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應天劫(三)

  在王成材的笑聲中，裴言雙眸漸漸升起一團烈焰，凌雲在他手中顫動片刻後，脫手而出，往王成材那處飛去。說時遲那時快，王成材抬手一擋，手臂便被凌雲斬斷下來，周圍壯士大驚失色，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條手臂斷下來後，竟沒有流一滴血。凌雲像是碰到了晦氣一般，退回裴言手中，王成材搖頭嘖嘖幾聲，彎腰去撿斷臂，而後親自拼湊回身體裡。

  在眾人呆滯時，那條手臂的掌心旋開一個黑洞，裡面徒然伸出一條纖細的繩索，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伸過去綁住凌雲，往回收進掌心黑洞裡，封印。

  鬼手？！

  所謂鬼手，並非字面之意，而是一種旁門修煉的層級。江湖之中不少家族為爭這四大家族之位，而走旁門外道，王家想必也是如此，這世上能修至鬼手之人鮮少，更別提將鬼手黑洞用得如此精湛，王成材若是心術正，這天資如何也該是天之驕子。

  裴言動了動腳，鎖扣往裡緊了一緊，尖錐刺入皮肉里，少血鮮血溢了出來。他不敢動氣，一旦動氣，體內魔性便會激發出來，那時便不由他所控，可若是僅憑靈力，他非但救不出蘇魚容，自己也會栽在這兩個無名之輩手上。

  王成材見裴言腳上流了血，欣喜若狂「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種滋味兒，不好受吧尊者，罷了罷了，我且並不與你再多廢話，爽兒的一雙眼睛，我們清算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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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咎由自取。」裴言咬牙道。

  「哦？聽你這意思，是不想認錯賠罪了？」王成材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何時你想清楚了，給我磕個頭，認個錯，我們再商討你這心尖兒上的徒兒的性命。」說罷王成材便抓著王爽的衣領退回了石門內。

  石門合前，聽這對父子對話。

  王爽問「爹爹，他如今落在我們手裡就是廢物一個了，想要他一雙眼睛有何難的，直接挖了便是，為何非要他認什麼錯？！認不認都不要緊，我只要他賠我一雙眼睛！」

  王成材道「你懂什麼！你要他一雙眼睛來還能給自己安上不成？像他這樣自持清高的人，你挖他一雙眼睛有何用，他連命都可以置身事外。且只能挫挫他的傲氣，他若是當真在我們面前下了跪磕了頭求了饒，這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要他記一生一世，被世人笑話一生一世，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知道不知道！」

  幾位壯漢見他們父子二人走後，也紛紛落荒而逃。地室內沉寂半晌，蘇魚容垂著的腦袋這才緩緩抬起來，她蒼白又沾滿血跡的臉輕淺一笑，奄奄一息道「師父…你不該來的…」

  「師父來晚了。」裴言捏了捏拳頭，又鬆了下去，眉眼之間充斥著深深自責。

  「為何不同我說…天劫一事…對不起師父…徒兒、徒兒不孝…早知如此當年…當年我便不會入你門下…拜你為師…」裴言聽著蘇魚容斷斷續續，虛弱無比的說完這些話，眸中緩緩罩上一層霧氣，蘇魚容邊說，他邊輕搖頭。

  「天劫、天劫如何能解？咳咳咳…」蘇魚容情緒稍稍激動，便牽起一陣咳嗽。

  「當靜心休養兩年，不動氣，不生怨，如此方能解。」裴言與她坦言道。

  「等我們回靈虛山…回靈虛山…」蘇魚容重複著回靈虛山這幾個字片刻，便昏了過去。裴言收緊拳頭，眸中寒潭好似起了漣漪。

  若能早些來，你也不會遭罪如此。

  王家用在蘇魚容身上的手段，也依次用在了裴言身上，起初幾位壯漢還對他有些畏懼，可一次兩次確認了裴言無力反抗後，下手便成倍的狠起來。蘇魚容埋著腦袋不敢去看，她的師父仙風傲骨，纖塵不染，是該立於雲霄俯瞰眾生的神佛，可現下卻靈力失效，任憑這些凡夫俗子鞭撻欺辱，她怎麼忍心看，怎麼忍心……

  可縱使這些刑具再惡毒，裴言始終屹立在那處，紋絲不動，連一聲痛也不曾喊過。兩日後王成材又來了地室，他這回帶了一盤的頸口陶瓶，瓶子裡面裝著什麼，蘇魚容最是清楚。液體散出的香味兒瀰漫整個地室，有些叫人心醉。

  「毒液？」裴言僅憑著味道便想起來這是何物，經他這一提醒，蘇魚容也恍然大悟，這幽綠色的液體，正是在入雲閣和箜篌巷的小屋子裡他們發現的毒液。

  「尊者好眼力。」王成材很是欣賞的點頭稱讚，隨後又道「尊者考慮的如何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啊，這毒液的厲害之處相比尊者也知道吧。」

  說著，他將托盤遞到那位壯實的漢子手中，壯漢會意，端著托盤往蘇魚容那處走去，裴言的臉色明顯緊張起來，王成材很滿意他的反應，往前走了幾步，詭笑道「怎麼？還考慮不好嗎？這一瓶淋下去，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女孩子家最在意的無非就是一張皮囊，若是毀了，還真是生不如死呢哈哈。」

  「你這徒兒，生得如花似玉的，我都覺著有些可惜。」

  裴言無語的怒視，慢慢消磨掉了王成材的耐心，他前一句還調笑的口吻，後一句便狠戾起來，低聲怒道「我只數三個數，你可想清楚了。」

  「一！」

  一根指頭豎在裴言眼前。白瓶舉過蘇魚容頭頂。

  「不要啊師父！不要跪！不要跪！！！」

  「二！」

  兩根手指豎了起來，瓶子往下斜了斜，

  「王八蛋！你這個王八蛋！我殺了你！殺了你！」

  裴言的眉心越皺越緊，最後忽然一松，他一撩衣袍，雙膝重重跪在地上，王成材的第三根手指動了一動，緊接著猖狂大笑。他居高臨下的望著直直跪在地上的裴言，心頭還是不解氣，又抬腳踩在裴言肩頭，逼迫他磕頭下去。

  「啊！！！啊！！！！」蘇魚容一腔憤怒和痛苦不知該如何發泄，只能變做一聲聲的怒吼咆哮，氣紅了眼。

  你可知他這一跪，縱使你有九條命也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