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零，電視訪談之前

  於連算是給安塞爾跪了。

  她縱橫江湖數十載，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導演，啊對，還是個迷之cp粉，扯紅線扯的賊溜的那種。

  兩人坐著專車到達酒店，在辦理入住期間，差點還被兩位同樣辦理入住的小姑娘認出來，於連硬著頭皮，頂著身後的竊竊私語三步做兩步闖進電梯。

  電梯內。

  於連提出一個十分具有建設性的建議：「你要不要考慮去買個口罩？或者帶副眼鏡？我覺得……」

  她承認這事只是隨口一提，畢竟裴裘可是讓整個圈子都為其勒令禁行的人，縱使有人敢拍敢發，到最後也會品嘗一下金錢的力量。

  

  這句話本是無心之言。

  但在在助理與他們確認時間安排之時，於連赫然發現助理順帶給裴裘帶了一副平面的金絲眼鏡，裴裘從善如流戴上。

  再然後，於連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

  她明明是想讓這個人稍微遮擋一下這傢伙的臉，結果為什麼反倒為其增色不少，變得更引人注目了呢？不得不說，裴裘帶上眼鏡後，俊美程度不減，反而更多了那麼一點兒衣冠禽獸的斯文感。

  大概因為這模樣平日很難見到，一瞬間便能抓住所有人都目光。

  於連覺得她可能提了一個錯誤的建議。

  助理所安排的電視訪談在兩日後，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已經與他們取得了聯繫，並向他們遞交了問題台本，裴裘只簡單掃一眼，便隨手把問題和安塞爾助理的聯繫方式一股腦丟給助手，讓他兩個小時候把答案呈上來。

  那位助手要遭遇到很嚴肅的挫折。

  畢竟這裡面有一部分問題對於那些熟稔安塞爾性格的人來說很難回答。

  例如對演員的選擇。

  記者，總裁，自己玩樂隊的親人，這怎麼說都不是適合演電影的配置。

  例如對作品的演繹。

  於連記憶最深刻的便是兩者對罵的父女局，怎麼說呢，從兩者對罵的不斷積累的髒話來看，根本看不出來這位大導演到底想表達什麼感情。

  明明被冠以最後之作，安塞爾卻表現的比以往更為任性，叫人根本猜不透他下一步會搞些什麼令人大跌眼鏡的動作。

  於連在內心給那位助手點了一支蠟。

  ……

  她和裴裘住在同一間酒店，房間是對門，在這方面大抵安塞爾還存有了一部分人性，沒把他倆強行湊一起。

  難得回國，於連這甩手掌柜反倒有的忙，與余禮星確認財報，再確認各項正在進行的項目，再托人把捎帶回來的紀念品寄出，以及……通過各種各樣高科技技術傳來的等待她審批的一厚摞文件。

  於連於連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後腦勺，叫苦不迭。

  摸魚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故而第一日除去倒時差的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外，於連基本上都在灌著咖啡工作，直到她的房門被敲響，這才迷迷糊糊出去開門。

  抬頭，低頭：「啊，裴大少，現在幾點了？」

  「晚上九點。」

  於連回頭看看強上的掛鍾，十分納悶。

  這麼晚這丫敲她房門做啥？於連這邊還在蒙著，下一秒思緒就朝其他地方偏，偏到已經不大對勁的程度後，卻聽對面的人輕聲問道。

  「你今天吃過飯了麼？」

  抱歉，是她的想法太猥瑣。

  不過，經對方提及，於連忽然想起來從進酒店到現在，她好像還沒吃過一頓正餐，基本全部的時間都沉浸在工作中。

  「中午隨便拿零食湊和了一下，晚上還沒吃。」

  裴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食物這種東西就不能說，一說，於連就開始感覺自己一下午喝的小半桶咖啡基本和沒喝一樣，肚子都開始發出了抗議聲，於是面對裴裘的邀約，於連很乾脆的同意了。

  換套衣服，洗把臉，用最簡單最便捷的方式收拾一下，讓自己看起來稍微精神點兒。

  於連十分隨意地出了門，而對面的門也應聲而開，裴裘的裝扮要比她講究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挺喜歡那眼鏡的，裴裘出門時仍帶著那副平面金絲眼鏡——雖然於連覺得就實際用處而言可能有些微妙。

  「咱們晚上吃什麼？」

  「都可以。」

  於連思考片刻。

  「那就在近處隨便找一家？我還剩點兒工作沒有做完。」

  裴裘應允，兩者一前一後出了酒店，於連在附近看了看，為了節約時間，直接奔向街對面不遠處的小餐館。

  晚上對於那些燒烤店而言正是火爆的日子，在初夏的時節里，架幾張桌子，擺幾個凳子，燒烤配啤酒，可以說是很享受的事情，於連略過這些，打著哈欠走進一家店面不大的四川菜館。

  因為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左右，店裡沒幾個人，服務員小姐為兩人遞上菜譜，眼睛盯著她對面的裴裘看了看。

  她看了幾眼。

  又看了幾眼。

  大概覺得傳說中的總裁不會來這種小店吃飯，在深思熟慮後露出了帶著些許失望的神色。

  忽的，裴裘拿出手機來看了看，好像安塞爾的助理對他的工作又有了新安排。

  「怎麼了？」

  「拍攝檔期好像沒調好，要分割兩次來錄。」

  於連淡淡嗯了一聲。雖然面上看著不顯，但內心著實又把那位貴姓波特蘭的溜號摸魚導演給鄙視了一番。

  兩個人，三菜一湯，其實還算豐盛，但考慮到對面坐著的人的身份，這頓飯菜就一下子變得樸實起來。

  不過……

  雖然裴裘用餐時的話一向不多，不過像今天這樣氣氛這麼尷尬想反倒是第一次。

  於連的目光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乾脆自顧自埋頭扒飯，故而在裴裘喚她名字時，她手中的湯勺叮一聲落進碗裡。

  於連：「……」

  裴裘：「……」

  於連拍拍胸脯，緩緩自己的小心臟：「什麼事？」

  裴裘卻難得陷入了沉默。

  於連受不了這段尬聊，再度給自己夾了一勺菜，卻驀的又有聲音傳了過來，她的筷子也差點被嚇的掉下去。

  這人還要不要人吃飯了？

  於連沒好氣地抬頭。

  卻見裴裘輕聲道：「抱歉，我可能有些緊張。」

  啊？

  「大概因為很久沒有和於小姐共進晚餐，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像有什麼東西猛的跳動了一下。

  穩住！

  於連！穩住！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於連盡全力全身投入吃飯大業，奈何可能這家餐館做的飯菜不是特別對胃口，或是仍舊沉默的氣氛讓她這個話嘮有些難以忍受。

  因著裴裘剛剛那一席話，於連竟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於連在這微妙的沉默氛圍中艱難地吃完這頓飯，帶著一種解放的迷之慶幸，兩人又一前一後再度回到酒店。

  在走廊前道了個別，於連長長喘了一口氣，感受到了絕地逢生的喜悅感，但還沒等她在床上滾幾圈摸會兒魚，余禮星的催命聲便十分配合地傳了過來。

  熟悉的黑咖啡。

  永遠看不完的文件。

  這大概就是絕望。

  ……

  不知不覺便到了拍攝的日子。

  安塞爾的助理一早就給她打了一通電話，連勸帶催，愣是把她從房間裡拖出來送上車。

  於連自己也覺得十分納悶，明明沒她的事兒，結果對方卻表現得像她是主角一樣，讓她都沒心思去偷懶了。

  另一方面，雖然裴裘好像沒參與過這類型的活動，不過基於那麼多場新聞發布會以及各種類型的商業活動打下的基本功，基本不用擔心他，更何況節目的台本都有早早交給他，可以說是幾近萬無一失。

  裴裘這邊可謂順利的一批，而於連為了不引起注意，在下車前偷偷摸摸帶了副口罩——畢竟要走在裴裘身旁，先不提身份的事情，光裴裘的顏值就值得人多看幾眼，而且因為拍攝場地大部分都是共用，所以在拍攝大廈內，基本什麼人都能看到，人多眼雜圈子廣，縱使不是在S市本市，於連也打算猥瑣發育，低調做人。

  「裴總？！」果不其然，剛進電視台不久，就有眼尖地發現了裴裘，於連隱隱記得這是某個在綜藝上經常能看到的流量小明星，不過最近好像要從綜藝轉行，轉接拍攝網劇以及電視劇這一方面的工作。

  裴裘看了對方一眼。

  再然後，他勾起唇角對那個人輕輕笑了笑：「你好。」

  不過還沒等對方從驚喜中回神，裴裘便直接邁步離開，其速度簡直讓人措不及防。

  對方顯然被裴裘這麼幹脆利落的走人驚了下，然而，秉持著著說不定是個機會的極為現實的理念，這小姑娘鼓起勇氣，直接拽住了於連的胳膊。

  因為晚走一步而沒來得及拜託的於連：「……」

  那小姑娘用討好且有禮的笑容問道：

  「抱歉抱歉，您和裴總認識吧？我可不可以問問您……裴總到這裡來……呃，有什麼目的麼？我只單純好奇！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看裴裘似乎有從電梯折回來的趨勢，於連抬手看看表，示意他先行離開，自己則思考片刻，道。

  「我是他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