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修】第三章、野村落日圓(二)

  收了農具回家的人們，被蘇久的叫罵聲和蘇許的慘叫聲吸引了過去，看熱鬧從不缺人，瞬間這枯草堆便圍滿了人群。

  大家見是蘇家的那個病閨女醒過來了，都十分驚訝，即刻議論炸開鍋，一黝黑大漢上去牽住蘇久的手，好言相勸「蘇大哥！咱閨女好不容易醒過來，你何必生這樣大的氣，要打她呢？」

  蘇久大致也是打得心酸，將枯草往旁憤憤一扔「哼」一聲，便不再說話。蘇許眼巴巴望著這場面，聽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勸說蘇久，她這才信了蘇久是她這一世的親爹。再想想自己方才對蘇久說的話，當真是不孝。

  蘇許趕忙跪下道歉「爹，我錯了，我不該出言不遜傷您的心，我知道錯了爹！」

  「你看這閨女都曉得錯了，你也消消氣吧啊，本該是件喜事，快回家告訴大嫂吧！今晚我可要來你屋裡蹭飯啊！」黝黑大漢笑著忙打圓場，果然蘇久一下便心軟了，彎腰雙手扶起蘇許「爹也不是真心想打你，疼不疼？回去讓你娘給你上藥。」

  

  「不疼，一點兒也不疼，您看，我還能跳呢！」蘇許拎著羅裙在枯草上蹦了兩下，逗得大伙兒都哈哈笑，蘇久也笑，但還是說了她一句「沒個姑娘樣兒！」

  路上，長輩們都在說她甦醒慶賀這一事，蘇許也聽明白了自己這一世的大致情況，提到蘇許的娘時，她腦子裡能想到的只有秦冬生抱住他說「馳兒不怕，娘在這」的模樣。

  三途悠悠，不知這一世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上秦冬生一面，那個世上他唯一牽掛的人。

  程瀟小見到蘇許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家門口，怔住了片刻，掉頭就跑進房裡去，蘇許不明，望了望蘇久，蘇久說「你娘這是高興啊。」

  等程瀟小再出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哭過的眼眶泛著紅，出來後就進廚房去忙活，沒有看蘇許一眼，怕又要掉眼淚。飯菜上桌，全是蘇許喜歡吃的菜，也是景星馳喜歡吃的菜。這紅燒魚頭，只有秦冬生做的味道她最喜歡，而今在這農家院裡，竟還能吃到秦冬生做的那味道。

  剛下肚幾口，蘇許埋頭嗚咽起來，蘇久見了忙放下碗筷問「怎麼了閨女？」

  蘇許捏著竹筷的手微微發抖，她說「娘，我好想你啊。」

  程瀟小聽不得這話，一聽這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這一年受的苦，好像在這一刻被放得無限大，求過無數的郎中，找過無數草藥，用過無數偏方，以為蘇許再也不會醒了……

  「娘也想你啊……」

  重生後的第一頓飯，吃得格外的心酸。

  翌日大早，公雞剛剛打鳴兒，日頭還未升起，天邊一片漆黑。蘇許便被程瀟小喊醒，她躺在床上翻個身，繼續酣睡。

  半刻鐘不到，程瀟小走入她屋裡，拿著雞毛撣子四處拍打，一陣陣的灰塵浮起，嘴裡嚷嚷著「容兒，快些起床洗衣了！容兒！」

  嗆了一鼻子灰，又被程瀟小這嗓門兒嚷得睡意全無，蘇許從榻上彈起來，眯瞪著眼望了望窗外烏漆麻黑的天「我的親娘啊，這麼早起來遭罪受啊。」說罷，又倒了下去，被子一拉，頭一蓋，以為可以高枕無憂。

  不想程瀟小一下扯開她的被子「雞都打鳴兒三響了！快起來，快！」這蠻不講理的性子，還真跟秦冬生一模一樣，蘇許揉揉眼道「娘，你說這天為何有黑白之分？」

  「你又胡言亂語些什麼，快些起來去把衣服洗了。」程瀟小顯然不想回答她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你回答我，我便起。」

  「天有黑白之分，是為讓人作息規律。」

  「那黑夜該做什麼白日該做什麼？」

  「這傻孩子，黑夜自然是要歇息，白日自然是要耕作。」

  「那不就得了，您看啊，這外面是黑是白？」

  「……」

  「嘿嘿嘿。」蘇許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衝程瀟小笑，這一笑程瀟小也不好再逼迫她，敗下陣來的模樣道「半個時辰。」

  「好的娘親！」說罷蘇許呲溜一下鑽進被子裡蒙頭大睡。程瀟小簡單打掃了一下她的屋子便出去了，蘇許再躺下後卻如何也睡不著，待聽見爹娘出門的聲響落下後，她才下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