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求職

  夜。有人沉眠，有人狂歡，還有人兩兩相對坐在床上，寂靜與夜色之下埋藏了一切。

  「很緊張？」

  「緊張的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於連仍能滿嘴跑火車。

  那個人嘴角噙著笑，直接把她攬了過來，四片嘴唇相對來了一個熱切的深吻。

  一吻結束。

  於連盯著裴裘。

  裴裘也看著於連。

  

  「沒煙味吧？」

  「嗯，沒了。」

  他們的夜晚，於一個吻開始。

  外衣零零散散落下。

  「確實和那天晚上不像。」

  「你要知道世上有胸墊這種神奇的存在。」

  裴裘輕輕地笑出了聲，像是一首靜謐優雅的小夜曲，於連有一瞬間特別想拿錄音機把它給錄下來。

  逐漸靠近。

  逐漸交融。

  好像一切水到渠成一般。

  當然，再順利的路途之上，偶爾也會有點小坑。

  夜還長。

  「等等等等……我緩一緩。」

  「於連，你體力真的不行。」

  「……哈？當我於連這麼長時間的狗仔白當的？」

  輕輕的，如深邃無際的海面上浮起的一串一串的浪花，在夜色下伴著塞壬的歌聲起舞。

  歌聲停止。

  「裴裘，你不帶套的？」

  「嗯？」

  「雖然可以吃藥，但我還必須要抗議一下。」

  「誰給你的資格？」

  切。

  於連在對方耳旁輕聲道。

  「還能是誰？你疼的。」

  她跑火車向來沒底線。裴裘真要追究她敢直接拍拍屁股溜號——嗨，床上的事情還能叫事情麼？

  那個男人則看了看窗外，聲音在耳旁炸開，無比魅惑:「既然還有時間，那我再疼你一次。」

  臥槽。

  總而言之，於連在今晚感受到了兩人體力極限的差距，她想抽支事後煙都抬不起手來。也沒清醒太長時間就縮在面前青年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就起遲了，睜眼後在旁邊一摸，還好沒人。事件之中沒什麼感覺，但是在事後，她強烈的感受到了羞怯二字怎麼寫。

  不過經過了第一次，於連也差不多了解了，這種事情不過是兩個人通過本能來宣洩欲望，從古至今皆是如此。碰撞，壓制，交融，或許其中可以添上幾分感情，但更多的則是本能在主導一切。

  如果直面自己生理上的欲求，那個男人大概是最完美的床伴。於連簡單沖了個澡，洗漱一番，回到自己臥室看手機時，發現手機上多了條簡訊，來自一個未知號碼。

  簡訊上的內容很簡單。

  「下午兩點 盛世傳媒」

  盛世，聽其名字就知道是一家大的傳媒公司，而它也不負眾望，在業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把易欣比作一棟平房，那麼盛世就是一摩天大廈。

  不用想她都知道這特麼是誰安排的。

  速度夠快。

  ……

  下午兩點，她穿著買來的正裝準時來到了盛世大廈門口，在櫃檯處說了一聲她的名字，驚覺櫃檯前的人員看她的眼眸里好似多了幾分尊敬。

  「請到王總經理辦公室。就在60樓右手邊第一個房間。」

  總經理？

  嗯？

  她不過就是來謀個職，這麼大張旗鼓幹啥？

  雖然心裡碎碎念不停，她還是與那個人道謝後匆匆上了電梯，直達60樓，敲響了旁邊的大門。

  「請進！」

  聽聲音，她總覺得裡面的人好似受了驚，連聲音都不怎麼穩。

  她推門而入。

  一個年級看起來約有四十的中年人急忙從辦公桌後站起來，但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睛裡露出了疑惑的光。

  「請問您是於連於小姐？」

  「是。」

  於連平靜回答。

  她今日沒帶假髮，只畫了個淡妝，雖然擺脫了大大咧咧假小子的風範，但以女性的評判標準而言，於連這樣子肯定拿不到高分。

  這位王經理欲言又止。

  於連覺得下一次碰上與裴裘有關的事，她應該第一時間扣頂假髮上去。

  「王經理。」

  「啊……是！」

  「今日我到這裡，是想在貴公司謀求一個職位。」

  她自認她說的沒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但王總理的神色卻在一瞬間有了改變。王總理為她拉了個凳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則轉身坐回辦公桌後。

  「請問於小姐覺得什麼樣的職位才適合你？」

  「不瞞您說，我曾經在一家新聞媒體做過狗仔與文案編輯，有過這方面的經歷。」

  王經理微微皺了皺眉頭。

  「所以我想在您這裡謀個記者的工作，這是我的簡歷。」

  王經理隨手接過她的簡歷，放在桌子上卻沒有要翻看的動作。

  「如果您覺得我資歷不足，我可以先從實習記者當起。不過我有自信做好記者的工作。」

  眼前這個短髮的女子很有進攻意識。自信膽大對於年輕人而言並非壞事。不過能說出自己當狗仔這句話也算是誠懇。

  王經理沒有接話，而是拿起她的簡歷翻了翻。

  「新聞方面專業出身？」

  「是。」

  於連端正坐在座位上。

  接下來的時間，王經理如同一位面試官一樣向她提出一些問題，因為事先並沒有準備，所以王經理每次提出一個新的問題前總要思考再三，但他在這個位置上也坐了很久，每一個問題都能讓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有新的了解。

  如果讓他來評價的話。

  就表現來看，於連有作為記者應具備的口才，有清晰的邏輯，靈敏的思維，對這個圈子也有足夠的了解。

  至於缺點，這個人身上的缺點也有清晰的展現，只不過在特定的場合下，她的缺點說不定有向優點靠攏的趨勢。

  就在王經理考慮接下來要不要為難一下對方時，一個電話正巧打了過來，他對於連作了個抱歉的手勢，起身離座，走到辦公室外。

  「裴總交代下來的那件事你搞定了沒？！」

  王經理記起了這件差點被遺忘的大事。

  「別告訴我說那個人獅子大開口，我盛世確實要看裴總面子，但也……」

  「不，那個人只要了個記者的工作。」

  「一個記者？給她就行了，幹得好與不好都沒差。」

  王經理沉默片刻後道:「其實，即便是裴總沒交代我也會給她一個機會，那女孩看起來挺有靈氣。」

  那邊傳來了幾聲嘲諷的笑。

  「那邊都在宣揚她是裴總的新情人，她要沒點腦子怎麼從那麼多美女中脫穎而出？」

  這一點王經理覺得對方可能對美女一詞有很深的誤解。

  「那女孩看起來並不算驚艷，要說是情人也說不過去。」

  王經理很誠懇地說道。

  「我覺得那女孩可能是裴總的哪家遠方親戚吧。」

  「那女孩真不漂亮？」

  「真的。」

  對面忽的沉默了，最終得出結論:「能當裴總親戚，也是投了個好胎。」

  王經理也沉默了。

  有時候拼盡一生比不過別人投一個好胎，也是一種悲劇。

  等王經理再一次進辦公室，於連仍舊坐在座位上，端端正正，這幅不驕不躁的樣子倒讓王經理對這女孩又高看了幾分。

  他坐在辦公桌後，語氣也不由得正式些許。

  「於小姐。」

  「嗯？」

  「願我們在盛世合作愉快。」

  於連的眼眸驟然亮起，她幾步走過去，王經理也緩緩站起，兩人隔著辦公桌握了手，王經理才帶著微笑再次開口。

  「盛世的人事部門會在近日與於小姐聯繫，商討合同與工作方面的內容，還請於小姐在最近幾日保持聯繫暢通。」

  「謝謝，我記住了。」

  於連從盛世離開後一直帶著燦爛的笑容，中途去西餅店買了兩盒蛋糕，然後坐地鐵一路狂奔回家。當然，回家之後毫不例外地看到裴裘依舊坐在藤椅上看報紙。

  「嘿~吃蛋糕麼寶貝兒~」

  她笑著朝他晃了晃手裡精美的蛋糕袋子。

  裴裘抬手，食指在桌面有節奏地點了兩三下，但目光還是沒離開報紙。

  切。

  於連只能裝太監，恭恭敬敬把蛋糕拆封，恭恭敬敬把蛋糕遞到桌子上，捏著嗓子問:「裴皇上，能吃了不？」

  裴裘的臉終於離開報紙。然後他伸出手攬過她的腰，在於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變被他攬到了懷裡，側著身坐在他腿上。手裡拎著的蛋糕袋被她緊緊抱著，深怕不小心就掉下去。

  裴裘的雙臂環過她，再次把報紙攤開。

  「全英文的報紙？」她小心翼翼從袋子裡拿出自己的那個蛋糕，一邊拿叉子戳起來咬了一口一邊震驚問道。

  「有什麼問題？」

  「沒有。裴大帝學富五車，臣等佩服。」

  裴裘笑了笑。

  「給我吃一口。」

  她把叉子遞到裴裘嘴邊，裴裘就著剛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大塊。

  「吃了臣的蛋糕，能翻譯下這篇文章給臣解解惑不？」

  一個安靜的下午，裴裘低聲讀著經濟報紙，於連不懂硬裝懂地一句一句聽，而兩個小蛋糕則被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