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一縷親情

  「就這樣讓他走了？」雲沐海沉著張臉，看著雲岡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一陣冷風吹起地上的幾根草莖，貼著地面打著旋兒，在院裡飄舞，揚起了庭前的淺青紗簾。

  雲嫣怔怔地看著雲岡的背影，咀嚼著雲岡的話，若有所思，突然發現，這幾句，不正也是自己的情感寫照麼？

  一時間，痴痴地，竟不能言語。

  皇叔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一直以來，以為他是個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閒散之人，因為她見到了這個皇叔的風花雪月，也見過皇叔的瀟灑飄逸。

  她曾經都以為，時間除了皇位，只怕沒有什麼能讓這個皇叔看在眼裡的了，更不說什么女人了。可是文家的兩個姐妹，卻讓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變的如此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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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豈不是也情傷了很久……

  唉！雲嫣心裡瀰漫起一種淡淡的悲傷，等這件事了了，皇叔要走，就給他走吧，也算是給重情的人一個交代吧！

  「皇姐……為，為什麼，皇叔他，會不會反悔啊……」雲沐海有些不確定，他見雲嫣面無表情地放任雲岡走，不由擔心起來。

  雲嫣回過神，搖了搖頭，「反悔？哼！」她輕哼了一聲，「只怕他現在想反悔都不敢了吧，文琴在我們手裡，你還怕他能翻上天去？何況，文琴傻乎乎地，又給他吃了點東西……」雲嫣嘴角揚起了嘲諷的笑，「你看看你這個笨女人！」

  「皇姐……」雲沐海沉下了臉，誰說文琴不好，他都不高興。

  唉！雲嫣心裡暗嘆了一聲，幾乎是立刻在臉上又堆起了溫柔的笑容，以掩住心中的失落，略帶調侃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你若真的在意那個文琴，就好好想想成事之後，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吧！你總不能，真的就看著她做你的皇嬸一輩子吧？」

  雖是調侃，卻也是帶出雲嫣一份姐姐的擔心。自己的親弟弟，自己還不了解嗎？雖是有了王妃，也娶了幾個侍妾，卻始終膝下無出，看他瞧著文琴的肚子的模樣就知道，他就是希望她給他生孩子啊！

  雲嫣突然有些心軟，暗自傷情，自家弟弟，為何與自己一般模樣，一樣的為情所困啊？

  「……」雲沐海無言地看著雲嫣，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怎麼辦？怎麼辦！自己在心裡百轉千回了多少遍，都找不到答案，如今又怎麼回答自己的姐姐。

  自己難道不想「攜手相將」嗎？只怕若「不得於飛兮」自己就是「使我淪亡」了！頓時，臉色慘然，不能應答。

  雲嫣看看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衝著剩下的兩個男人正色道，「既然雲沐天如此，想必也有所察覺，不如我們就把起事的時間定在明日吧，反正該來的人也來了，擇日不如撞日！」

  她美麗的臉上露出絕殺的狠意，「該換朝代了！開始吧！」

  「此次起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但是此次事關雲佛山的三千僧人的性命，還是要注意一下。小澤開道，他的人會今晚先行上山部署。我們明天跟著一起上山，瞅準時機動手。劉家軍，聽憑調遣！而上野、梵果、盧臘還有雪倫的人，明晚全部潛入，爭取一舉剿滅……」雲嫣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停了一下，才說，「爭取，將人員傷亡降至最低，但是，有反抗者，格殺爀論！」

  龐恆聽了，不知為何，眼中似乎看到了血流滿地、屍橫遍野的殺戮場景，竟然生生打了一個寒戰！也不知，自己跟著的主子，是不是有本事翻天。

  皇上——那可也是她弟弟啊！

  冷府大門緊閉，氣溫似乎降到冰點以下，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肅殺。

  下人們都乖乖地呆在自己屋裡，不敢走動。

  管家老何坐在門廳的耳房裡，臉色也是異常的焦灼。似乎凳子上有釘子，讓他如坐針氈，他眼睛不停地朝廳里瞄著，看得出他心中頗不寧靜，顯然是想看看裡面的動靜，可是卻始終沒敢吱聲。

  其實，老何心裡苦不堪言，他甚至是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對少爺的心軟。

  他自己是跟老老爺帶來京城的，老爺去世後，自己就一心一意地對少爺，算起來少爺也算是自己親手服侍大的。

  可是眼見著少爺辛辛苦苦的苦讀詩書小有成就，定下了親事，能娶文大人的千金為妻的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百年之後，能欣慰的問心無愧的，對九泉之下的老老爺說，自己未辱使命。

  現在想來，那時候，是他最幸福也最短暫的快樂時光。

  然後，就發生了一些讓他看不懂的事。

  已經定下親的少爺，竟然在主母未進門的情況下娶了兩個如夫人。前年，二夫人因為難以啟齒的原因，被少爺一紙休書送回了家。然後就一病不起，少爺得知，忙裡忙外地讓人去瞧，可是她卻不讓少爺找人醫治，自己是眼見著她出氣多進氣少，回家沒兩日便撒手人寰。

  而這個如夫人吳氏，如今也是病入膏肓，怕是熬不過今天了。自己雖然也勸過老爺，想請他儘快找大內的郎中來給夫人瞧瞧，可是終究拗不過大夫人和老爺一起的強硬拒絕。

  他就弄不懂了，老爺對兩位如夫人都不錯，為什麼如今如大夫人病的是那麼重，而少爺竟然也沒有去請郎中，卻做好了夫人的身後事。

  更何況——還有以前的文家千金的事情，這多少也讓人看著寒心。

  他對面坐著一個面貌有些古怪中年男人，高鼻深眼，個子不高，一臉的虬髯，怎麼瞧，都像關內人士。一身的青布短打打扮，倒像是一個老僕。

  老何雖不認識他是誰，心中卻憎惡的劍插了那人幾千幾萬次，因為每次他和他主子來訪，自己的少爺，都會大病一場，去年那次，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廳門吱扭一聲，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普通面貌的玄衣男人。老何一見，驚跳起來，連忙往他身後看，直到看見少爺慘白著一張臉緊跟著他時，吊在嗓子眼裡的心，才落回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