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終曲之三

  這個月的十三號，於連基本就在吊水打針吃藥睡覺中度過，好在她的體質一向不錯，睡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日曆又朝後翻了一章，走到了命運交錯點的前一日。

  怎麼說呢，在這種關鍵時節點於連竟然一點都不緊張，甚至還能給自己剝個柚子。

  「於連你是狗吧！」在旁邊調試裝備的付平徹底炸了，一邊在他的私人電腦上瘋狂輸入代碼，一邊自顧自地抱怨：「我只幫你這一回！再有下次咱們就解除師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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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連很狗腿地遞過來一瓣鮮柚子，最終成功收買這位絮叨的傢伙。

  在於連被關的這些日子裡，付平和裴旭進行了最後的合作，他們盜取了裴志平這次計劃的某些重要信息，作為在最後時刻保住於連的籌碼，當然，以裴志平的警惕程度，就算合作夥伴與親生兒子一起上，能拿到的信息也不過整個計劃的十之一二，但對於現在的於連而言，卻如雪中送炭。

  P.L大廈，其前身是一座S市的地標性媒體用建築，名為恆輝，經過收購改建後才更名P.L，目前亦在裴氏名下。

  裴裘為他精心準備的企劃打造的舞台便是這個P.L大廈——雖然中途由於裴志平的干預，這個舞台還有可能令他顏面掃地。

  而談及這個名字時，付平的神色很明顯的變得不是特別美好。

  面對於連八卦好奇的目光，付平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釋道：「以前在恆輝身上載過一次。」

  被裴氏收購之前，恆輝所屬企業在媒體界也是名聲顯著，於連只知道付平大抵是經歷過人生失意才被打發到偏遠小城，在那邊當了個摸魚記者，卻沒料到世間巧合永遠都多到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

  付平癟癟嘴，許是把那時的記憶嚼碎了再品一品，如今倒有了新的滋味。

  「總之，地點在恆輝的話就輕鬆多了。」

  「何以見得？」

  「以前為了調查裡面的某個人物，我連恆輝這棟大樓里有幾個廁所都了如指掌。」似乎再度回憶起那段噩夢般的記憶，付平的話語稍一頓，很不耐地簡單總結了一下，打算把這個不悅的話題跳過。

  「反正，你信我就行。」

  ……

  「於連這就被救出來了？」周宇傑聽到這個消息後不自覺地眼皮一跳。

  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越來越不按套路來，就連裴大少都束手無策的難題竟然突然得到了解決，這消息誰聽誰不愣？

  「據傳來的消息看，應該是那位一直在於連周圍為她遮掩行蹤的神秘人士做的。」

  周宇傑再度感受到了世界的顛覆：「感情於連身旁還臥虎藏龍的？」

  裴裘沒有作答，難得默認了這個現實。

  而待周宇傑從事件波瀾起伏的發展中回神，他驚訝地發現因為裴裘軟肋的消失，原本處在迷霧之中的困局竟然已經可以看到曙光。

  從T市頂樓辦公室那段口不對心的跑火車，到毫無畏懼深入娛樂城調查裴旭與王宏，又到如今。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女子。

  以至於周宇傑突然明白了她為何會令他如此著迷。

  ……

  十五號。

  於連近一個月的奔波終於可以於此落下帷幕，但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他們漫長等待以及布置的開始。

  裴志平得到於連逃跑的消息已是十五日上午，被當作於連替身的是那種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小痞子，故而在利益的誘惑下沒費多少事情就把付平等人供了出來。

  縱使替身對他們的真實身份並不了解，但不妨礙裴志平從寥寥幾句外貌神態的形容中推測出對方究竟是誰。

  他養了這麼久的兒子。

  龍初派過來的合作者。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導致他聽到對方的形容時，竟不自禁後退一步，在替身驚訝的目光中攙扶著椅子大笑出聲。

  想當初他竟然還對謀害哥哥的親兒子存有幾分猶豫。

  如今看來。

  竟還是他自己太過天真。

  他的手掩住唇畔略顯扭曲的微笑：「先不管姓裴的知不知道這件事，包括他在內的涉事幾人，只要看見了……格殺勿論。」

  興許要得到他想要的，並不需要走這樣一條沾染血腥的路，但當他選擇豪賭一場時，也便只能在這白骨鋪就的道路上走到黑。

  牆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作響。

  有些許年月的大擺鐘吱呀吱呀擺動。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為其拉開序幕。

  ……

  P.L，亦作恆輝大廈。

  晚，七時。

  其門前燈火璀璨，車水馬龍，閃光燈的聲音此起彼伏，各界大佬紛至沓來，無疑，在這一日，P.L大廈會成為整個S市最亮的一顆星子。

  「我是xx晚報的記者，晚報有幸受邀，將會對這場發布會進行全程跟蹤與報導。」

  「裴氏發展至今，在金融，電子科技，人工智慧等領域獨占鰲頭，亦投資了餐飲，娛樂，交通等領域，毫不誇張的，目前的裴氏就是一個囊括各領域的商業帝國，而在今夜，裴氏的執行長裴裘先生將為我們公開裴氏發展的未來藍圖。」

  七點半。

  所有人皆已落座，只等最重要的主角上台。

  七點四十五。

  七點五十五。

  最終，從後台走出來的，身著西服，全身籠罩在光下的男人卻並不是裴裘。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周宇傑躬身行了一禮。

  「各位女士先生，晚上好。」

  在無數的閃光燈下，周宇傑一改於連印象中的模樣，身著西服，文質彬彬，充滿自信地站在台上。

  「鑑於發布會的內容主要有兩大方面，裴氏的歐洲分部計劃將由我為你們呈現。」

  周宇傑帶著笑容比了一個手勢 ，他身後的巨幕便緩緩亮起。

  ……

  為什麼不是裴裘？

  坐在前排的龍初不止一次想問這樣一個問題，但現場除去周宇傑外，無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這樣一個大型發布會，若是裴裘不打算親自出場，只會被媒體解讀為對此事的不重視以及對來賓的不尊重。

  這人究竟在想什麼？

  隨即，她又自嘲，都淪落到這種地步她竟還有閒情為他人擔心，不管裴志平最後成事與否，她終不過是敗兵。

  最終的舞台之上是沒有敗兵的位置的。

  猛然間，她從周宇傑口中聽到了安塞爾幾個字，反應過來時，卻已經覺得指尖有點涼。與奧古斯特這種發戰爭財的家族不同，安塞爾是實實在在的貴族後裔，雖然他從事的導演模特工作常被這個圈子裡的人戲稱為不務正業，但也有人懷疑安塞爾早已萌生插足其他領域的想法。

  安塞爾若要來分這些已經由其他人掌管的蛋糕，他勢必需要一把鋒銳的刀。

  而被他用來當做這把刀最鋒利的尖端的，極有可能是裴氏。

  這件事本身應當和奧古斯特沒什麼關係，但當裴裘手握奧古斯特的弱點時，那麼兩者聯合就不得不讓它警惕起來。

  為什麼呢。

  好似從一開始起，命運就從未垂憐過奧古斯特。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奧古斯特從來都是從荊棘與困境中崛起，並憑藉自己的手開創其所有榮光。

  比起要說的第二件事，歐洲分部的重要性顯然略顯不足，故而周宇傑並未對此多費口舌，手勢一打，大屏幕一黑一亮，竟然連接到了其他的會議場——比起周宇傑這邊的熱鬧而言，那邊顯然冷清了不少，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場發布會的核心人物裴裘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會場內出現了幾聲輕咦。

  ……

  P.L大廈以東約五公里處，還有一座由裴氏投資，目前還未投入使用的建築，不是對S市了解頗深的人，恐怕很難認出裴裘目前的所在地。

  時間再朝前撥幾個小時。

  於連和付平正要潛入P.L時，卻接到了來自周宇傑的電話。

  直到此刻，她才記起半個月前和這貨定下的便宜約定，其具體內容大概就是抽個空找裴裘好好談談。

  講真，她當時根本就是隨口一說，壓根沒打算把它當真，結果人還打電話來催了一波。

  對此。

  於連只能表示，她還得再忽悠這人一波——她完全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好談的，裴大少鴿就鴿了，她這人沒臉沒皮，良心一點都不痛。

  但談話中間周宇傑還透露出一波讓她想摔手機的消息。

  「什麼？發布會換場地了？」於連在震驚之餘，索性勾勾手指把正在研究電子器械的付平和裴旭招呼過來，把通話公放，好讓兩者都能聽清。

  「只是分成兩個場地而已，你不想過來可以讓裴大少開車去接你。」

  問題不在這裡啊小老弟。

  這傢伙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

  於連很乾脆地從他口中打聽到了另一個場地，然後毫不猶豫掛斷電話，和付平對視一眼。

  於連腆著笑。

  「師父。」

  「滾。」

  「獅虎虎。」

  「你從哪兒學的，噁心死人了！」

  於連挑眉，伸手比了個數字：「這個數，干不干？」

  「草你瑪，幹了！」

  一旁，裴旭看著這對耍寶的師徒，再度在內心強調了一句。

  千萬不要和不要臉的人相處，更不要一次處兩個，否則你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人的下限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