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修】第六章、野村落日圓(五)

  翌日清早，公雞剛剛打鳴兒，蘇許便一骨碌的從榻上爬起來，蓬頭垢面的換了身做活兒的衣裳，天未明，她推開堂屋的大門「吱呀——」一聲響，山間清冷的風拂過她的臉，即刻清醒了許多。她甩甩腦袋，聽見裡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約莫是爹娘起床了。

  「起這般早，倒有些做活兒的樣子哈哈。」蘇久繫著腰帶，從裡屋走來，幾乎要與那黑暗融為一體。蘇許聞言回身瞧著父親油得發光的臉，咧嘴笑笑「那可不是當玩笑的！」

  「哎喲，你看你這閨女，還真真有些男兒心性！」蘇久樂呵呵同程瀟小道。蘇許聽了心裡暗暗嘀咕，我本就是男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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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暗得這般重，怕午時會下雨，你們將蓑衣斗笠帶上，以防萬一。」程瀟小打眼望了下天色，確實暗沉得比前日過分，她拎來了兩套蓑衣斗笠放於桌面上，又道「容兒到底是女兒，做活時你可要挑些輕活與她，莫要真當她是你們這些大漢看待！」

  「這我自然曉得，這閨女又不是你一人的閨女，我也心疼她的嘛！」蘇久高興，說話都輕快許多，又同蘇許道「閨女，咱爺倆去洗漱一下就該出發了。」

  蘇許摸了摸自己睡得如同雞窩亂的頭髮，發愁……

  待梳洗完畢，蘇許將一團糟的發，盡數紮起來，簡單又省時，就是有些……難看。

  爺倆一前一後的扛著鋤頭出了門，程瀟小從灶房出來，見桌上的蓑衣斗笠還放得好好的，忙拎著追上，嚷道「誒！你們的雨具還未帶啊！」

  「放著吧！下了雨再回來取！」蘇家父女早已走入山霧裡，看不見人影了，只聽得粗礦的嗓音迴響。行了兩里路，這天也漸漸大亮，清爽的山間氣息，還聞得見野花泥土的芬芳，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有去趕集的，有去田地的，有過路的……

  蘇許扛著鋤頭，悠哉悠哉的跟在蘇久身後，吳家的那個小石頭遠遠得見蘇許，追了上來，調皮搗蛋的圍著蘇許轉，嘴裡道「這不是蘇家小姐嗎！也來下地做活兒了？我瞅瞅，你這身打扮是什麼講究啊哈哈哈。」

  吳昊石光顧著笑話蘇許了，沒看前方那個泥坑，一頭栽了進去，蘇許就等著看他出醜呢，吳昊石剛栽進去，蘇許就在一旁拍腿哈腰的大笑「大家快來看啊！混球崽子掉坑裡了！」

  吳昊石滾了滿身的稀泥，蘇許這般幸災樂禍惹得他急了眼，坐在泥坑裡不起來，使勁兒蹬腳拍打泥水。耍賴，蘇許還沒遇見過對手，吳昊石這小伎倆可糊弄不了她，蘇許沒事兒人一般，蹦蹦跳跳的去追趕蘇久了。

  他們走到田地里時，日頭已然升了起來，黛色遠山被染上一層金黃，那山間的霧氣卻久久不散，縈繞在半山腰間，蘇許納悶，望著遊絲的霧氣問「爹，這天已明，日頭也升了，山腰怎還有霧氣？」

  「這山叫靈虛山，是座仙山。」蘇久說這話時，也望著靈虛山，眼裡全是嚮往「山間有三座仙居，仙居住了三位尊者。這修仙之地，自然有煙霧繚繞，經久不散的。」

  修仙蘇許多少知道一些，上一世他本也是有身份去仙山拜師學藝的，奈何自己這身子骨不爭氣，誒……

  原來，靈虛山竟坐落於赤水村旁嗎。

  「那我們上山能瞧見尊者嗎？倘若誠意去拜訪的話呢？」蘇許繼續問。

  還是小王爺時，他曾聽大人們提過，這拜師修仙也有講究的，需得從小修起，一般是六歲，最晚的八歲，八歲後尊者便不收了。其次便是看根骨，這其中的講究便不得而知了，景星馳那樣身子嬌弱多病的定然不成。最後拜師也需得有門路，多是些達官貴人能尋到這門路，鄉野農家的孩子，是沒這福分的。

  可蘇許還是想知道，這赤水村有近水樓台之優勢，又常年與仙山為鄰，會不會與別的鄉野農家不同。

  「哪有這般輕易，入仙居是要過結界的，沒有尊者發的令牌，翻了山頭也不得見什麼仙居。」蘇久嘆了聲氣，搖搖頭。

  雖說他極儘可能的掩飾自己想入山修仙的渴望，但蘇許還是能從他這雙深陷的眸子看出來了。前一世她對修仙之事毫不掛心，無謂之態。

  現在，她卻想去那仙居瞧一瞧，拜一拜受眾人敬仰的尊者。於是蘇許拍拍胸脯，義憤填膺道「這尊者也忒偏心了！只准公子小姐修仙，咱農家孩子哪裡差了！我日後偏要拜上這師，修上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