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發難葉家(一)

  那人道他本是東臨楊家安排在皇城做眼線的門徒，五日前，他們一夥接到少主書令，叫他們截殺入雲閣琴師葉延，巧在書令到的前兩日，葉延不知所蹤。機緣之下，他們跟蹤入雲閣一小廝至西街廢宅，看見了葉延，便等小廝餵食離去後，他們順利將葉延擄走，在對岸那間茅草屋裡，按照少主所言，毀容，斬手指，拋屍街頭，引人送回入雲閣，所有的事情都在計劃之中。

  楊家在四大家族中排不上位，但往下數，也算得上是壓倒其他門第的家族，楊家族長心性不正，一心想攀爬到四大家族之列，不甘坐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有此志向，本該鼓勵，可這件事壞就壞在，楊長居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便只能尋歪門邪道，做毒蠍心思。葉家七年前的敗落，少不了楊家的打擊，葉十三重整葉家後，第一個開刷的便是楊家，故楊家記恨至此，便在皇城留了眼線，伺機待動，野心不改，還想殲滅葉家，占這一方之位。

  不知楊長居如何得知林城的身份，又道聽途說林城與葉十三不對付，大致是三年前林城作亂入雲閣一事傳出去的。於是楊長居的如意算盤便打到了林城身上，想借用琴師之死栽贓禍害林城，激發他們之間的矛盾，借用林城之手，滅掉葉家。葉十三的脾性，楊長居多少能掌握各七八分，葉十三平生最痛恨卑鄙無恥之徒，林城這樣的最為典型，倘若卑鄙無恥之徒 ，殺他葉家之人，且還是三年前險些叫葉家再次覆滅的無恥之徒，無論如何，楊長居都想不出葉十三能放過林城的理由。

  葉十三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性，即便是要葉家覆滅，也要同林城死戰到底。妖王的法力能與靈虛山三尊匹敵，一個入雲閣不夠他塞牙縫，此戰拉開，葉家必亡無疑。

  

  那時楊家便能順其自然的坐上四大家族之位。

  葉延之死，毀容斷指皆將矛頭指向林城，他傾慕葉十三多年，但葉十三恨他，恨到寧願多分目光給一位低微琴師，也不願瞧他一眼，林城一怒之下將葉延擄走，本是想給葉十三一個警告罷了，不曾想半路殺出個楊家狗腿子。若非葉十三去找林城對質，他當真是會誤會林城的，林城當時並不否認，反倒承認了葉延是他殺的，葉十三與林城相處三年，多少也摸出了林城的性子，他一口承認，那多半是假的，他越說的肯定，說謊的可能性便越高，倘若他狡辯一二，葉十三或許還會質疑。

  可千算萬算，楊長居都算不到，這場計謀，左右輸的人都會是他，即便他奸計得逞，林城的劍也不會指向葉十三，他的蝕骨，殺神殺魔殺世人，就是不殺葉十三。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林城受他幾箭，再退回十里巷。

  「說完了？」林城聽完這人的敘述後，搓了搓掌，撿起那串碎裂的小鈴鐺，吊在這人眼前，悠悠問道「這個，也是你家家主做的？」那人眸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將腦袋連連往地上撞，倘若他能動，這個穩穩是個磕頭的姿勢，求饒道「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放了我吧，葉族長您發發慈悲，求您發發慈悲，我出了這個林子，定然不再回楊家，也不再摻合你們的事，您就 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嗖——」一聲，葉十三直覺一陣風過臉龐，眨眼的功夫，凌雲便穩噹噹的插在這人喉嚨中，地上求饒之人瞳孔驟然放大，怔怔瞧著裴言，不等他說一個字，長劍利落至喉管拔出，鮮血濺飛，殷紅的劍頭上還帶出一串血珠。

  葉十三驚訝喊一聲「尊者？！」一是驚訝他們的出現，二是驚訝裴言殺他乾脆利落。

  「他在說謊。」裴言埋頭擦拭劍身，動作很是嫻熟，不消片刻便將凌雲擦得雪亮，送回劍鞘，雙眸落在這人身上又道「昨日我在茅草屋捉住一人，未等我問話便服毒自盡，這般訓練有素，如何會出賣自己的主子，他若是說了，那定然不是真的，這套說辭，是先前便編排好的，就說給你們聽。」

  胚芽看了眼林城手上拿著的那串鈴鐺，又道「銀鈴幻音本是妖王之術，縱使楊家引入旁門左道，最多學得域毒這樣的東西，若有自如駕馭銀鈴的本事，便也不必為這家族之位煞費苦心了。」

  葉十三細細品這裴言這番話，說的很是有道理，但林城便不似他這般恍然大悟了，仿佛早就知道了真相，將那串殘破的鈴鐺往地上一扔，緩緩起身，嘆了聲氣「倒也有幾分可信。」

  「楊家或許參與其中，但定然不是主謀，他將楊家供出，不過為保真正的主謀。」裴言道。

  「哎呀，本想再叫他『享受享受』的，齊雲尊者竟給了這麼一個痛快，真是慈悲，慈悲。」林城十分惋惜，又很是嘲諷。

  裴言絲毫不受林城干擾，卻也不再言語，一陣緘默後蘇魚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對面的兩位這才發現還有人藏在裴言身後，方才全神投入了，竟未曾注意瞧裴言身邊沒有站個小徒弟。葉十三擔憂問道「魚容，可還好？」

  這時，齊雲尊者眉間才爬上一絲愁緒，他低聲道「不太好。」

  「死不了的。」林城好死不死的插了一嘴，榮獲裴言一記冷眼。

  「罷了，繼續下去也查不出什麼，先回去吧。」葉十三像是出來打圓場一般，好歹看在林城這三年在入雲閣砸了不少銀子，明日便要走了的份上，他幫他一次也無妨。裴言沒說話，默然將蘇魚容橫抱起，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後面兩位也並肩跟了出去，林城一歪腦袋，湊在葉十三耳畔問「你瞧那師徒，是不是關係有些太~好了。」他眼神微妙的望著裴言忽明忽暗的身影，說到『太』字時，怪腔怪調的，嘴角還笑得很邪惡，葉十三光聽他這語氣就猜得中林城此言何意。

  「登徒浪子。」葉十三啐了句，便加快步子甩開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