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髮簪

  「娘娘這是哪裡的話……」漾貴人笑得十分勉強：「您誤會臣妾了，不愛吃便不吃，臣妾哪能難為你們，您說這話豈不是折煞了臣妾麼。」

  安妃冷哼一聲，懶得再同她說話，皇上正欲開口，卻見他身邊伺候的太監跑來，向他道：「皇上，魏將軍那邊有狩獵比賽，他讓奴才來問問您，您要不要同他們一起比賽去？」

  皇上聽著，倒是被勾起了興趣，輕輕推開了他懷中的漾貴人，站起身：「也好，朕也想去試一試他們的技術，看看他們有無長進！」

  「皇上。」漾貴人開了口：「不如您……」帶我一起去。

  只是沒有等她將話說完，安妃便在一旁接話道：「怎麼，漾貴人莫不是怕在這裡會被欺負，想跟著皇上一起去？」

  被戳中的心事的漾貴人身子一僵，卻是反駁道：「怎麼會，臣妾只是想讓皇上萬事小心罷了。」

  皇上眼中滿溢溫柔之色，他低聲囑咐了她幾句，蕭芷月只看見漾貴人柔和的點著頭，輕聲附和著什麼。

  皇上朝漾貴人說完，又轉身看向皇后道：「皇后同朕一起？」

  皇后點著頭，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角的灰塵：「自然。」

  剛剛才被皇上勸道說『狩獵危險，若是你身邊的奴才顧不著你，害你受傷了，朕可心疼得緊』，而後一轉頭，漾貴人便看見他問著皇后：「同朕一起？」

  

  她忽然明白了，不是他身邊不能有妃嬪跟著一起，只是那個人不能是她而已。

  那一瞬間，漾貴人便覺得自己像是皇后衣角拂落的灰塵，而她之前靠在皇上身側、言語中透露著得意之色，那般炫耀，原來在她們眼裡，都不過如此。

  在皇上和皇后並肩走掉後，原本漾貴人就坐在與其他妃嬪隔開的位置，眼下就她一人在那，更顯得孤單。

  漾貴人看見有宮人送來了捕捉到的動物，串在了竹籤上遞給了她們，讓她們享受燒烤的樂趣，唯獨漏掉了她。

  安妃還在開口：「漾貴人想必之前便已體驗過了，狩獵如此困難，這兒的東西本來就不夠分……漾貴人不會介意的吧？」

  她勉強勾起嘴角一笑：「自然不會介意。」

  姚嬪一邊烤著一邊道：「狩獵時，皇上只會讓皇后娘娘隨他一起，可真是讓人羨慕得緊啊。」

  「可不是麼？皇后娘娘是什麼人，她的騎術可是一等一的好，可不想某些人，嬌嬌滴滴的，除了拖後腿也就沒其他用處。」

  「都說了皇上是替她著想，若是真讓她跟著一起，皇上不就是最後一名了麼？」

  「……」

  原本不合的妃嬪們忽的擰成了一根繩一致對外，蕭芷月聽著只覺得好笑，看向漾貴人的時候，見她臉色煞白，終於是再也聽不下去，驀的站起了身。

  郁貴嬪疑惑問：「漾貴人怎麼了，臉這麼差，可是身體不適？」

  這分明是明知故問！漾貴人在心裡想著，到底是不是身體不適，她們難道會不清楚嗎？！

  她心裡憋著氣，面上卻不顯，輕聲解釋道：「臣妾只是感覺身體不適，想先回營地休息一下。」

  宮人們在圍場附近扎了幾個帳篷，為了方便大家休息。行宮離圍場的距離較遠，如果有事情需要來回，若是奴才們也就罷了，主子的話，身嬌體貴的，難免會不太方便。

  「不舒服？」蕭芷月一邊轉動著自己的竹籤，讓羊腿受熱均勻，她緊緊的盯著自己手裡的活，嘴上卻是朝漾貴人道：「哪裡不舒服？需要本宮替你看看麼？」

  她這句話一落，安妃便在旁邊輕聲笑了起來：「蕙妃倒是個心善的，卻不想想自己好歹是妃位，被一個貴人呼來喝去，還給她看病……」

  安妃的聲音越說越小，但蘊含的深意卻是令人回味無窮的，其他嬪妃聽著只覺得安妃是在挑撥蕙妃和漾貴人之間的關係，畢竟在宮裡，誰不知道漾貴人閒來無事便會去扶梅堂那裡坐坐？

  不過蕭芷月聽完，除卻想到了其他嬪妃想到的事情，還多了一絲無奈。

  「說的我願意替漾貴人看病一樣。」她在意海里和系統說道：「只是之前她中毒時解藥經我手餵給她的，若是她有什麼不適，在皇上那裡哭訴一番，我雖然不會有什麼事，但少不了要頭疼幾分。」

  說著一頓，而後她又接了一句：「醫者仁心，卻也要看是誰，我不是聖人，自有喜惡，若非必須，我才不樂意管她。」

  【她可能只是找個藉口回去罷了。】系統道：【她在這裡挺尷尬的。】

  「她和皇上一起的時候沒見她尷尬。」蕭芷月又一次轉動著手裡的竹籤，而後拋出一句：「這是活該。」

  系統知道她因馬車內發生的事情對漾貴人產生了隔閡，想了想，多說多錯，便適時的選擇了閉嘴。

  漾貴人連忙擺手：「不必，臣妾去休息一番就好了，就不勞煩蕙妃娘娘了。」

  說完，眾人便見她仿佛逃一般的離開了此地。

  安妃嗤鼻：「呵，不過一介舞姬，丫鬟的命。」

  蕭芷月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眼見自己的羊腿烤得差不多了，便開始在這上面刷著蜂蜜，反覆烤動，讓蜂蜜的味道浸在裡面。

  食物的香氣瀰漫在空中，帶著蜂蜜的甜意，絲絲縷縷透進在她們的心裡。

  姚嬪動了動鼻子：「蕙妃烤的倒還不錯。」

  蕭芷月笑了笑，剛要回答，便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道嬌呼聲：「哇，好香！」

  蕭芷月和各位妃嬪紛紛回過頭去，便見清侖公主領著她的小姐妹上前，前者眼睛閃著亮光，直勾勾的盯著蕭芷月手上的羊腿。

  蕭芷月看著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公主，一怔，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她。

  第一次還是在宴會上，她眼波流轉間皆是魅意，而眼下眸光一亮，裡面盛滿了欣喜，倒顯得嬌俏無比。

  因著皇上和後宮妃嬪的馬車與公主和其他大臣女眷的馬車並不是同行的，因此清侖公主是今天才到的這裡，蕭芷月瞥了一眼跟在她後面的小跟班，料想是其他大臣的女兒，再一看她們的裝扮，皆是勁裝，看上去是真打算騎馬的樣子，不由得有些驚訝。

  她以為打著冬獵的旗號來這裡，更大的可能是為了在皇上面前得眼，畢竟踏入後宮飛上枝頭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皇上的。】系統道：【縱然皇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一入後宮可謂是步步危機，也有人也不願意牽扯，你不也一樣麼？】

  蕭芷月一時沒反應過來它說的一樣是指的前半段還是後半段，不過清侖公主朝她們打了聲招呼便當是行過禮後，蕭芷月便感到自己被清侖公主輕輕拍了拍。

  她瞬間回神，看著清侖公主，見她目光還流連在自己的羊腿上，不由得笑了笑：「皇后娘娘隨皇上一同狩獵去了，公主若是有意，不如邊吃邊等，喏。」

  蕭芷月將羊腿遞給了她，清侖公主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而後咽了咽口水，輕輕往上面咬了一口。

  汁液迸射在嘴中，咬下那被蕭芷月故意烤焦了一些的皮時，似乎還能聽見它在口齒間冒油的聲音，肉質鮮嫩，蜂蜜祛除了殘存的一絲動物的腥氣，清侖公主只覺得唇齒留香，吃得不亦樂乎。

  「蕙妃娘娘的手藝不錯。」清侖公主便吃便讚嘆道，索性和身後的夥伴招了招手，和她們暫且分別，而後坐到了蕭芷月的旁邊，啃著羊腿。

  她的姿勢相當優雅，蕭芷月一邊回答著她時不時的問題，一邊分神回應著妃嬪們的話，一邊打量著清侖公主，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她的髮簪上，在清侖公主有所反應時，連忙將自己的視線撤回。

  蕭芷月的手裡又多了份生羊腿，她帶著疑惑的看向安妃，卻聽見安妃道：「皇上那邊打到的食物太多，便讓太監給咱們送來了些。」

  「誰贏了？」蕭芷月倒是對此興致勃勃。

  安妃笑了一下，反問她：「還能有誰？自然是皇上勝了。」

  蕭芷月忽的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些多餘，有皇上在，誰敢勝他？

  她之前烤是覺得有趣，眼下犯了懶，便將生羊腿給了旁邊的浮香，讓她來烤。

  這下旁邊的清侖公主開了口，她制止道：「蕙妃娘娘手藝真好，不知還可以給清侖再烤一次嗎？」

  蕭芷月逗她，故作為難的樣子：「這……換作尋常人來烤都有獎勵的吧？」

  話雖這樣說著，但手上已然是接過了浮香的羊腿，給它刷著蜂蜜。

  清侖沒想到蕭芷月會說這般的話，笑了，她剛好將最後一口吃完，便將手中的竹籤一扔，拍了拍手：「蕙妃娘娘儘管說，只要清侖能辦到的，都義不容辭。」

  「哪裡這麼嚴肅，本宮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蕭芷月翻動著竹籤，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公主頭上的髮簪十分别致，不知能不能給本宮觀賞一番？」

  豈料她這句話說完，清侖卻直接站起了身，眼神徒然凜冽起來，她問：「你想幹什麼？」

  眾位都被這突然的一幕嚇住了，蕭芷月也有些詫異，她盯著她，似是不明白清侖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本宮只是覺得那上面的鳥雀栩栩如生，想仔細觀賞一番罷了。」

  清侖鬆了口氣，她放下了心，見蕭芷月神情不似作偽，便重新坐了下來，將頭上的髮簪取下遞給了她：「是挺別致的……這可是大周的能工巧匠製作而成，極其珍貴。」

  許是見識到了這枚髮簪在清侖心中的地位，蕭芷月本來就要拒絕了，但這時清侖已經取下遞了過來，無奈之下，蕭芷月便接過摸了摸，誇讚了一番便將這燙手的山芋丟了回去。

  清侖見她這反應覺得有些好笑，但又因此心安了幾分，重新將髮簪別上後，便見蕭芷月停下了動作。

  蕭芷月將烤好的羊腿遞給了她，從浮香那裡接過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放在鼻間嗅了嗅，皺著眉對眾人解釋道：「手上難免會沾到蜂蜜，但擦還是有些黏糊，本宮要回一下房間修整一下，先失陪了。」

  ——

  帳篷內，浮香打來一盆水後端至蕭芷月身邊，而後便在蕭芷月的吩咐下退了下去。

  蕭芷月將雙手沉進了水底，一邊搓著自己的手，一邊又回想起冬獵之前，尤貴人同她說的那一番話。

  「臣妾想用一個秘密和娘娘做個交易。」當時的尤貴人這麼說著：「冬獵時清侖公主也會同去，她頭上會戴著一枚雕刻著鳥雀的髮簪，那枚髮簪十分特別，雖是看上去只是一根，但實際上卻有七截。」

  「每一截都是一把鑰匙，正對應著麒麟七鎖。」

  想到這裡，蕭芷月看著水底，自己互相搓拭的兩手間，忽的多出了一枚髮簪。

  ——狀似一根，實有七截，用水晶琉璃雕刻而成，在那上面，還有鳥雀舒展著羽毛，栩栩如生，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你為什麼要跟本宮說這些話？」當時的蕭芷月問她。

  尤貴人笑了笑：「臣妾當然是有目的的，想在蕙妃娘娘這裡，討一條命。」

  收回思緒的蕭芷月又記起了剛剛的那幕，她問系統能不能複製出一模一樣的髮簪，將清侖手上真正的替換下來時，系統的回答。

  【可以是可以，不過畢竟是仿製品，它的材質和做工都比不上真正的髮簪，所以，這枚仿製品是不可以用來打開麒麟七鎖的。】

  這倒是正和蕭芷月的心意，回過神來，蕭芷月將它從水裡撈起，在空中比劃了一番，而後將它暫且寄存在系統那，以免丟失。

  當然，不論是眼下在清侖公主頭上呆得好好的仿製品，還是蕭芷月寄存在系統這的真品，無一例外，都是要錢的。

  【仿製髮簪五百兩黃金，寄存費五十金，多謝惠顧~】

  蕭芷月眼見自己的積蓄越來越少，忍不住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