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摸黑把小姑娘送回對門，牧然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又輕手輕腳的打開燈。

  客廳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酒罐，牧然看著就心煩，踩著乾淨的地方回到房間。

  牧然有預想過，牧壯回來後會翻他的房間，等明天放學後他再收拾就成，可他沒想到，牧壯這麼不給他留餘地，一進門牧然就聞到了不尋常的燃燒氣。

  書桌上空空的，地上滿是碎紙屑，牧然的表情就像被陰雲籠罩，電閃雷鳴後，也許就強下了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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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腳踩在地上的書本上，蹲下身，撿起一片燒的還算大塊的一些邊角。

  暈焦色的大光圈，他仿佛從中看到了牧壯得意的嘴臉，一定是嘲笑他沒了書本，明天該怎麼做好學生吧？

  牧然薄涼的輕笑起來，手指帶著怨氣，將地上的碎片抓起，一點點用狠勁兒搓成紙團。

  牧然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牧壯越來越看不上他，哪怕自己擁有讓無數家長引以為傲的好成績。

  他懂事、聽話，可牧壯只會冷漠的對待他，罵他白眼狼，只會花錢。

  牧然已經很節省了，班裡統一交錢買課外練習冊和卷子，他都不敢向牧壯要錢。

  曾經他以為，牧壯不滿他花錢，是因為家裡窮，父親賺錢辛苦，他該體諒，不和人攀比。

  一雙舊球鞋穿了三個秋天，校服洗的掉色，兩套不斷換著穿，肩負起家裡的衛生打掃，拿專心寫作業的時間去做飯。

  希望爸爸幸苦一天，回來後能吃上熱乎的，在他身上少操點心。

  牧然並不覺得苦，父親養了他十幾年，他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

  可牧壯依舊看不見這些，更不心疼他，甚至演變成這些活都該是牧然做的 ，十三、四歲的孩子真的就不愛玩嗎？

  愛玩。

  可牧然更希望家庭好好的，即使這個家，有些時候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溫暖。

  兩年前，牧然考上高中，牧壯不肯給他拿學費，更是開始經常不回家，任由牧然一個小孩子在家自生自滅。

  消失很久後，牧壯見到牧然第一句話就是要錢，卻在牧然面前暴露了，自己消失這些天做的骯髒事。

  不知哪條巷子深處，有姿色不錯的站姐，一晚上伺候得牧壯想不起家，想不到家裡還有未成年的兒子。

  牧然第一次打心裡厭惡，長久以往的失望堆積，他不再開口叫牧壯一聲爸。

  夜深人靜的時候，覺得自己委屈，他甚至憎恨自己身上留著的是牧壯的血。

  牧然有些喘不過氣的拽住衛衣領口，看向牧壯房間的眼神空洞無物，連青澀如瑕玉的臉龐上都描述了厚重的陰影。

  真是噁心，這種人，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叮——牧然黑化值60！

  叮——

  叮——牧然幸福值下降20！

  阿筠睡的迷迷糊糊，似乎聽到了什麼黑化，時間差不多到了，生理時鐘叫醒了她。

  黃泉已經著急一晚上了，事情剛發生時，阿筠睡的死死的，將它給屏蔽了。

  眼下恢復說話自由權，黃泉立馬把牧然黑化的事說了說。

  「黑化值是什麼？」阿筠記得上個世界都沒出現過這個。

  黃泉簡單的解釋了下：【黑化值高於五十，說明牧然已經開始對這個世界失望，就會有強烈的報復心，高於八十，牧然就會做殺人犯法的事了！】

  漲到九十上面，牧然說不定就是計劃著要毀滅世界了。

  最重要的是，黑化值越高，牧然的幸福值就不會增長了，反而會隨著負面情緒出現的次數，不斷的減少原有的幸福值。

  阿筠想完成任務，必須先讓牧然黑化值降到30%以下才行。

  「明白了。」小臉一繃，阿筠讓黃泉查了查昨晚到現在，牧然身邊發生的事情。

  昨晚，牧然幾乎一夜未眠，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把臥室和客廳打掃的乾乾淨淨，深更半夜躲進洗手間刷鞋。

  一雙接著一雙，刷乾淨又一排排的擺在陽台，到了凌晨三點多，牧然提著兩個垃圾大包下樓去丟。

  回去後就坐在客廳等牧壯回家，如他所猜測的，牧壯沒要著錢，手裡揣著幾百塊，半夜出去瀟灑了，錢花光了自然要找便宜兒子要的。

  凌晨五點多，天剛霧蒙蒙的發著亮，牧壯搖搖晃晃的爬著樓，牧然聽到動靜後，主動打開了門。

  牧壯見牧然起這麼早，肯定是在躲他，要不是他回來早了，牧然肯定就溜學校了。

  立馬拽住牧然的衣服，滿是臭氣的嘴巴湊到他的臉，「錢，錢呢？快給老子拿出來！」

  牧然揚唇笑了笑，拉回自己的衣服，溫和的說道：「我把錢存到銀行了，爸爸休息會兒，中午再和我一起去取吧？」

  牧壯就想著錢去了，沒在意牧然今天態度上的異樣，嘟囔著定了去取錢的時間。

  牧壯有些累，今天玩樂耗了他不少精力，倒在沙發上沒多久，打著呼睡過去了。

  牧然走過去，冷冷地看著牧壯，目光掃向桌子上的茶壺，心中暴虐的念頭肆意橫行。

  他握了握拳，最後沉著臉回到了臥室。

  阿筠換好衣服就來敲門，牧然聽到後，等著小姑娘放棄了離開後，心狠將唯一有小姑娘的聯繫方式的QQ卸載了。

  牧然想著，他們本就是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結果的感情也該斷乾淨。

  縱然阿筠有黃泉在，牧然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她知道，可光知道不行，阿筠還得見到人。

  然而，牧然上午沒去上課，中午也不去高家吃飯。

  高媽媽關心的問了句，阿筠含糊了過去，親自給牧然盛飯端過去，當事人和牧壯出門了，至今沒有回去。

  等到下午放學，阿筠連牧然一面都沒見著。

  直到高爸爸下班回家，腦海里不屬於黃泉的系統警告，尖銳的讓阿筠恨不得將其砸個稀巴爛。

  「我出去一趟～」和高媽媽說了聲，阿筠抓起手機匆匆跑出去。

  「牧然在哪兒？」

  【醫院，牧壯也在，而且糟糕的是，牧壯提前重生了。】黃泉憂心忡忡的。

  本來進入這個世界裡較早，就是想讓阿筠潤物細無聲的把牧然帶到正途。

  哪成想到，牧然黑化了不說，牧壯又提前重生了，擁有上一世的記憶，牧壯已經知道牧然有讀心術了，此時正在醫院昏迷。

  阿筠問：「牧壯和牧然為什麼都在醫院？」

  這也正是讓黃泉憂愁的地方，【下午的時候牧然帶著牧壯去取錢了，然後去了學校見了以前的小弟。】

  然後牧然就又去了那個賭場，看到牧壯把錢輸的差不多，一路遠遠的尾隨著對方。

  天快黑時，牧壯去了深巷找小相好的，剛出門就被人蒙著頭狠揍了一頓。

  牧然沒動手，但這件事跟他手底下那群不學無術的小弟脫不了關係。

  【那個地方又偏還沒有監控，牧然怕牧壯死在那沒人知道，又裝作路人把人送到了醫院。】

  接著醫院憑藉牧壯的手機聯繫人里，通知了牧然這個親人去醫院。

  阿筠趕到醫院，牧壯已經甦醒了，看向牧然的雙眼不再渾濁，深處透著精明的算計。

  牧壯知道牧然能聽見任何人的心裡話，他醒來後，牧然剛好不在，牧壯就在走廊盡頭的廁所整理思緒。

  畢竟是活了幾十歲的人，重生後的牧壯，不再是那個拿錢就能打發掉的蠢貨了。

  在和牧然注視的時候，牧壯心裡想滿是今天賭輸了，沒錢了，兒子學費沒著落了。

  見牧然輕輕擰起了眉，牧壯嘴角勾起一個淺笑，很快就低下頭掩蓋住，接著在心裡嘆氣。

  【唉，我真是沒本事，這麼多年裡，除了喝酒麻痹自己的無能，什麼都給不瞭然然。】

  牧然眉毛已經緊緊皺了起來，是被牧壯叫他然然給噁心的。

  如果是以前，也許他會傻傻的相信，牧壯這些年做的錯事都是有苦衷的。

  經過冷言看著他這個父親被人打得失血昏迷，牧然的心裡沒有一絲愧疚，有的是痛快，他甚至可惜現在不能親自動手送對方上西天。

  「牧然，你那還有錢嗎？」牧壯懊惱完，掏了掏口袋，然後恍然發現自己穿的是病服。

  於是，牧壯又叫了牧然找來他的衣服，牧然去了。

  回來後，牧壯就開始翻自己的褲子口袋，然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紙票。

  「拿去給爸爸交醫藥費，要是錢不夠，爸爸先欠著。」

  【唉，傷了腿，短時間又要給然然增加負擔了，我真是沒用。】

  牧然在心裡冷笑一聲，不想再聽對方在心裡的賣慘，直接去給牧壯交了醫藥費。

  牧壯身上皮肉傷沒什麼大礙，就是左腿被誰不小心踩了，輕微骨折，醫院建議打石膏休養。

  牧然懶得把牧壯接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交了一周的住院費用，然後連句話都不和牧壯交代，乘坐著電梯下樓。

  阿筠收到牧然的坐標，立馬走到醫院門口，看見牧然從電梯裡出來，立馬推開大門，假裝自己剛剛來。

  牧然看到阿筠時，臉上露出驚詫，後腳跟頓了下，想躲著阿筠，又放心不下，腳步正常離開，向小姑娘走過去。

  牧然臉上掛著冷漠的表情，看著阿筠素淨的小臉越走越近，手指不由得抓了抓身側的衣角。

  六米、四米…牧然暗想著就這麼錯過身，又焦急小姑娘真的沒注意到他，腳下的步子又放慢了不少。

  「牧然！」

  好在小姑娘看見了。

  牧然在心裡鬆一口氣，緊繃的冷臉也卸下了，換上了遇見老熟人的不耐煩，「你怎麼在這？」

  阿筠看了看牧然道：「我、我有點發燒，順道過來給爸爸買點胃藥。」

  高爸爸有胃病，牧然應該知道，這個藉口還是黃泉教的。

  「哦。」牧然聽了，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阿筠臉上有些焦急：「你呢，你怎麼在醫院，也生病了嗎？」

  「我沒事，過來看一個病人。」牧壯那麼糟糕，牧然不想讓兩人有什麼交集，下意識的撒了慌。

  「哦，我爸爸還在等著，我先去開藥了。」阿筠看了看時間，向牧然告別，沒藉此追問他今天為什麼又不去學校。

  牧然怔了怔，下意識點了頭，看著小姑娘快速溜進電梯後立馬想著追上去。

  電梯已經升上去了，想到阿筠剛剛的冷淡，牧然狠心離開。

  雖然知道了阿筠沒生大病，牧然還是把家裡備用的退燒藥找了出來，藏在口袋裡去敲隔壁的門。

  開門的是高媽媽，見到牧然熱情讓人進屋，牧然不好意思推脫，進了客廳。

  高媽媽說：「是找樂樂吧？她在屋裡寫作業呢。」

  牧然剛想說自己只是來送藥，高媽媽就進了廚房，他聽話的去了臥室敲門。

  「門沒鎖。」

  阿筠正拿著計算機搗鼓，隨意的回應了聲，她已經為是高媽媽，抬起頭看到了牧然。

  「你來了呀，作業寫完了嗎？」阿筠一臉高興的問。

  牧然想到昨夜裡，被他親手丟進垃圾桶的書本，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有什麼好寫的，浪費時間。」牧然酷酷的回道。

  「不交作業老師肯定要罰你的。」阿筠不贊同的看向牧然。

  牧然鬱結心中，看著小姑娘無憂無慮，父母健全，家庭幸福，根本不知道他過著怎樣的水深火熱。

  「少多管閒事，你又不是老師。」牧然冷著臉嗆她。

  阿筠不吭聲了，握著筆接著抄試卷，第一次月考將至，她再不努力一點，高樂的班級排名就掉了。

  牧然自覺氛圍被自己搞冷了，拿出那盒挺管用的藥，「正好我用不上，給你了。」

  放下東西後，牧然就走了。

  阿筠立馬放下手裡的筆，一張小臉皺了起來，「黃泉，怎麼辦？」

  牧然又開始討厭寫作業了，那他肯定也覺得學習煩了，明天如果又不去上課。

  那什麼時候牧然才能成為好學生？

  什麼時候才能考上好大學？

  黃泉也不是很懂，青春叛逆的少年，他也沒帶過，既然目標是讓牧然幸福，那他一定是缺愛。

  【我們幫牧然找到親生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