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師與徒

  與於連合租的那位姑娘，姓唐名世安，於連最初聽這名字就覺得霸氣側漏，先知其名，再見其人時便覺得對方是個落落大方的美女。

  一米七的高挑個子，及腰波浪捲髮，高跟鞋，暗色風衣加身，配以勾人的桃花眼與一點朱唇，美艷之餘更添幾分冷淡，放到娛樂圈裡也是氣質獨特的小美女一枚。

  沒錯。

  唐世安雖和於連一樣混跡在圈子裡，兩者的道卻截然不同。於連是個娛記，唐世安則是個演員，只可惜這位演員小姐姐目前還徘徊在十八線之外，其地位大抵和於連也沒啥區別。

  最初。

  於連以為這姑娘是個高冷的。

  但她轉瞬就被打臉了，因為唐世安這姑娘回到家的瞬間，鞋一踹衣一扔，傻缺而又二逼地撲向她家的哈士奇。

  「二狗砸，想不想你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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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連再次感慨，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也許高冷女神的背後只是一個逗比。

  兩者氣場不相悖，氣質又極為符合，分分鐘淪為一丘之貉，在嘗過於連做的飯菜後，唐世安恨不得跪下來抱於連的大腿，而在得知於連已經離職準備自己開辦公司創業之後，這位姑娘徹底拋棄了她的尊嚴。

  噗通一聲。

  「霸霸，等您發達了請帶帶我好麼！」

  於連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在沒皮沒臉這方面與她相媲美的女子，一時間竟覺得有幾分哭笑不得。

  與合租者相處的不錯，於連唯一的擔憂也徹底放了下來，安逸之餘，她終於把正事提上日程。

  她那一晚想了很多，考慮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從她最初的職業——狗仔下手。不過敢幹這一行的背後肯定得有點人脈和勢力，像她這種宛若一張白紙的也只能靠苟，也許能從中周旋出一片天。

  所以她需要人。

  在短暫的考慮之後，她試探性地詢問了李玉和余禮星，想看看這倆人的反應。

  倆人不約而同給出拒絕，余禮星的反應在她預料之內，但李玉的拒絕則多了點兒難以捉摸的因素，只可惜，此時的她既無法看透，亦無暇顧及。

  她又找上了最先從盛世辭職的劉遠，劉遠與她雖然只有工作上的聯繫，但起碼兩人曾經是一個小團隊的，總能搭上線。

  不過。

  最終使她下定決心去說服劉遠的還是他這個人對於S市的熟悉程度以及做娛記這麼多年來所積攢下的人脈。

  如果能把劉遠邀來助陣，雖不至於高枕無憂，但至少會使得他們的道路平坦不少。

  於連仔細斟酌措辭，為了表現出她的正式感還特意發了郵件。

  比起與余禮星聊天時的隨意率性不同，她雖是開門見山地道出目的，卻也把利弊一條一條羅列出來，做出分析。因著她現在有資本養人，故而在待遇方面她也不再吝嗇。

  劉遠在傍晚給出回復。

  因茲事重大，他需要和於連面對面商談。

  於連挺開心，劉遠能給出以上的回覆，就說明她有把對方拉過來的可能。

  於是在S市的某家咖啡店內，某位于姓人士與劉遠相對而坐，臉色深沉，場面一度失去控制。

  「於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魯莽？說實在的，你知道現在的業界行情麼？自從裴氏進駐娛樂圈搶這塊蛋糕，你知道多少小型企業因此倒閉？」

  「你以為這種事情僅憑一腔氣勢就能做起來？於連，你也二十有五了，怎麼考慮事情還像個年輕人一樣？」

  「如果說盛世現在變成了依靠裴氏而活的菟絲子，我不看好它的獨立發展，那麼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堪比天方夜譚。」

  不得不說，劉遠確實是個在圈子裡混出點名堂的老油條，評價直白且毫不留情，輕鬆就能戳破於連幻想的小泡泡。

  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自認為她想清楚了，她有了最高的目標，卻沒有供她攫取目標的框架。

  於連愣愣被劉遠說了足足半個小時，一臉懵地從咖啡館走出來，被冬日的涼風拂了個照面，忽然清醒。

  劉遠還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說動的人，但她覺得她也不像劉遠描述的那樣一點資本都沒有。這次出師未捷都是她考慮不周，也能藉此給她個警醒。

  在外吹了半天冷風，剛打算順帶稍幾個小點心給唐世安，於連忽的在微信上刷出一條消息。

  「傻X！你丫啥時候到S市的？我還以為你他媽被哪個混黑的勢力給沉河了，我還悲傷了一下」

  那人發了一大串文字，近三分之二都是粗鄙之語，讓人不由得感慨對方對國罵這一學問頗有研究，這麼一大段發過來竟沒個重樣。

  於連在拉黑這一選項上猶豫三秒，最終默默慫了。

  「師父，這事兒有點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就別說，先借我三千」

  於連有種日狗的感覺。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性子，於連忽的有了想法。

  「師父啊，先回答我個問題咋樣？」

  「我操你奶奶！趕緊給我麻溜地問！」

  Q:我想和人創業開公司，但說不動對方怎麼辦？

  A:你是傻比麼？

  於連怒摔手機。

  索性對方還有那麼點兒職業素養，為了這三千塊錢還是耐著性子和她長篇大論了半天，但看看這幾十條信息，只突出了一個核心詞彙——不要臉。

  於連只能為這位大佬流逝的節操默哀三秒。

  但對方振振有詞:你看看你，沒錢沒勢又傻缺，就你那長相量他也不會上鉤，既然沒其他有用的，也只能丟臉去了。

  當然。

  她這位師父十分有職業操守，為了那三千塊錢，把他口中的不要臉硬生生轉化為「讓對方看看你的誠意」，最後於連忍無可忍，把這位拉進了黑名單。

  當然，該給的三千塊錢還是得給。於連長嘆息以掩涕兮，哀她生之多艱。

  剛剛與她談話的人叫付平，勉強算是她的師父。

  付平可以說是真正將她帶入了T市那個混亂的圈子，可以說，於連在那裡能混出點兒名頭，付平可謂功不可沒。

  但付平這個人吶。

  又怎麼說呢。

  以於連那強悍的承受能力，和他談話都會情不自禁地想把這貨拉黑。

  完全沒意識到徒弟消失半年且不說，半年沒見一開口就借錢，她這師父也是無恥到了一定的境界。

  但從客觀角度而言，付平這個人是真的厲害，聽一些老人說，只要被他盯上的明星，他可以說是從未失手過。

  他做過的最傳奇的一件事就是跨越東西半球，橫跨幾個大洋去偷拍某位大明星的八卦，最後不負眾望地拍到其與以為國際導演的曖昧場景，在當時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放到現在還在被圈裡圈外人津津樂道。

  當然，這人不出名當然也有他的理由——這貨無恥混帳的性格實在遭人詬病，導致他在每個圈子都樹敵不少，以前也不知道惹到了那位大佬，直接把他打到T市小報社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對此。

  於連沒有絲毫同情之心。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人可以說把這句真理詮釋到了極致。

  ……

  不過付平的話確實也給予她靈感。

  於連這幾日正想著怎麼把她的誠意與本錢展示給劉遠，正好有人瞌睡送枕頭，被李玉提點一番的余禮星給她發了條消息。

  「於連，你前幾天說的話究竟什麼意思？」

  接著。

  又是同一家咖啡館，又是熟悉的于姓某人，但對面之人的反應相較於前一個可謂天差地別。

  「臥槽！你說的是真的！」

  「妥！比珍珠還真！」

  興許是於連認真的目光使得他驟然冷靜，余禮星靠著椅背，一邊摩挲下巴一面思考，面露難色。

  就在於連打算用言語的力量再次忽悠忽悠這貨時，余禮星臉上的疑慮忽的一掃而空，很是乾脆地打了個響指:「成，於連，我他媽跟你幹了。」

  我靠。

  這麼果斷的？

  這次反倒輪到於連震驚，目瞪口呆注視著分分鐘下定決意的余禮星，像是看著另外一個人。

  在她印象里余禮星是個真正的保守派。相較宋藍那魯莽急躁的妹子與於連這想一出做一出的妹子，他可以說是個穩重謹慎的人了。

  但余禮星的反應把她對這個人的全部印象一併抹除。

  余禮星抿了抿咖啡，他的神色略顯沉重:「於連，你知道S市消費水平有多高，我在盛世再做幾年，估計也只能買個廁所。而宋小藍……你大抵沒怎麼注意，她的日常開銷其實挺高的……」

  對面那個男人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為他的發言做出總結。

  「我不想宋藍今後跟我吃苦，所以跳槽已是早晚的事情。」

  於連感慨萬分。

  她伸出手拍拍余禮星的肩膀，跟這位感慨了幾句「好男人」，卻被余禮星嫌棄地擋開。

  至此，兩者終於達成共識，變成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從於連那裡聽到她的難處，余禮星嗤之以鼻。

  「你這樣就別想去策反遠哥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東西。」

  於連懵，下意識接話。

  「他想要啥？」

  余禮星卻賣足了關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後，像街邊擺攤的江湖老道一樣，神秘兮兮來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於連，你信我的話，就先把你的啟動資金給我撥五成，給我一周時間，我替你去說服劉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