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塵埃落定（一）

  「不——！！！」

  絕望而憤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從那片深深的黑暗傳來，一直傳到雲離和白巧的耳邊，讓他們不由驚愕。

  白巧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並沒有運轉至善之力的手還在一點點地冒著白色的光泡，登時明白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對雲離說：「雲離，我懂了……」

  她懂了，為什麼自己用了那麼多至善之力，卻從來不覺疲憊和枯竭，原來是因為她和斑離的聯繫。

  白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次不會猜錯了，之前午戌假扮斑離，讓她吃下那麼多斑離的一部分力量，並不僅僅是考驗，更是為了後來能有一席之地，去對抗黑暗，對抗奪。

  「雲離，你當初和午戌進入最後一根鎮魔柱的空間時，後面發生的事，也是你們商量好的嗎？」白巧問道。

  雲離搖了搖頭：「有一部分是午戌自由發揮的，那就是讓你吃掉一部分斑離的力量，他已經知道你是至善之力的載體，吃掉混沌之力不會有任何副作用和風險，所以我也沒有阻止他，後來才知道他是要讓你和斑離建立聯繫。」

  這麼說，午戌做這件事，雲離不清楚他是出於什麼動機……那麼，計劃中有一部分，是斑離、午戌，甚至和闊海、莫蜀，這四個人一起，不對，還要加上公石，五個人一起，瞞著雲離做的。

  理由白巧倒是能想出來，無非是因為雲離作為善白山山神，和她白巧離得最近，甚至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如果這一部分計劃也告知了雲離，那就很可能因為白巧的關係，出現不可控的變化。

  

  他們做的那一部分行動，的確是為了白巧和雲離之後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所以也顧慮了兩人心境的變化——至少目前來說，白巧會為了淨化魔界犧牲，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至於雲離肯不肯讓她犧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別人既然能瞞著他們行動，那白巧也能把自己的意志瞞著雲離，去做出犧牲。

  她知道對方必定會痛徹心扉，畢竟兩人才剛剛確定關係，儘管之前已經有過情侶之間會有的親密接觸，但不僅多數是和神識的，而且那時候的心境，怎麼能和現在的心境相比呢？

  「白巧，斑離已經決定自己收拾這一切了，但是萬一有意外，我會好好地保護你。」雲離將她拉住，因為看出了她想要往前走。

  白巧皺起眉頭，閉了閉眼，終於是坦白了：「你和我一起走到今天，走到這裡，一些該懂的事，總不可能不懂吧？」

  「可我不想那樣。」

  「你不想，你是作為一個愛我的個體，而不想，可是考慮大局，你是神仙，是當年戰神聯盟強有力的一員，如今有機會徹底消滅魔界，你當然不能反駁任何有效消滅的方法，哪怕是用我作為代價。」白巧看向他，眼神虔誠無比，

  「雲離，我們是兩情相悅，對嗎？」

  「當然……」

  雲離話音未落，手便被白巧牽了起來，本應該由男方做的事，卻讓白巧給做了——她閉上眼睛，吻了吻雲離的指尖，那吻是那麼的輕盈，甚至不去看都很難察覺，仿佛飄落水面的枯葉。

  雲離兩眼怔怔地看著她，聽她說道：「既然是兩情相悅，那麼我想做的事，你也會支持我，對嗎？」

  雲離咬了咬牙：「白巧——」

  「雲離，」白巧突然感覺很是心痛，「你看，我只能在這裡叫著你的名字，這樣你才不會被天地規則懲罰，可是一旦出了魔界，我還是得叫回你山神，我不是在抱怨，而是在說明，我是人類的事實終究不能改變，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雲離不知她怎麼突然說出這些話，可是話題都到這個份上了，他也才仔細思考起來，是啊，白巧是人類啊，而他是神仙，即使神格再卑微，也是神仙。

  白巧就算有再多的至善之力，也不可能升仙，因為至善之力本來就只能在人類身上出現，而且她有父母，有親人，有親朋好友，她是食人間煙火的，不像山神，即使孤零零待在善白山，一百年一千年不吃東西，都不會有事。

  但是，非要在這種時候，提醒他這個殘酷的事實麼？

  早就預料到雲離會出現這樣的表情，白巧笑了笑，笑意里皆是苦澀：「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呢？我可能是怕沒有機會了，也可能是怕平安出去了，叫著你山神，便再也沒有這麼自由的心情去述說——回到人間了，會有更多的約束在等著我，所以，在這裡說清楚，我愛你，中意你，鍾情於你，雲離。」

  她踮起腳尖，拉著雲離的衣領，仰頭吻了對方，淚水並沒有流下來，就在眼眶裡飽滿而灼熱，她分開雙唇，道：「不論何時何地，我與你同在。」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斑離已經將黑洞轉換為混沌歸零的狀態，只要她再一釋放，整個魔界都會被歸零，屆時，只要這裡面的人能逃到大門邊緣，一隻腳已經踏出去了，都算成功逃脫——混沌之力會自動把不屬於這裡的存在彈開。

  沒錯，她斑離反而是不可能逃離了，其實她早就「死」了，再死一次，還是這麼壯烈的犧牲，何樂而不為呢？

  她只是擔心，擔心摯友雲離不能帶著他心愛的人逃出去，擔心至善之力好不容易擁有的載體受到破壞或傷害，對沒有了魔界的其他四界而言，短時間內肯定是需要新的平衡點的：白巧的至善之力就是這個平衡點。

  斑離知道，白巧會願意配合神界，重新去一趟四界，將自己的力量分享出去，她對這一點毫不擔心。

  可是事情有點棘手，奪理應在變成怪物後完全喪失主要意識的，但在前一分鐘，他還能和自己對話，這就說明，需要的歸零的力量，很可能還不夠。

  斑離和白巧是聯繫著的，所以對方絕對也知道了這一點，也是在這時，斑離感受到了白巧放手一搏的心情，登時咬了咬唇。

  在她的心結之中，白巧做出必要的犧牲，這一點，是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