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覺來思量知深遠

  冽昀宸先問遲遠亭道：「到底怎麼回事？陌翎怎麼受的傷？」遲遠亭嘆了口氣，對冽昀宸說出陌翎受傷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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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遲遠亭和故樊等人去找陌容世子借兵回來後，他們商議著兵分兩路行動，陌容世子和故樊總兵率領大軍前去營救王爺，另一邊遲遠亭和陌翎順著原路回去，找當時派去探查那幾個蒼岄人情報的手下。

  可是去探查那幾個蒼岄族人的手下，在探查完情勢準備撤離的時候，卻被那些蒼岄族人發現了，蒼岄族人馬上跟著追殺過來，幾個手下按照遲遠亭之前商定的路線跑回來，正好半路上遇到了遲遠亭和陌翎。

  蒼岄族人素來兇狠殘暴，既然發現他們的蹤跡已經泄露，是絕不會對來敵手下留情的，所以當時蒼岄族人便對遲遠亭和陌翎等人痛下殺手。

  陌翎那一點點微末功夫根部不足以保護她自己，在各種利刃交錯中，一個蒼岄族人對準陌翎的咽喉就斬過來，陌翎奮力抗爭已經筋疲力盡，她面對迎面橫過的來的利刃根本躲避不開，似乎被驚嚇住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這時，幸虧遲遠亭就在陌翎身邊，遲遠亭當即一個翻身縱躍過去，將陌翎攬在懷裡，然後疾速地一轉身，讓陌翎咽喉躲過那致命一劍，可是那蒼岄族人也反應非常迅速，他看到陌翎躲過去，隨即翻轉劍刃方向，霎時便劃傷了陌翎的手臂。

  陌翎手臂上受傷，手裡的短刀也掉落地上，遲遠亭便擋在陌翎身前，那些蒼岄族人都對遲遠亭砍殺過來，所幸遲遠亭知道此次來北漠定會遇到危險，早已經在衣衫里穿了能保護潛心後背的金絲鐵甲，那蒼岄族人的利劍才沒傷到遲遠亭，之後，遲遠亭一直將陌翎掩在自己身後。

  不久，故樊總兵的手下援兵即使趕來，才救出被蒼岄族人包圍的陌翎等人。

  遲遠亭還對冽昀宸說道：「是屬下保護不利，讓宸王妃受了傷，但好在傷勢並不傷及性命，所以，我們便來到這處荒僻的院落中躲藏，一邊讓宸王妃包紮傷口，一邊等著和王爺會合。」

  遲遠亭只說了當時戰況的危險和緊急，至於他當時迫不得已和陌翎親密摟抱的事情，遲遠亭還是一

  個字都沒敢說。

  冽昀宸聽了遲遠亭的話，眉頭越皺越緊，又問道：「那陌翎怎麼受的傷呢？」遲遠亭回答道：「你們怎麼會知道我來北漠了，父皇當時說要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出兵的消息，你們是怎麼來的呢？」

  遲遠亭便回答說道：「是湘蝶璃姑娘在蘭馥舍中，探聽到琯楹姑娘說王爺你被皇上軟禁御書房，隨後就要帶兵親征的事情，湘蝶璃姑娘立即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宸王妃，宸王妃怕王爺你有危險，便立即入宮求皇后娘娘幫助王爺，於是，我和故樊總兵便被皇后娘娘下令，陪同宸王妃來找陌容世子求助，事情的原委，大概就是這樣。」

  冽昀宸沉面聽完了遲遠亭的話，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凌厲，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躲避的事情，已經一點一點的翻現道眼前，為什麼？為什麼琯楹會知道自己被皇上軟禁御書房的事情？為什麼琯楹會知道自己即將出征北漠？又為什麼陌翎知道這個消息後，不去求助母妃嫻妃娘娘，而是卻去求助於皇后娘娘？

  而當父皇讓自己帶兵出征的時候，也說了，是因為母妃和檀司丞的極力推薦，那麼，那麼，母妃和琯楹是什麼關係？陌翎和皇后娘娘又有什麼關聯呢？

  冽昀宸的臉色逐漸慘白，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驀地，冽昀宸抬頭緊緊盯著遲遠亭，口氣中含著幽冷，問道：「你們，事先留下了人手刺探軍情，是刺探誰的軍情，又是被誰追殺，傷了陌翎？」

  遲遠亭見冽昀宸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來他也並不是一個一味沉溺於酒色中的人，但是，這件事事關冽朝皇族中，千絲萬縷的爭鬥，關於這些事情，遲遠亭也曾和陌翎商議，等冽昀宸被救回來之後，要如何對他說出事情原委。

  最後，還是陌翎決定，絲毫不能隱瞞冽昀宸，他已經被困在迷途中太久了，繼續隱瞞下去，就會有更多的謊言要接續，也會有更多的問題被冽昀宸懷疑，那樣的話，他們今天為冽昀宸做的所有事情，會成為繼續傷害冽昀宸的另一把利器。

  而且，陌翎相信，冽昀宸是一個懂得辨別是非好歹的人，也是一個明白世情冷暖的人，他會知道，究竟誰才是真心對待他的人，所以，陌翎決定要對冽昀宸和盤托出所有一切。

  於是，遲遠亭看著冽昀宸，將所有事情，從皇后娘娘發現太子昀蘅被人下毒的時候起，一直到陌翎入宮，被茹婆婆屢次陷害，終於皇后娘娘於心不忍出手相助，再到皇后娘娘讓陌翎去求助陌容世子，來到北漠營救冽昀宸的說有事情，都大概說了一遍。

  因為事情太多，又太過複雜，遲遠亭只是初略大致的說了一遍，但這些對冽昀宸來說，已經足夠了，冽昀宸聽完之後，癱坐在院落里的枯草上，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冽昀宸開始冷笑，一聲聲地悲切入骨的冷笑，似乎要將冽昀宸自己這迷糊的一生都嘲笑過。

  自己親生的母妃--嫻妃娘娘，處心積慮將自己變成一個眾人眼中的荒淫皇子，而嫻妃的另一個兒子--冽昀梁，卻是父皇和滿朝文武臣子眼中的少年翹楚、人中龍鳳。

  如今，對於琯楹和瑾弦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嫻妃和昀梁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奸細，冽昀宸還沒有確鑿證據，但是，此次出征北漠，是嫻妃和檀司丞的一力舉薦，而凌知淮和冽昀梁是至交好友，所以，凌知淮會把自己調離去崖壁山坳里，也會調集他的三百精兵來取冽昀宸的性命。

  所以，時至今日，冽昀宸終於明白了，也終於相信了，他的母妃，和他的弟弟冽昀梁，不僅從來沒有把他當作親人，當作兒子，當作兄長，反而，冽昀宸是他們的眼中釘，是他們的絆腳石，唯恐不能早早除去，會留下更多後患。

  在冽昀宸聲聲冷笑中，陌翎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村舍的門前，她眼看著冽昀宸如此悲切悽苦，心裡也跟著難過，是啊！這些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是令人痛不欲生的。

  陌翎也漸漸紅了眼眶，她慢步走近冽昀宸，慢慢蹲在他身邊，輕輕抓住了冽昀宸的衣袖，想要勸慰他幾句，可還沒等陌翎說話，冽昀宸猛地一甩衣袖，甩開了陌翎的手，隨即轉身面向了另一邊，之用他冷漠的背影對著陌翎。

  站在一旁的遲遠亭見如此情形，便向陌翎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先迴避一下，陌翎悄悄地點了點頭，遲遠亭便輕手輕腳地走入村舍了。

  陌翎知道，冽昀宸此時一定傷心至極，難過至極，可他又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落魄和悲慘，才會作出這樣舉動，而且，冽昀宸是見慣了女子柔情和嫵媚的，這時候，說在多的溫言勸慰，都無異於是在冽昀宸的傷口上撒鹽，於是，陌翎半跪著坐在冽昀宸身後，故意用力「哎呀」一聲，說道：「傷口好痛！」

  陌翎的辦法果然有效，冽昀宸隨即便轉過身來，輕輕搬動陌翎的胳膊仔細看起來，一邊問道：「傷口怎麼了？」冽昀宸說著，卻看到陌翎手臂上的布條仍舊穩穩噹噹的捆綁著，雖然有些血痕，但也早就凝固成深紅色了，想必陌翎的傷口也已經逐漸癒合了。

  冽昀宸便知道是陌翎騙他轉過身來，冽昀宸剛想說什麼，卻聽陌翎先說道：「我聽慕洛卿說，你用了一件十分怪異的兵器，打退了好多敵人，那一定我送你的木簪，我幫了你，你還沒謝我！」

  冽昀宸原本陌翎會說些什麼不要傷心，不要難過的話來，萬沒料想這個時候，陌翎還有心思在討謝錢，冽昀宸沒說什麼而是低下了頭，他更知道，陌翎是在轉移自己的心思，她是再用另一種方式來讓自己不要難過。

  冽昀宸見慣了太多的軟嬌冷嗔，聽過了太多柔承蜜諾，而陌翎不一樣，她沒有說什麼生死不棄，福禍相依，但她在做，而且，她真的這樣做到了。

  陌翎，一個邊漠的女兒，自從嫁入宸王府之後，冽昀宸就沒在宸王府的玹婉殿裡住過一天，沒有陪她好好吃過一頓飯，沒有真心的陪她好好看過一次京城的繁茂榮華。

  但是陌翎卻沒有計較這些，她不顧安危，從安穩的宸王府里不顧千難萬險，一路翻山越嶺來北漠救自己，冽昀宸眼眶終於有些泛紅起來，喉嚨中也有些哽咽著，問道：「你想讓我怎麼謝你？」

  還沒等陌翎回答，冽昀宸又苦笑著說道：「只怕，現在不管你想要什麼，我恐怕都沒辦法為你做到。」陌翎被冽昀宸這句話刺中心口，心裡也不禁浮上一絲痛楚，便說道：「所以，你不要認輸，也不要氣餒，我想要的謝禮貴重的很，你一定要想辦法給我弄到，否則，否則我......」

  陌翎這樣說著，也說不下去了，冽昀宸也深深的看著陌翎，問道：「否則你會怎麼樣？」陌翎抬頭看著冽昀宸，賭氣說道：「否則我就會收回送你的木簪，不給你用了。」

  陌翎這句充滿了孩子氣的話，終於讓冽昀宸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冽昀宸低頭又笑了笑，從懷裡拿出陌翎那兩隻鑲了綠松石的銀鐲子，親手拿起陌翎的手腕，慢慢給陌翎戴上手鐲，然後看著陌翎說道：「我知道，這個手鐲對你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