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要她死
2024-09-20 21:44:53
作者: 瀾泠傾墨a
等禮成再到安貴妃回到瀟湘樓時,皇上也沒提過一句讓她換宮殿的事,瀟湘樓還是她妃位時的居所,雖說眼下可用,但比之貴妃的規格,或者說比之攬月宮的規格,便是有些寒酸了。
舒貴人知道她忙了一天,身心俱憊,便叫人給她熱了牛乳送了過去,沒去她那邊打擾她。
琴鴛伺候安妃喝下牛乳洗漱完畢後,便在屏風外歇著,今天是她守夜,她能清晰的聽見到安妃翻來覆去造成的響聲,顯然是睡不著。
但這不關她的事,琴鴛想著,她只需要在安貴妃喊她時應著便是了,她吩咐什麼她便做什麼。
這般想完,琴鴛便聽見裡面喊道:「琴鴛。」
琴鴛連忙應了一聲,而後挑燈走了進去,看見安貴妃坐直了身體,臉上一片迷茫驚慌之色,不由問:「主子做噩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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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這句話說完琴鴛便閉上了嘴,什麼叫噩夢,她在屏風外聽得真真切切,安貴妃分明連睡都沒睡著,哪裡來的噩夢?
安貴妃沉默了一會,好半天才問她:「皇上今天去了哪?」
這……琴鴛咂舌,她小心翼翼試探著回道:「主子忘了麼,在封妃大典之後,皇上便去了攬月宮。」
聽見這話,安貴妃迷茫的神色漸漸消退,她眼裡又重新恢復了焦距,在琴鴛提著的燈光映射下,安貴妃重新恢復到矜貴冷淡的神情,剛剛的迷茫驚慌似乎從未出現過。
她愣了一會,才道:「你下去吧。」
琴鴛覺得不妥,她有些擔憂安貴妃如今的情緒,畢竟是她現在的主子,不由皺著眉:「需要奴婢為主子點燃安神香嗎?」
安貴妃沒有回應,琴鴛便默認了,待她點燃之後過了片刻,在屏風後聽見裡面傳來安貴妃極其規律的呼吸聲,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她是明白的,聖意傾斜與昭貴妃,琴鴛知曉後宮不少人都在看安貴妃笑話,封號未定,寢殿未換,甚至有人傳之所以她會成為貴妃,不過是因為那九死一生,其實皇上根本不喜歡她。
琴鴛嘆了口氣。
次日,安貴妃去椒房殿請安,甫一掀開珠簾,便聽見裡面的歡笑細語聲,那些妃嬪紛紛祝賀中昭貴妃的喜事。
有人道:「昭貴妃身懷龍嗣,當真是好大的福氣!叫嬪妾羨慕得緊。」
「可不是嗎,皇上可什麼都緊著咱昭貴妃,可真是捧到了心尖尖上。」
「聽說昭貴妃懷孕時的反應較大,皇上便在她這宿下,親手照顧呢,哪能是我們這些嬪妃能比得呢?」
琴鴛暗暗瞥了一眼她旁邊的人,她面上雖然看不見異樣,但琴鴛扶著她的手已經生疼,安貴妃掐著她的肉,險些疼得讓她掉下淚來。
安貴妃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後,那些妃嬪艷羨的目光,帶著醋意的話語,便更加清晰的呈現在了安貴妃面前。
她緩緩俯身:「皇后萬安。」
皇后一笑:「安貴妃來了,快坐。」
安貴妃這才打量,便因她們晉了位分,座位也有所調整,昭貴妃在皇后之下右邊的第一位上,她便坐到了左邊的第一位上。
大周以右為尊。
安貴妃才一落座,那些人的聲音才有所收斂,但還是七嘴八舌談論著,安貴妃聽得心煩,她道:「聒噪得很,難道談了你們便會受寵?」
豈料這句話不僅沒什麼效果,反而讓那些人沸騰起來,眼見喧鬧聲一陣高過一陣,蕭芷月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上,發出了『噔』的清脆一聲。
這時蕭芷月也淡淡開口:「皇上自然是最寵愛敬重皇后娘娘的,難道有誰對此有疑義?」
這句話便讓皇后朝她們投去了目光,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屏神凝氣,蕭芷月說得多妙啊,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摘了出來,還問她們對此有沒有疑義。
這不是廢話麼,她們什麼位分,皇后又是什麼位分,誰敢有疑義?!
安貴妃見她說的話沒什麼效果,偏偏蕭芷月一說,殿內便鴉雀無聲,不由抿了抿唇,橫了蕭芷月一眼。
蕭芷月收到安貴妃的怒目,只覺得莫名其妙,聽著皇后在吩咐上元宴的事宜,也沒在理她。
「便將此事交由昭貴妃來協助本宮吧。」說到最後,皇后也沒問她們的意見,一錘定音。
上元宴雖說蠻大,但大多數都是由皇后做主,協助的地方並不太多,但架不住這是個好差事,不僅可以額外得到賞賜,做得好的,將這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條的,還可以得到皇上的青睞。
這後宮的所有妃嬪,終其一生,不就全是再為這一份青睞而努力麼?
皇后選擇蕭芷月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更主要的還是因為在蕭芷月成了昭貴妃之後,皇上有意將協助六宮的權利交給她,只是這昭貴妃卻唯恐避之不及,用自己有孕推卻,這般來回幾次,皇上的臉色也就不怎麼好看了。
聽見皇后這一番話,其他妃嬪皆是朝她投來羨慕的目光,偏生得了這一差事的蕭芷月不樂意了,回絕道:「皇后娘娘,嬪妾最近胎動明顯,身子疲乏,只恐有心無力搞砸了這次宴會,怕是難以接受娘娘的好意。」
她此話一摞,漾貴人便開了口,語氣十分的不可置信:「昭貴妃可是認真的?這協助上元宴的事,是多少嬪妃求之不得的事兒,怎麼到你這裡,這般不珍惜?!」
漾貴人自從找她幫忙卻被她拒絕,獨自混入了冬獵之行救了皇上一命後被封做貴人,便相當於和她決裂,不在站在她這一邊。因此乍一聽見漾貴人的話,雖說有些刺耳,但蕭芷月還是沒覺得差異。
不過她說話刺耳,奈何蕭芷月在『論語言的藝術』方面,自問沒輸過,也不怕她,微一勾唇便開始了反擊。
「不珍惜?」蕭芷月問:「的確,你是沒身子的人,這句話便說得如此簡單隨意。」
漾貴人:「……」
她頓了好一會,這才開口:「雖說臣妾眼下沒福分,但不代表臣妾永遠都沒這個福氣啊?若是哪一天臣妾承蒙聖恩,有了這個福氣,也定然是會答應皇后娘娘,不會這般不珍惜這次機會。」
「可你眼下沒懷,自然是做不到感同身受,你這不是在難為本宮的身子麼?若是出了點什麼狀況,你能擔待得起?」
漾貴人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聽見蕭芷月悠悠道:「瞧本宮,又忘了你是個沒福氣之人,這般假設實在雖說太不恰當了些。」
漾貴人:「……」
系統看著漾貴人黑如鍋底,忍不住朝一邊悠閒自在的宿主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蕭芷月回完系統的話,將目光移到了安貴妃身上,又朝漾貴人道:「更何況你這話說得可笑,這些事不都是能者居上嗎?你說這話,難道是沒把安貴妃的能力放在心上嗎?」
安貴妃眸光掃了掃漾貴人,後者連忙開口撇清關係,這可是大不敬,她哪敢得罪安貴妃?
漾貴人說著,十分緊張,不由絞緊了手帕,一邊恨自己為何要逞那一時的口舌之快,進了蕭芷月的陷阱。
蕭芷月則是又將視線落在了皇后的身上,朝她道:「皇后娘娘,不如便讓安貴妃來協助你舉行上元宴罷。」
皇后皺了皺眉,有些不樂意:「你累了便歇著,沒有特別需要你完成的事,這樣也不行麼?」
「不行。」蕭芷月很直白的拒絕了,而後便以自己身子不適告退,待她走出去後,皇后隱隱約約的聲音還從身後傳來。
「也罷,便交由你來做吧,安貴妃身體無恙吧?」
安貴妃道:「身子自是無恙,但憑娘娘吩咐。」
蕭芷月聽著,輕聲笑了出來,系統聽她笑了,頗有些惆悵:【宿主,你怎麼開始幫起安貴妃來了呢?這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她的性格?
蕭芷月認真想了一會,除卻睚眥必報這個詞,愣是想不出其他來形容自己的成語了。
她緩緩道:「你既然知曉我的性格,便也知道我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安貴妃這般驕傲的性子,我這樣做,她定然氣得半死。」
【這對宿主有什麼好處呢?】
「有什麼好處?」蕭芷月一挑眉:「我見她生悶氣我就高興,能讓我心情愉悅,這便是最大的好處。不過麼,我這般做當然遠不止這一出。」
對此表示懷疑的系統便見她一頓,又說了下去。
「你說,我在上元宴開始之前把她刺激狠了,她會不會擅自改變舒貴人定下的計劃,想要在那上元宴上下一劑猛藥?」
……
從皇后宮中回來的安貴妃臉色陰沉著,琴鴛面上雖沒表現,但心裡已經將安貴妃痛罵了一番,在安貴妃終於放開她的手後,琴鴛瞥了一眼,已經是青腫了,還朝外滲著血絲。
琴鴛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其實心裡對她還是有些詫異的,按照她的印象,安貴妃雖然囂張,但心裡一直是有一桿秤的,不會如此喜怒無常,醋意橫生。
自從……琴鴛思索了一下,恍然,自從她從冬獵回來後,做的一切都仿佛變了個人一般。
再一想到她的經歷,琴鴛便也明悟,若是回來後皇上給她的待遇不會和蕭芷月相差太多,想必她的內心還沒如此失衡。
可眼下……
「呵,琴鴛,你聽見她們說了什麼嗎?」安貴妃閉上眼,似乎在重溫那一幕,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她道:「她們說,這協助皇后的權利,是昭貴妃不要才給本宮的。憑什麼?明明同為貴妃!憑什麼?!」
隨著她這番話一落,『噼里哐當』的聲音響在耳畔,琴鴛這時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安貴妃和之前的不同,她秉著貼身婢女,稍微提了一下:「娘娘,您最近……似是不同以往,隔牆有耳,這番話可不能再說。」
安貴妃睜大眼,眸中布滿血絲,琴鴛一瞧便知道她有幾夜沒睡好,而後她便道:「本宮知道,本宮當然知道,可本宮在外面能裝作若無其事,但若叫本宮一直忍……」
「這是在做什麼?」舒貴人挺著肚子走進殿內,因著安貴妃和她的關係,是可以自由進出不需要通報的。
她看著滿地的碎片擰起了眉,而後揮手讓琴鴛退下,自己走到安貴妃身邊,沉聲開口:「你自打從冬獵回來,便像是個炮竹,一點就著。我們之前忍了多久,難道你想全部前功盡棄嗎?」
安貴妃因她這番話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她的思緒不由回到初入宮的時候,那日春色濃郁,馥郁的香氣充盈著鼻腔,她穿著羅裙跟在眾位秀女的後面,帶著那絲期盼,走進了延禧宮。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安貴妃似乎還能憶起自己初次承寵的時候,皇上那抹溫柔的笑意。眼下想起這一幕,安貴妃的心中便像被腕了一般,生生的疼。她趴在舒貴人身前,悶悶道:「怎麼辦,姐姐,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人知道那隻熊有多可怕,沒人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沒人知道當她九死一生回來後得到皇上的噓寒問暖也那般敷衍,她是有多傷心。
大家只看見了皇上每日去她那裡,便說皇上對她有多好,可是皇上不過略坐一坐,神色除卻同情憐憫便再無其他,他每來一次,安貴妃便更絕望一次。
她是在那雙眸子裡見過別樣的情緒的,安貴妃想著,明明可以有寵溺、有愛意,為何、為何不對她這般?
她那麼害怕,舒貴人不在身邊,她除卻皇上,就沒可信賴的人了,可是在她想要依靠他時,卻被狠狠推開。
而這個推開她的人,卻對那人萬般好。
舒貴人問她為什麼變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魔障。
安貴妃在她懷中呆了很久,久到她的怒火已經平息,久到她的心中只剩悲涼,她才慢慢開口:「姐姐,我想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