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用人不疑

  庫術聽了立刻一怔，隨即意識自己的話又刺到將這大人的心。他不禁有些後悔今日說話無度。自己到這裡，名義上是小王爺幫忙的，可實際上，多少得歸功於眼前人。如果沒有他，只怕根本都無法從那個地獄般的戰場上脫身，早已升天飛仙了！

  他連忙搖手，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大人見諒，見諒！也難怪大人生氣，的確是本王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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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術用手撓了撓額角，手摸到頭上戴著的襥頭，眼裡露出一抹傷痛。

  此時的庫術，早已不再穿盧臘王爺那樣有氣勢與身份的王袍，而改穿了東朝普通員外的服裝，暗紅色帶金紋樣的圖案，頭上帶著同色的襥頭，若不是眼眶高鼻子挺，眼珠褐黃，不仔細瞧，就是普通一個東朝老人。

  他看看自己的衣裳，嘆了口氣。

  「不瞞大人，今日是犬子舍格倫的生日。可是如今，他身陷囹圄，生死不明，本王的老二又已戰死沙場，自己也是陷於這東朝腹地……一時間，觸動極大，說話不太中聽。」庫術長吸了口氣，平復了自己傷痛的心，「只是，這都是些肺腑之言，還望大人諒解一個做父親的心。」

  那大人搖了搖頭，看了眼庫術，淺淺地彎了彎嘴角，示意無事。

  庫術似乎想緩和一下氣氛，走到了這個大人的跟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他。

  黑衣人接過來紙，瞟過之後，緊咬著牙關，眉頭皺著，眼睛竟然閉上了。

  「我想跟大人說，剛才哈卡來了，說你吩咐他的事情，他已經辦妥了。而且他說，比當初我們預想的，還好！」說到這裡，庫術心情驀地大好，竟然笑了起來，「哈哈！好啊！好！好！」竟然一連說了三個好，「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啊！竟然為了什麼醋意，默許了給她夫君下毒，天朝的女人，如此的不中用！豈不是天要亡他！」

  庫術看看大人，眼裡露出一絲狠毒，「大人這兩日的重點，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派幾個厲害角色，擒到那個公主和雲沐風！如此一來，就剩下那小皇帝……黃口小兒，不足為懼，我們要想天下，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那大人看著庫術，聽著他決絕的聲音，漸漸的臉上恢復了平靜，眼裡也重新清亮，「我答應王爺的事情，必然會做到！只是……」那大人靜靜地看著庫術，沒有說話。

  「什麼？」庫術心理咯噔一下，臉上雖沒有變化，可是，在寬袖下的手，卻已緊緊握成了拳。這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想要兩個人！」

  那大人波瀾不驚的話，讓庫術側目。這大人在談判之初，並沒有提出什麼額外的要求，只是說要保全家人平安，可是，現在為何又要兩個人？既是他如此慎重地說出想要兩個人……只怕，這兩人一定不簡單！

  庫術心裡戒備，口中有些遲疑，「要兩個人？還有什麼人，跟達人有如此深仇大恨？難道是你們皇上？」

  大人淡淡搖搖頭，眼睛看向屋外，朝門口踱了兩步，「一個是那個什麼雪倫公主，另一個……是平王妃！我只要這兩個人！其他不相干人的命，都由你處置！」

  「雪倫公主……」庫術有些懵，吸了口氣，歪著頭看著他的背影，一口氣憋在胸中，竟然噎住了要說的話。

  雪倫公主！是這次偌大戰爭中最關鍵的人物。眼見著盧臘勝券在握的美好景象，卻生生被這個公主帶著雪倫的精兵打得支離破碎，庫術的心湧起深深的恨意。他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可是，在當前情況之下，實在不能再橫生枝節。

  殺了這公主不是難事，可是，這一來，勢必與雪倫形同水火！自己才區區萬把人，如何能與雪倫幾十萬的娘子軍抗衡？

  他眉頭鎖了起來，看著大人的背影，用商量的口氣緩緩地說，「大人！非是本王不好講話，那公主是雪倫之人，無論如何是要留著一條性命的。過不久，我等起兵，只怕雪倫王擔心這公主，仍會興兵來解救東朝，而她是我們威脅雪倫的最好利器。讓她死容易，我們就是要她活著，這才能讓雪倫投鼠忌器……」

  「至於，那個平王妃……」庫術的心就更擰巴，他看著那個大人，眉頭擰成個大疙瘩，有些不明白那個平王妃怎麼惹到這個大人。按照得到的消息來說，這個平王目前最寵的就是那個側妃文氏，她不是懷孕在的嗎？

  「大人，你說的平王妃，不會是那個如今身懷六甲，不日將生產的那個側妃吧……」庫術頓了一下，看到那大人亮晶晶的眼眸，一窒，半晌才說，「難道你說的就是那個？那平王也同本王有過協議，你若要他王妃，只怕那平王不答應……」

  庫術在腦袋裡轉了千次萬次的想法，連那側妃肚子裡的孩子是這大人的懷疑都想到了……

  一時間，庫術有些同情的看著這個大人，聽說這個賢王妃彪悍異常，如果是那女人，他苦笑，這個大人喜歡的東西，真的是異於常人！

  「王爺言笑！」大人迴轉身，直面庫術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那女人，跟我有些恩怨，需要一個……了斷！」繃緊的身體流出他隱藏至深的恨意，眼睛微眯，射出的目光比箭還銳利，「我可以賠平王更多的女人。可是，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庫術眉毛挑了挑，眼裡流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那就依大人的！不過，你要幫我儘快把那個公主和雲沐風搞定，時間不等人！」

  大人點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乾泰殿裡燭火通明。風淡淡地吹起了殿裡垂下的輕紗，帶來了空氣中隱隱的泥土味。

  龍書案的後面，雲沐天半倚著，靠在龍椅上，閉著眼，身上蓋著一件寶藍繡金龍的雲錦薄被。

  這幾日，他睡得一直都很不踏實。眼見著眼眶也黑了，臉頰也瘦了。金九看著，心疼不已，特地在剛剛端來的熱熱參茶里，放了些安神的藥物，這才好不容易讓這個年輕皇帝閉上眼，借著隨之而來的困意，小睡一下。

  「唉！」金九輕嘆了口氣，搖搖頭，伸手示意幾個看在殿裡值夜的宮人，悄悄的離開，自己則又走了兩步，離皇帝又近了幾分，站定，守在一旁。

  「暖暖……」

  「皇上！」金九一驚，以為皇帝醒了，連忙朝雲沐天看去。

  意外的發現，皇上眉頭緊鎖，呼吸急促，雙眼雖然仍舊緊閉，可是明顯是在做什麼夢。

  「不要……暖暖……不要……」雲沐天不安地喃喃，「暖暖……不要離開……」

  金九的心瞬間停跳，眼眶驀地變得滾燙。

  皇上，皇上又夢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