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西方的情詩—彩繪
2024-09-20 21:08:35
作者: 一個不長的id
於連曾經覺得自己是個實際的人,但沒有想到,她偶爾也會這麼矯情,矯情地與眼前的人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
故而待她把自己說過的所有話在心底回想一邊時,強烈的尷尬感自心頭浮現,令她忍不住想找個縫兒鑽下去。
好在禮炮與禮花的聲音緩解了兩者之間的迷一般的氛圍,明明在小巷裡,卻能聽到很遠處的,傳來的音樂聲,隱約間,能看到一路身著奇裝異服的人像是個小點一樣的緩慢步入小鎮,伴隨著鮮花與歡呼一路前行。
於連向來是個湊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貨色,如今有這麼大個熱鬧在前,瞬間就被勾走了魂兒。
她扭過頭,帶著興奮匆匆道:「裴大少,遊行,走麼?」
話一落。
不止是裴裘,就連於連都愣了愣。這稱呼對三年前的他們而言本是稀鬆平常,但在兩者鬧掰裴裘出國又回國後,還是實打實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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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連的反應很快,柳眉像條泥鰍一樣的以詭異的移動弧度挑了挑,這才用僵著的笑容糾正道。
「呃,裴……總?」
裴裘像是沒有注意到似的,帶著笑,用柔和的聲音輕輕道了句:「嗯,好。」
裴裘這個人……總是在這個時候顯的很靈性。
……
彩旗迎風飄揚,被塗的五顏六色的氣球飛上了天空,被節日氣氛所籠罩的小鎮像是於此活了過來,展露著屬於它的獨特魅力,悠揚的薩克斯以及號角聲伴著慶典遊行的隊伍由遠及近,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掀開了它鮮艷的面紗。
套著兔子頭套的人邁著步子昂首闊步走在了最前方,他拎著綴有彩蛋裝飾的花籃,帶著笑容,從花籃中抓出顏色各異的,亮晶晶的紙花,用輕靈敏捷的動作向觀眾所在的方向拋灑,又邁著輕快地步伐在周圍觀眾不舍的目光中遠離。
於連與裴裘趕到遊行街道時,正好看到那兔子頭套的人從旁跳著走過,一朵淡藍色的晶瑩的紙花伴著一聲節日快樂落到了她這邊。
她伸手想要去抓住那朵花,那朵花卻被風吹離了方向。
「哎……」她略帶焦急地張望著那朵偏離軌跡的花朵,帶著幾分遺憾地感慨了一聲。
話音未落。卻見裴裘朝前略微伸了伸手,簡簡單單地,像是根本不是刻意為之的那樣,藍色的花落在了他的手心,在餘下的一絲風裡,瑩藍色的花瓣微微顫抖著。
裴裘微微躬下身,把紙花遞到她面前。
於連的動作卻僵了僵,愣愣望著他。
「於連?」他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卻見於連好似驟然醒悟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帶著幾分猶豫地把花接了下來。
繼撒花的兔子之後,各種各樣身穿奇裝異服的遊行人士也漸漸映入眼帘,直到一輛用彩蛋裝飾的大型彩車經過,徹底挑動起了在場群眾的熱情。
狂歡就此拉開序幕。
……
遊行的隊伍載歌載舞,站在彩車上的女郎們扭動著腰肢,在這春日裡盡情的綻放著屬於自己的魅力。
於連在街邊的小店買了一個甜筒,慢悠悠地順著遊行的隊伍走,裴裘也不說話,就這麼慢悠悠地跟著,明明世界就如一鍋沸水一樣充斥著喧鬧,但兩人之間卻如死水一樣寧靜。
有人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有人背著畫架,風塵僕僕,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間裡,伸出手來想要拍於連的肩膀,卻被裴裘突然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於連一臉懵逼扭回頭。
卻見此人,鬍子拉碴,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染料,就連帶著繭的手指上都被塗料染成了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顏色。
他說的是帶著很濃重的口音的英文,這就導致於連這幾年補習英語的進展基本趕不上對方的語速。不過對方也是有耐心的,把語速放緩,又說了一遍。
勉強理解大意後,於連帶著幾分好笑地看了看旁邊的裴裘。
這個人想請裴裘做模特,為其作一幅畫,甚至還可以倒貼一部分錢當作他的肖像費。
裴裘原本對此並無想法,但看於連滿臉感興趣,只得皺皺眉,應了下來。
尋了一塊人少的,相較於遊行隊伍而言稍顯安靜的地方,那位中年人一邊架起自己的畫架,隨手抽出一支筆,在手背上試了試顏色,這才想起來做自我介紹。
這個中年人在做像是古代吟遊詩人的工作,踏遍歐洲各國,依靠為人作畫或是賣畫為生,至於他這邋遢樣,便是他連日趕路,只為瞥一眼慶典畫面的緣故。
「他是日本人麼?」
於連憋著笑答道:「不,不是。」
這位畫家毫無保留對裴裘的讚美。
「他真的特別美!站在人群里似是有光籠罩在身上!」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連忙修改了自己的用語:「哦不,應該用俊美來形容這位先生,但我認為美這種東西向來是超越性別的。」
於連終於沒忍住,在裴裘略帶無奈的目光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方感到莫名其妙。
「……是我的口音問題?」
於連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作為與之認識近三年的人,於連對此有深刻的體會。眼前的人著實是位俊美的男人,若是放到娛樂圈,指不定只要對著攝影機笑一笑就能收穫一大批小迷妹。
不過在今日她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個人的魅力大概不分男女以及國界,縱使落在異國,縱使扎進一堆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里,他也有強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裴裘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位四處旅行的畫家在作畫的同時還有餘力和她閒扯。
「我啊,再過半個月就要回家鄉了,帶著這些作品去拜訪一些權貴,如果足夠幸運得到他們的贊助,那我就可以舉辦屬於我的第一場畫展了。」
於連驚。
看起來這麼不修邊幅的傢伙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對方邊笑邊道:「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所以才想著四處旅行一番磨鍊畫技,也算是一場賭博。」
能夠在外旅行積累這麼多年,只為一朝豪賭一場,一鳴驚人,不得不說,能有這份魄力已是難得,於是於連十分真誠地稱讚了對方一番。
那人也毫不謙虛地接受了。
驀的,畫板前的畫師抖了抖肩,像是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刺骨的寒風,縮著肩膀四處張望一番,最終擺出了一副正經臉,肆意展露著微妙的藝術家的氣息,散發出一副老子正在創作莫來打擾的氛圍。
偶爾他也會履行自己的職責,讓杵在那裡的裴裘變換一些細微的姿勢。
「嗯?」畫師突然間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繼而在短暫的思考後,果斷地從腰上掛著的牛皮袋中另抽了一支畫筆,在空白的部分添上新的色彩。
時間隨之流逝。
於連倚著欄杆打了兩個哈欠,數清不遠處的店面旁一共插了二十九多雛菊,這才聽到畫師奮筆一揮,為這幅畫落下最後一筆。
裴裘對成品毫無興趣,於連興沖沖湊過去看,看到畫面的瞬間,面露錯愕。
潔白的畫布之上,俊美的青年側身而立,一隻手臂松松搭上欄杆,作出張望遠方的神情。他的頭頂是一望無垠的湛藍的天,腳下則是被鮮花綴滿的春日下的小鎮,順著欄杆朝外張望,隱約能在地平線上看到綠色的田野的痕跡。
畫卷寧靜而又美好。
但重點並不是這個。
在這青年旁邊立著一個長發飄飄的稍顯嬌小的女子,纖細的脊背倚著欄杆,微微抬著頭,帶著一絲天真爛漫張望天空,像是在數天上又幾朵雲彩似的。
但僅是加了一個人物,這幅畫面的意境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明明像是在觀景,但那青年的目光卻似若有若無地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好似周圍的美景全然不放在眼中。明明是似是而非的注視,但她卻覺得畫中青年的目光都好似變得溫柔了,像是溫潤的清泉,會令人想沉溺於此。
畫的著實不錯……
「……我?」於連一臉懵圈地指著自己,似乎不大理解為啥她也能出現在這幅畫中。
畫師用沾滿顏料的手指摩挲著下巴,十分自豪地欣賞著自己的這幅傑作,末了,還要嘆上一句。
「你男朋友真不錯啊。」
於連覺得自己的手指有點抖。
「不,他不是。」
「嗯?這樣啊?」畫師驚訝問道。
於連十分敷衍地解釋了一下二者的社會主義情,雖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理解,但先忽悠著就完事兒了。
不過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在這裡計較的想法,兩者一拍即合,共同讚美一番畫作。
再然後,那位畫師繼續背起他的畫架,在遊行落幕的餘韻中,揮著手繼續開始他下一段旅程。
天色漸晚,於連慢悠悠跟在裴裘身後,一邊向回走,一邊看天邊的夕陽。
畫師的聲音似乎還在耳旁。
「你大概沒有注意,在我畫畫的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真好啊,對上這種目光,會讓人會情不自禁產生一種想找個愛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