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發難葉家(三)

  葉家眾人在葉十三的命令下，三兩散去，他端坐在高座上，久久不能平息怒氣，常州一代是葉家最輕視之地，葉家百年來歷代家主皆極其不重視常州，那是地勢偏遠的地方，那一帶的葉家門生，幾乎是放在那裡做做樣子，以證其暗殺組織眼線遍布天下之辭，可越是忽略便越是可能被敵人利用，葉十三掌家後，花了許多精力在常州，可百年的忽視已經釀造了那方門生的怨氣，葉十三想平息這百年來的罅隙，並非易事，又豈是朝暮能成，何況經歷上次落敗之後，葉家的門生大大削減，所有事情都需要葉十三親力親為，他能撐至今日，還將葉家壯大得能與當初媲美，實在是個傳奇。

  此次來犯之人，拿常州下手最明智不過，輕而易舉的獲得了勝利，再慢慢往周邊小城擴散，很快便能壯大，這種三個臭皮匠的打發，與上次如出一轍，葉十三縱使再硬氣，但心下隱約還是有些擔憂，他們能在葉家眼線眾多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計謀進行得這般順利，定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想的多了，有些頭疼。

  入雲閣的燈只點了幾盞，有些昏暗，這些人走後，入雲閣靜謐得有些詭異，葉十三撐著桌面，揉一揉那發漲的腦袋，輕輕抬眸間，瞥見林城坐在長凳上正看著他，怔怔的看著他。葉十三這便想起來明日林城便要離開入雲閣 一事，嘆了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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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年來，林城在入雲閣里里外外的也算幫葉十三處理過許多事，最近的一次便是一天殺一個葉家的叛徒，雖令入雲閣傳出鬧鬼的駭聞，使得入雲閣生意連著幾日都慘澹，但如何也算是幫了他的，葉十三是個十分執拗的人，恩是恩，怨是怨，摻合不得分毫，他感激林城這三年的相助，即便是他不願領的情，那也是情，但林城在入雲閣作下的惡，他也一點兒也不會忘。

  想到葉家面臨如此大敵，林城又要走，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慌。

  那盤花生米早被林城吃光了，他起身拍了拍黑袍，轉身上樓去了，至始至終都未曾同葉十三說上一句話，他太了解葉十三了，這樣的時候，葉十三需要的是空間，不是無用的慰問。

  蘇魚容看葉十三獨自坐在那裡，忽然心生憐憫，於是她轉頭望著裴言道「師父，我們留下來幫幫師兄吧。」

  裴言一言不發，站了片刻便轉身進屋了，蘇魚容緩緩追上去，裴言又遞給她一杯茶水，兩人一同坐下，裴言道「以後你便會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有些是能幫的，有些是不能幫的，這件事便是不能幫的，十三隻能自己應付。」

  蘇魚容聽得懵懵懂懂，她心道：怎麼幫忙還分能幫不能幫，只要想幫，有什麼不能幫的。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一是身子太疲憊不想說太多話，二是她覺著說出來也無用。蘇魚容自然是聽不懂裴言的話中之意，葉十三雖說七年前重整了葉家，但葉家卻並不安穩，就好比前幾日葉家都還能出叛徒，這樣的情況，在以往的葉家是不可能存在的，葉十三的威信不夠，也有人覺著當年他回來力挽狂瀾不過是僥倖，再加上三年前林城作亂入雲閣將葉家幾乎再次擊垮，就更叫人懷疑葉十三掌家的能力了。

  這一次的襲擊，對葉十三來說，正是樹立威信的時刻，若裴言插手，定然還會給人留下話柄，這一場能不能勝，葉十三都必須戰，他早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他沒得選的。

  這種無奈，蘇魚容怎麼會懂，但又慶幸自己不懂。

  翌日天未亮，林城便離開了入雲閣，妖王一言既出，誓死不悔嘛。走前他除了葉十三的一件衣裳，什麼也沒帶走，葉十三在他房裡逗留了片刻，手中拿的是昨日在林子裡，林城從身上扯下來給他包紮的衣料，上面還殘著一點血跡，只是黑袍色太深，看不清血，葉十三將那塊衣料 撫平，疊好，放在林城的床頭，出門，上鎖。

  晌午時，裴言師徒也來同他辭別，葉家現下正處危機之際，便也不留他們，問道「尊者此行去往何處？」

  「昨日在林子丟了樣東西，去尋一尋。」裴言道。

  蘇魚容在一旁乖巧站著，葉十三見她臉色好了許多，該是回來後裴言與她療了傷，只是怪異，今日蘇魚容竟話這樣少，前幾日最喋喋不休之人便是她了，葉十三笑道「怎麼？要走了也不跟師兄道聲別？」

  蘇魚容還是背手乖巧的站著，聽聞葉十三這話，抬頭沖葉十三十分客氣的莞爾，葉十三覺著 更是納悶兒，裴言在一旁咳了一聲，解釋「方才封了她的嘴。」

  葉十三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哦~小師妹，日後你還是聽話些才是啊。」

  蘇魚容翻了個大白眼，本還巴望著葉十三能替她求求情，沒想到竟是幫裴言說話的份兒，也不知昨日他那份兒傲勁兒上哪去了，怎麼在裴言面前，就能這般聽話恭敬。

  到門口時，蘇魚容頓了頓，回首望了眼入雲閣，心中忽然感嘆，此次辭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不知還能不能再見，葉十三沒有出來送行，道了別便進葉家庭院去了。

  走出入雲閣三丈遠，裴言方才讓蘇魚容開口講話，蘇魚容用嘴喘了一口氣之後，瞪圓了眼睛看著裴言，問道「師父，昨日你丟了什麼東西在林子啊？」

  「一塊古玉。」裴言道。

  確切的說，並非裴言的古玉，而是在蘇魚容幻境裡剜下來的那一塊古玉，所謂幻境，便是虛妄，包括裡面一切呈現出來的東西，都是假的。可唯獨這塊古玉，在裴言清醒後還攥在他掌心之中，可後來趕去找葉十三的途中，又不知掉哪裡去了，這也是昨日夜裡裴言想看看那古玉，能不能找到些端倪，才發現古玉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