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瘋狂
2024-09-20 21:01:25
作者: 一個不長的id
這則新聞的篇幅很長。其內容的震撼度與其篇幅完全成正比,使人覺得太陽好似要從西方升起,河水好像要從低處倒流而上。
最先出現在屏幕上的照片讓於連倍感眼熟。
醫院,夜色,小花園。
鍾韓和李玉。
但照片上的兩人卻離得很近,鍾韓微微低頭,一手攬過李玉的腰肢,看起來像是親在了一起,以她這八卦狗仔的目光來看,甭管是借位還是現實,能拍出這樣的圖就說明兩者關係鐵定不一般。
於連內心咯噔一聲,瞬間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接下來。
這則新聞花了大篇幅描寫李玉這個人,從李玉的外貌性格到其家庭環境,甚至還把她至今以來的工作學習經歷都一一列出,其詳細程度簡直令人膽寒。
父親是個負債纍纍的賭徒與暴力狂,母親是個精神疾病患者,養出一個不論是成績還是其他都可圈可點的女兒。
換作其他頻道這可能會是個勵志片,但拋到娛樂圈,又與鍾韓扯出緋聞——於連把新聞拉到底,一掃評論,鍾韓的那群腦殘粉幾近炸開了鍋。
的確有心疼的。
但更多的則是猜忌,是厭憎,以及對李玉的詆毀,活脫脫上演了一出宮心計,簡直要把背後可能會有的py交易猜出一朵花兒來。
李玉那一日沒去盛世,劉遠直接給上級遞了張請假條,盛世卻對此不甚滿意,多方領導要求劉遠把李玉叫來,要當面質問。
再當天。
一條新聞上了頭條。
李玉父親原本就有暴力傾向,嗅到新聞味道的娛圈記者們直接順藤摸瓜,依靠新聞給出的地址找上門來,李玉父親對待記者開始還挺和顏悅色,到後面可能被問得不勝其煩,直接向前來找材料的記者動了手。
最終,伴隨著新聞稿子添油加醋的描寫,李玉父親成功被送進了警察局。
這一新聞使得原本就躁動的輿論人員更是掀起一股狂熱的風潮,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李玉這個人以及她的家庭朋友幾乎要被網上的暴躁分子罵她的唾沫星兒淹沒。
事情早已超乎所有人的掌控。
宋藍於連等與李玉走得近的人直接被上級叫去,用近乎逼迫的口吻命令他們最近安分點兒。
然後,宋藍剛出門便一拳捶到了牆上,「咚」的一聲,把余禮星和於連兩人嚇了一跳。
宋藍的聲音在顫抖。
「聯繫一下李玉,問問她在哪。」
余禮星聽命給李玉撥了個電話,但不論打幾次都是無人接聽,宋藍低低罵一聲,從口袋中掏出皮筋把披肩發紮成乾淨利落的馬尾。
此刻,於連朝兩人晃晃手機。
「遠哥答應把車借咱們了。」
宋藍深深吸一口氣。
「走,找人。」
劉遠的車自然由宋藍這車技彪悍的姑娘來開,事實證明宋藍確實不是蓋的,對S市的大小街道了如指掌,從李玉在外租的房子一路開到她家,每個地方幾乎都有各個媒體的記者蹲點。
余禮星借於連的望遠鏡在記者包圍圈外瞅了瞅,得出結論。
「這兩個地方好像都沒人。」
宋藍陷入沉思。
於連獲得靈感。
「我覺得玉姐有可能會在那個地方。」
「哪裡?」
「醫院。」
宋藍帶著余禮星和於連一路狂飆趕往S市某家醫院,那家醫院也被新聞爆出,如今圍滿前來打探消息的記者——對他們而言,一個賭徒酒鬼尚能霸占新聞頭條,那麼從另一位精神有異的母親那裡肯定能掏出更多的新聞。
所幸這家醫院還算負責,當天就把所有在門外嚷嚷的記者攔下,並派遣保安嚴格把控,避免這些媒體工作者打擾病人。
於連等以看望病人為由,在門口拿身份證登記後才得到醫院的進入許可。
幾人在醫院分開搜尋,最終,極為偶然地在精神科病房的走廊里碰到出來透氣的李玉。
李玉見到幾人,最初是震驚,然後則是冷漠。
「你們怎麼在這裡?」
余禮星訥訥,宋藍別過頭不作回答,於連瞅瞅余禮星,又瞅瞅宋藍,頓時明白了她在這兒杵著的意義。
於連尷尬地笑笑:「玉姐你不接電話,也不給我們消息,我們都很擔心你,所以才……」
李玉張口欲言,卻在此刻有人從身後的病房緩緩推門而出——那是一個身材消瘦的看起來年紀約四十的女人,穿著病號服,及肩的短髮里添了幾綹灰白,雖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看起來卻十分和善。
那女人輕聲開口。
「玉兒,這些是……」
李玉抿了抿唇,向那女人介紹道:「我同事。」稍頓片刻,則再次向於連這一干人介紹:「這是我母親。」
那女人率先對他們微笑問好,和善的臉上洋溢著溫柔的光,僅這麼看,於連實在無法把她和李玉口中描述的精神患者聯繫在一起。
一行人魚貫而入,病床前的床頭柜上有個花果籃,李玉坐一側,邊給其母親削蘋果,一邊聽他們講話。
李玉母親和很多母親一樣,會對李玉的工作,同事及好友感到好奇,會欣喜於她的成功,會為她的不順而擔憂。
面對長輩,眾人自然報喜不報憂,於連的健談與風趣使得那女人頻頻失笑,連帶著自身氣色都好了幾分。
半晌。
那女人忽的對李玉開口。
「你爸今天怎麼還不來?」
頓時,於連三人對視一眼,內心皆是一懍。李玉卻表現得極為平淡,把削好的蘋果朝盤中一放,淡淡道:「可能忙吧。」
一個沒工作的酒鬼有個什麼好忙的!於連在內心吐槽,卻見李玉的母親很開心的接受了這個拙劣的答案:「啊!對的,他應該在忙。」
那一刻,那個女人所展露出的是十幾歲的少女沉迷於戀情時羞澀而甜蜜的模樣,這種神態放到年過四十的帶病的女人身上,不知為何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中途,有位護士把李玉母親叫了出去,說要做全身檢查,李玉本想陪著,卻被護士拒絕。
四人坐在病房內,李玉隨口問了問工作,於連挑重點回答,再然後,氣氛一片沉寂。
唯有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撞開。
有人陷入瘋魔,歇斯里地。
「你們!你們都在騙我!原來你們都在騙我!!」
那一瞬間,除去李玉外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剛剛對他們還和顏悅色的女人,此刻竟雙目通紅,露出了宛若從深淵中爬出來的魔鬼的眼神。
李玉神色仍舊平靜。
「我沒有……」
「騙」這個字剛說了個開頭,剩下的音還在喉嚨里卡著。卻見那女人用嘶啞的聲音叫喊道。
「李玉!他是不是已經進了監牢了!他是不是被人抓住了!回答我是不是!」
但還未等眾人回答,那女人卻又像是受了驚,連退幾步,像是看見了世間的垃圾,指著她們的手指都在不停地顫抖,用急促而慘烈的語氣哀號:「不不不……你們都在騙我!你們全部都在騙我!!他答應我要來看我的!他答應過的!」
那個女人自身就像是悖論,她陷入了精神的錯亂,她無法得出正確結論,故而陷入瘋狂。
於連幾人見那女人像是獨舞一般做著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動作,原本打算用言語或者行動使其冷靜下來,卻被李玉微微搖頭給制住了。
那女人發了一陣瘋後便失去氣力,像是扎破的氣球,削弱的身型晃了晃,最終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穩住了。
連帶著李玉,眾人不約而同長舒一口氣。然而,令眾人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原以為李玉的母親在發瘋之後能回復正常,而她最初也表現得確實像那麼一回事兒。
但見那女人帶著一張陰鬱的面龐緩緩走向李玉,在李玉疑惑的目光中咧了個乾巴巴的微笑,出其不意地,直接抄起床頭櫃的果籃,照著李玉的頭就砸了下去:「是你害了他!是不是!啊?!肯定是你看不慣他要把他害死!是不是!」
果籃碎裂。
「玉姐!!」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露出了一張被割出血口子的面龐,血滴順著傷口淌下,落在地板上。
幾人伸手欲攔。
那女人卻拿起了剛剛還被用作削水果皮的水果刀,她縮在角落,冰冷的刀光指著包括李玉在內的所有人。
她的手在顫。
她的刀在顫。
但唯有她的目光狠戾且瘋狂,像是她手中的刀一樣,欲吞噬她眼中之人的血肉。
她絲毫沒有行兇的自知,卻宛若一頭被逼至絕境的凶獸,她的聲音悽厲而痛苦,像是受傷的野獸的嘶嚎:「你們全部都在騙我!你們把他害死了!你們把他害死了!!」
李玉拿帕子擦淨臉上的血痕,一雙墨眸直視那個女人,似是悲喜盡泯滅其中,化作濃重的,叫人看不透的暗色。
她的聲音仍舊平淡。
「我沒有騙你。」
回復她的,則是那個女人毫不留情的一個「滾」字。
猛的,她似乎認出了面前的女子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瞬間失神後,她先是瘋狂地大笑。
而後陷入慟哭。
淚水順著執刀的手划過,她對她的女兒滿載恨意。
「李玉!你要是從未存在過就好了!如果我從來沒有把你生出來就好了!」
李玉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