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古宅趣事(五)

  裡面只擺了兩個牌位，四周堆滿層層紅燭，還有些燃了一半的香蠟。這間祠堂在山崖中，是生生挖了一處山洞造就的，裴言默然回身跟了上去，兩人比肩而立，一方牌位上刻的字是【先考裴公諱錦文府君生西之靈位】另外一方刻著【先妣裴母張孺人閨名殊妄生西之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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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目了然，用不著多慮也不需去確認裴言的神情，心頭豁然開朗。蘇魚容取了三炷香點燃，掀開裙擺在地上跪拜，裴言也隨著她跪下來，兩人手中舉著香跪拜了三下，再緩緩起身。

  如此說來，裴言將她帶來這處，其實是想帶她回家。倘若這處是他出生之地，那靈虛山又算什麼？這荒郊野嶺之地，若是要去靈虛山拜師，莫說路途艱辛，縱使他去到了，那時的尊者未必肯收他為徒。

  而且在靈虛山的那五年，未曾聽過裴言有拜在何人門下之事，鶴鳴和東俞倒是有來處，唯獨齊雲來路不明又備受尊敬。

  如此細想，蘇魚容也覺得十分好奇，好奇裴言與這古宅與那靈虛山是何淵源。

  兩人坐在祠堂內，各懷心事，一言不發。蘇魚容忐忑許久，猶豫許久，一咬牙開啟了話題，她怯怯問道「師父？這是你出生的地方嗎？」

  裴言點點頭。

  「那你後來，是怎麼去的靈虛山啊？」蘇魚容問得十分小心，多少她心頭都清楚這是個極度敏感的話題，單單憑著靈虛山將裴言的來歷清的乾乾淨淨便能猜出個一二。

  「機緣巧合吧。」裴言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算是概括了，可他眼底的悲傷明朗，蘇魚容無法忽略，不敢再追問下去，只怕會問出一些自己都無法接受的事實，忽然裴言開口「你可信命？」

  蘇魚容怔了一怔，目光黯淡下去，她點頭「我信。」

  「若是命里說，你我有緣無分…」

  「那我不信。」蘇魚容截了裴言的話頭，脫口而出，說完後又有些後悔自己太過莽撞，怕裴言從她這句話里聽出些端倪，誰料裴言輕輕笑了一聲「我也不信。」

  山雨還是很急，空氣冷得駭人，可這山洞祠堂內卻紅燭灼灼，暖意長流。

  命里有你我便信命，命里沒你我便反它。

  那日古宅來了位客人，是一隻受了傷的豹子精，冒著毛毛細雨躲進古宅屋檐下，蘇魚容正抱著裝了米粒的簸箕準備去餵山雞，見屋前有人，還是個成了精的妖，警惕起來，她上前搭茬道「壯士這是要上山去？」

  豹子精聽到身後響起聲音，回頭迎著蘇魚容走來，滿面愁容的點點頭道「正是。」

  「山間路滑，又縫雨天，壯士有傷在身，不如進屋歇會兒，待雨停了再出發如何？」蘇魚容盛情邀請。

  「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二字尚未說出了口，裴言提著凌雲走入他眼帘，豹子精被凌雲附著的靈力嚇破了膽兒，才知自己惹上了麻煩，心頭啐道自己今日實在太背，連連拱手推辭「不、不麻煩姑娘了，在下有事先行告辭。」

  「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啊！」蘇魚容扔下手上的簸箕，飛出去，攔在豹子精跟前，裴言這時也走到了他身後，兩條路被這師徒二人攔的死死的，豹子精一咬牙，伸出鋒利的爪子一聲咆哮，勢必血戰到底的模樣。

  奈何這爪子還未用武，身子便被一條飛來的繩子給綁住了，動彈不得。裴言單手抓緊了縛妖繩將這豹子精拖進了古宅，往正廳的地上一扔，厲聲厲色問道「說，誰派你來的？！」

  大荒在山外山，莫說常人，便是一般的妖也無法找到這處來，若非有人指派，憑這豹子精的修為，如何也尋不到這裡，可疑至極。

  「什麼誰派我來的，沒人派我來，我要是知道這住著兩位神仙，便是打死我也不敢來啊，這不是來送死嗎。」豹子精哭喪著臉，不像說謊的樣子。

  「那你倒是說說來這的前因後果，若是叫我發現一處可疑，便活剝了你這身豹皮，毀了你一生修為。」蘇魚容坐在交椅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滾在地上的豹子精。

  「好、好好，我原本是崇嶺豹族的妖兵，受令看守鎮山之寶，奈何前幾日有兩位仙士來奪寶，我們與兩人惡戰落敗，鎮山寶被奪走了，可兩位仙士卻窮追不捨，我是被他們一路追趕到這兒來的，並不知道這是二位仙人居所，犯了沖還望二位恕罪，我這一生也不曾害過人，二位仙人宅心仁厚，便放了我吧？」

  「那兩位仙士什麼模樣，你可能記住幾分？」蘇魚容問道。

  豹子精想了想「能記住，一男一女，十八九歲的樣子，男的長了胡茬但還算俊朗，女的臉圓眼睛大，渾身上下全是粉色的裝飾，我聽那女子喚男子叫哥哥，他二人應當是兄妹關係。」

  滿身粉色裝飾，這樣打扮的仙士，想必也只有騰定了。又是兄妹，蘇魚容幾乎能確認他所言的兩位仙士便是騰安騰定兩兄妹。

  「他們可說了所去何意？」蘇魚容繼續問。

  「這就不大清楚了，好似要取我們這鎮山之寶去當做賀禮？說是什麼師姐成婚之類的……」豹子精絞盡腦汁的模樣險些將蘇魚容騙了去。

  但是師姐成婚不假，騰安騰定去賀禮也不假。

  「呸！說謊！」蘇魚容一聲喝，豹子精大驚失色，忙喊道「天地可鑑，我真的沒說半句假話！」

  「你道那東西是你們的鎮山之寶？你又是崇嶺的妖兵，受令看守？」蘇魚容彎下腰問。

  豹子精連連點頭稱是。

  「據我所知崇嶺本是荒山，哪裡來的鎮山之寶，何時又分管到你們豹族手下了？妖者也，當在妖界受妖王管治，入世作亂便以為能自立為王了？所謂鎮山之寶，想必是你們將這山中奇物占為己有罷了，另外仙士修養身心，若是他們此行之為取那東西，必然不會對你窮追不捨，除非……」蘇魚容頓了頓，眯著眼看向豹子精，被她這樣看得心慌不已的豹子精往後退縮，躲閃著蘇魚容的眼神「除非那東西，被你帶在身上跑了，他們才會追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