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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第七樂章

2024-09-20 21:05:45 作者: 一個不長的id

  「小主人,您的心情看樣子不大好?」

  龍初將手中的書本放下,望向角落裡陰暗滋生的地方,略帶不悅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

  對方自知失言,沉默著向她行了一禮。

  龍初繼續捧著書本,書頁上的文字卻無法烙進她的腦海,裴旭所帶來的那個秘書的話語至今仍在她腦海里環繞。

  

  從來沒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但又興許是她這些日子太累了,才會被那些小人物鑽了空隙,才會讓那樣無禮的話語在她心裡生根發芽。

  龍初單手捧書,將金色的懷表拿出。

  時間仍固定在那一刻。

  她所代表的是奧古斯特的榮光,她的一言一行皆為奧古斯特的利益。

  這是宿命。

  忽的,有人猛地把門敲開,在龍初幾近憤怒的目光中,那個人一邊喘氣一邊道。

  「小姐……那邊失敗了。」

  像是在天際划過的一道閃電,頭頂泛白的燈光之後,則是震耳欲聾的驚雷,龍初在手下自責的目光中捧著書本站起身。

  她可能是太累了。

  胸腔中的憤怒快從她一直以來努力維持的假面下衝出來,使她被不必要的感情所蒙蔽,所控制,所瘋狂,她甚至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她手中的書本毫不留情地被她砸了出去。

  所幸,沒有砸到人。

  她可能快被自己身上的某種東西壓垮了。

  「你們是廢物麼?」她用冰冷的聲音道。

  闖入之人慌忙單膝跪地,用略帶顫抖的,自責的聲音道。

  「是屬下的失誤,還請小姐責罰。」

  名為憤怒的感情在她體內亂竄,最終,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她坐回沙發上,接過黑衣人遞來的書本,再然後,看著手中的懷表,用儘量平靜的聲音道。

  「把當時的情況與我說一下。」

  聽完對方的簡述。

  一幫廢物。

  龍初在心底默念。

  她到現在都無法理解於連為何會與竊取文件的傢伙碰到一起,像是上帝隨手撥動了命運的軌跡,從而使得一切都變得荒唐可笑起來。

  不會存在比如今更差的情況了。

  「幫我聯繫父親。」

  她輕聲道。

  ……

  從S市到K市,坐飛機只要兩個小時。

  於連上次過去時正逢惡劣天氣,輪到裴旭與付平倒是一片晴空萬里。

  「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去裴家別墅逛逛。」

  付平叼著煙,吊兒郎當在裴家院子裡左看右看,這種純中式別墅平日倒是不多見,只能說,姓裴的果然還是相當有錢。

  裴旭看他若無其事地彈著菸灰,強忍著把這傢伙捶一頓的衝動,道。

  「咱們回來究竟要做什麼?」

  付平並未直接回答,轉而開闢了新的話題。

  「有一點讓我挺好奇的,你明明是裴志平的兒子,為什麼會站在裴裘那邊?」

  這個問題困擾了付平多日,如今終於問了出來。

  一位是親生父親。

  一位是隔著層紙的表弟。

  不論是誰都不會選擇後者。

  裴旭撇了撇嘴,抬起頭若無其事望著天空,想裝傻充楞混過去,奈何付平異常執著。

  無奈之下,裴旭撓撓後腦勺。

  「我說為了裴家你信不?」

  「不信。」

  「……」

  成吧,一個絲毫不靈性的隊友會讓人完全失去與他聊天的熱情。

  把這個問題丟一邊,裴旭不耐道:「所以咱們回來究竟為了什麼?」

  講真,他很想把眼前這個傢伙打一頓,因為每次他問出什麼問題時,這個人總是做出一副「啊對面這個傢伙是個傻的」——諸如此類的表情,時間一長難免會讓他對自己的智商產生懷疑。

  付平十分自覺地無視了裴旭想揍人的眼神。

  「你覺得咱們現在能做什麼?」

  就像是兩人在踢足球,他把問題踢給付平,結果這混帳又給他踢了回來,偏偏面對這樣一個問題他還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這次付平比較慷慨地給出答案。

  「咱們其實什麼都做不到,一方面咱們並不知道你老子和大小姐究竟作何打算,另一方面。」付平吐了一口煙霧,隱隱的,似乎從嗓子裡泄出了一點兒不屑的笑聲:「那個姓裴的不僅不信我的傻徒弟,他連你也不信吧?」

  裴旭在裴氏雖然是個牌面不低的經理,但說實在的,他也只是拿著不低的工資掛了個頭銜,在裴氏管理層沒有任何實權,甚至連話語權都沒有。

  這雖然與裴旭的個人行為習慣以及摸魚的態度有關,但若是沒有裴裘授意,作為裴家的一份子,裴旭就算再無可救藥,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對於自己二叔的兒子。

  裴裘顯然沒有給予他太多的信任。

  付平大抵是個明白人。雖然不情願,但裴旭不得不承認這點。

  不想與他細究太多,裴旭在內心輕嘆一聲,反問道:「所以呢?」

  「所以,你要不要把你編出來的身份坐實?」

  「啊?」

  裴旭一臉愕然。

  「就是把龍初透露出的合作意向告訴你爹。」

  他大概能聽懂付平說的每一個字,但連到一起他就徹底蒙圈了。

  付平現在就像一個怪大叔在哄騙小姑娘。

  「你要想,咱們基本沒辦法從大小姐那裡取得更多信息了,同時那姓裴的天高皇帝遠,對誰都愛答不理,所以事情的唯一突破口自然在你老爹身上,我說的不對麼?」

  怎麼說呢。

  雖然感覺付平的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但不知怎的,裴旭卻有一種被忽悠的錯覺,好似他落了什麼關鍵因素。

  思考片刻。

  他決定放棄思考。

  「那我應該怎麼做?」

  付平笑眯眯示意他湊過頭來。

  ……

  周宇傑抱著一堆文件進來時,神情陰沉得好似能擰出水來:「裴大少,於連那邊有消息了。」

  裴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片刻後。

  他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周宇傑稍顯猶豫,最後還是下決心把他查到的全說出來:「姓沈的遇到她了。」

  沈謙。

  於連。

  一個負責軍方隱秘行動。

  另一個只是掛了個總裁職位的街頭平民。

  這兩人的世界是怎麼產生交集的?

  「另外姓沈的還提醒你要小心奧古斯特和你二叔,這兩人很有可能聯合起來……」

  周宇傑這傳話筒當了一半。

  「媽的!」

  裴裘猛的起身,手旁的文件刷一聲落到了地上。

  第一次聽到裴大少用這種近乎盛怒的語氣罵髒字兒。

  周宇傑嚇的不輕。

  就在周宇傑瑟瑟發抖之時,裴裘彎腰把文件撿起,沒好氣地摔辦公桌上,文件撞上辦公桌的沉悶聲音又讓周宇傑小小驚了一下。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裴裘的變化,他還真要以為裴大少被誰附身了。

  「吩咐他們做件事。」

  周宇傑偷偷摸摸看一眼裴裘,還好,臉色沒剛才那麼難看了,不過他的怒氣好像一點兒都沒有減少。

  「你說?」

  「把於連帶回來,帶不回來也得保證她的安全。」

  周宇傑忙不迭地應了,剛準備繼續向他報告剩下的事情,卻見裴裘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就打算朝外走。

  這人怎麼一回事?

  「等等!裴大少!你要去哪兒!下午還有會議呢!」

  裴裘漠然開口:「隨便他們。」

  我擦這人最近是甩手掌柜當上癮了?在這種關鍵時刻竟還打算玩跑路?

  周宇傑覺得不能任其發展。

  另一邊,裴大少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這位大爺難得做出讓步——作為代替,他把他的秘書給供了出來,讓這位被繁重的事務壓的團團轉的可憐人來代替他主持這場會議。

  怎麼說呢。

  連周宇傑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

  「小主人,裴氏總裁想見您一面。」

  龍初沒有絲毫猶豫:「不見。」

  在這個時候,她只想安安靜靜縮在沙發里,泡一杯紅茶,讀一本書——她現在有點累,以她現在的狀態是沒有辦法對應裴裘那樣難纏的人的。

  「但……」手下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一陣雜亂的敲門聲便將其的話打斷。

  門外的聲音有些模糊,但無疑是裴裘。

  「龍小姐在麼?」

  為何他會在她的房間門口?龍初把書一扣,下意識向前來報告的手下尋求答案,只可惜,她無法從對方臉上看出除慌亂之外的其他表情。

  龍初閉上眼眸。

  深吸一口氣,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

  睜開眼睛之後,她將依然是她。

  「請他進來。」

  讓她比較驚訝的是,裴裘穿的是工作時的西裝,看樣子是直接從裴氏總部匆匆忙忙趕來,連著裝都沒來得及換。

  「龍小姐,下午好。」

  工作時間,西裝革履,會讓他在這種情況下來拜訪的,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心底做著各種猜測,龍初已經掛上了優雅溫和的笑容。

  「下午好,裴,要來一杯紅茶麼?」

  「不必,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證實一件事。」

  龍初心中隱隱泛起了不好的預感,不過刻印在骨髓中的本能使得她仍能在慌亂面前保持面上不顯。

  她端起紅茶抿了一口。

  「請說。」

  「還請你如實告訴我,你有插手於連的事麼?」

  裴裘這個人啊,雖然口上說著要確認,恐怕他已經掌握了確切證據,才會在這個時刻前來尋她。

  端著茶杯的手顫了顫,龍初朝角落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花盆裡正開栽植的鈴蘭,到如今已經抽了莖葉,估計再過半個月就能結出花骨朵,綻放出純白的花來。

  Our Lady's Tears.

  不知為何,她恍惚間記起了鈴蘭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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