的孕肚已經明顯了,每天都在慕洛卿母子,還有陌翎等人的照顧下前行。慕洛卿對湘蝶璃的肚子緊張至極,不敢讓湘蝶璃有一絲寒暖不周。

  陌翎也會在大軍晚間安營扎在的時候陪著湘蝶璃四處走一走,湘蝶璃看著在爐灶前個自己熬煮米漿的慕洛卿,對陌翎說道:「其實,這才是我想要的日子, 我不要宮闈王府的富貴尊榮,我只要身邊有一個疼愛我的男人,有一個可愛的寶寶,還有對我關懷備至的婆婆,真的足夠了,陌翎,我都不敢想我真的有這樣的幸福!」

  陌翎含笑看著湘蝶璃,說道:「別想的那麼美,北漠的荒冷和風沙你都沒見過,等到了那裡你就知道,那裡和經常的煙柳繁華差多少了,否則為什麼人人都嚮往京城榮華,卻沒人肯卻北漠吃沙子呢?」

  湘蝶璃也笑著說道:「所以說,我們是同樣的人,才會選擇用一條路,這條路上,有我們彼此扶持相助,有我們共同嚮往的生活,就算是寒風刺骨,風雪交加,我們也甘之如飴,是因為,我們都在一起!」

  陌翎和湘蝶璃都含笑看著遠處忙碌的冽昀宸和慕洛卿等人,陌翎說道:「不錯,只要我們都在一起,哪裡,都是我們的家!」

  陌翎和湘蝶璃說這話,卻見簫姑姑身邊已經圍滿了將士們,每天一到安營做飯的時候,簫姑姑身邊就圍滿了人,雖然故樊的兵將中也有熬煮飯菜的官兵的,但是因為因為簫姑姑做飯好吃,所以每天來吃簫姑姑做的飯菜的人越來越多,也著實忙壞了簫姑姑。

  就這樣,大軍一路歡聲笑語的來到北漠,陌容世子早早就派人在路上接應了,一直把故樊和遲遠亭,還有冽昀宸等人都接到了北漠邊境,陌容世子為了履行當年對故樊和遲遠亭的承諾,下令豪宴三天,招待和感謝故樊和遲遠亭這一路上的辛勞護送。

  這三天中,當真是天天美酒滿樽,佳肴滿席,故樊總兵和詞謙等人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後來雯敘實在看不下去,痛斥了詞謙一頓,詞謙才成為除了遲遠亭之外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很快三天就一晃而過,故樊和遲遠亭也要帶著半數兵馬回京城去了,這一晚,遲遠亭坐在營帳外的一個爐灶上,給故樊和陌容世子他們熱酒,也就是藉故出來躲一躲,免得一直被陌容世子灌酒。

  陌翎看到遲遠亭獨自坐在爐灶前,也就走過來笑說道:「看來聰明的人真的是什麼都會,京城第一才子不僅能詩會畫,還會熱酒,真是讓人驚嘆!」遲遠亭笑了笑,用手裡的扇子扇了兩下爐灶里的火,然後歪頭看著陌翎。眼睛裡閃爍著天上的星光,卻並沒有說話。

  陌翎坐在遲遠亭身邊,也不再說笑,而是很認真地看著遲遠亭,說道:「明天回去的路上,保重!回到京城後,更要保重!」

  遲遠亭才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爐灶,慢慢說道:「在你和昀宸王爺要離開京城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會難過,可是皇上竟然讓我和帶兵來護送你和昀宸王爺,等我們來到北漠後,我也覺得自己也會難過,因為就要和你分別了,這一別,是幾個月,是幾年,還是一生,我們都不知道,但是就在剛才,我才會忽然明白,我是不會難過的,陌翎,我看到了你和昀宸王爺的歡笑,我看到了你們在高天闊地下的無拘無束,這一切對於你和昀宸王爺來說,都太珍貴了,看著你歡笑,我真的從心裡開心!」

  陌翎先是低頭沉悶了一會兒,然後抬頭來說道:「沒有分別,何來的相聚呢?而且我們不會分別的,就像蝶璃妹妹說的,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這條路上,只要每個人都平安,我們所有人才平安!」

  遲遠亭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是我願意看到的!」說完,遲遠亭站起身用一塊羊皮包住滾燙的酒壺,拎著酒壺走回營帳去了,營帳里,陌容世子和故樊、冽昀宸等人都在大呼小叫的喝酒行令。

  陌翎獨自坐在爐灶前,心裡忽然一片平靜,她知道,遲遠亭真的放下了,放下了這段原本就不該發生的情緣,能看到遲遠亭安心,也是讓陌翎最安心的事情了,或許等幾年陌翎和冽昀宸回到京城後,遲遠亭身邊也會出現一位靈慧佳人,一個真正能帶給遲遠亭幸福和歡樂的姑娘。

  第二天的中午,陌容世子和冽昀宸也給故樊和遲遠亭二人準備好了迴路上用的東西,遲遠亭看著慕洛卿和詞謙一大堆一大堆地往馬車上放東西,都看著直搖頭。

  後來遲遠亭實在忍不住對冽昀宸說道:「昀宸王爺,我知道你怕我和故樊總兵挨餓受凍的心思,但王爺也要從另一面替我們想一想,我和故樊總兵這樣帶著好幾十車箱子和籃子回京城去,皇后娘娘還以為我們把你從京城帶去的東西又拿回來了,皇后娘娘的脾氣王爺是知道的,所以還是少裝點東西吧!我怕我和故樊總兵真解釋不清!」

  遲遠亭這番話說的,把一邊的陌容世子都說笑了,慕洛卿和詞謙也都忍不住笑起來,冽昀宸才笑說道:「那好吧!少拿些用的東西,吃的不能少了,還有給父皇和皇后娘娘,還有盛侯爺等人帶的東西不能少了,其餘的少幾樣倒是可以!」

  故樊總兵也忍不住說道:「少了什麼?除了吃的和給皇上他們帶的還有啥,原本也這些東西,如今少了啥?還是那些東西呀根本沒少!」

  故樊說完,連雯敘和湘蝶璃也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陌翎從馬車上拿下來幾大壺酒,說道:「這個就少些吧!行軍路上還是警醒些好!」

  故樊和遲遠亭也就看著人整備好人馬,和冽昀宸和陌容世子等人告辭,回到京城去了。

  此後,冽昀宸便和陌翎,在詞謙和慕洛卿,還有簫姑姑等人的陪伴下,開始了北漠那無拘無束,天高地闊的生活。

  幾個月之後,詞謙和雯敘大婚,陌容世子和冽昀宸在北漠給詞謙和雯敘一個熱鬧非凡的婚禮,陌翎看到雯敘戴鳳冠披霞帔滿面羞怯的嫁給了詞謙,心底暗自感慨道,終於給了雯敘和詞謙一個美滿的家,終於沒有辜負那麼多年的相守相知。

  再不久後,湘蝶璃生下了一個男孩兒,給慕洛卿高興的不得了,但是北漠地處荒僻,沒有那麼多牛羊可以供出牛乳和羊乳,於是陌容世子給了冽昀宸百十頭牛羊,餵養在靠近北漠的草原上,這樣就可以供出很多新鮮的牛羊乳汁給眾人食用。

  這天,陌翎和冽昀宸去陌寒去草原上放牧牛羊,冽昀宸和陌翎各自騎著一匹馬,驅趕放養那些牛羊在草原上吃草。

  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曠闊無垠的天空,冽昀宸對陌翎說道:「當年我被凌知淮在北漠追殺,你不顧危險千里奔波來救了我,那時候我就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能擺脫一切束縛和紛爭,能和你來到這片平川曠野、曠闊無際的天地間相守相伴,那才不負我這一生所願!」

  陌翎說道:「嫻妃費盡心機選出我嫁去冽朝,可是她萬萬沒料到你卻跟著我來到北漠,嫻妃和冽昀梁步步為營,卻步步算錯,如今他們都被幽禁王府,想來也是令人唏噓!」

  冽昀宸說道:「嫻妃罪錯的一步棋,就是為我選了你做王妃,可是天意弄人,我們其實是在廬葉居里成親的,那個時候,我們都早已擺脫了皇子和郡主的身份,是用我們對彼此的真心成親的!」

  陌翎忽然笑道:「不對呀,既然咱們不是在宸王府成的親,而現在你又跟我來了北漠,那就不是你迎娶我去了冽朝,而你嫁給我來了北漠!」

  冽昀宸也笑道說:「隨你高興,你想怎麼說都行!我還想到當年你嫁入宸王府不久,因為一隻仍不出宸王府的風箏,坐在大殿屋頂上生氣,那個時候,我站在玹婉殿的前看著你一次次扔出風箏,可風箏一次次回來,我就暗自想過,你既然嫁給我,就永遠也飛不出宸王府了,可是沒想到,這隻風箏不僅飛出了宸王府,還把這個王爺也帶到北漠,陌翎,我寧願跟你在北漠放馬牧羊,共度一生!」

  陌翎笑說道:「看來,是我這個邊漠郡主娶了一個王爺回來,還是一個不貪戀尊權榮華,反而喜歡放馬牧羊的王爺,對嗎?」

  冽昀宸點頭說道:「不錯,請問陌翎郡主,這樣一個沒出息的王爺,你肯不肯迎娶?」

  陌翎故意歪頭沉思片刻,然後笑道:「好吧!看在這個王爺長得還行,也會些騎馬射箭的功夫,來吧!本郡主願意迎娶你為我的夫婿!」

  說完,兩個人相視大笑,快馬揚鞭前去追趕已經走遠的羊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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