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微小差異

  錢嫂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實際上，在這樣富豪之家工作的傭人，月薪不低這個沒錯，但是同樣的，工作壓力也很大，由不得她不細心。畢竟誰都不願意失去這樣一份高薪的工作。

  她慢慢的回憶著所有的細節。

  

  「上午的時候，月如小姐回來過一趟，但是沒有待太長的時間就離開了。她平時的工作就很忙，這個家裡最辛苦的就是她了，有時候工作太晚就不回李宅，她在公司旁邊有一個小公寓……」

  錢嫂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趙燚等人到來的時間了。

  趙燚自然是聚精會神的聽著，期望在裡面有所發現。

  「客人到了，是天明少爺陪同的，客人在李大先生的病房裡待了沒多長時間，就去了客房，然後由管家陪同著出去了……」

  「這期間你注意沒注意到，天明少爺在幹什麼？」

  趙燚忽然打斷了她的敘述。

  錢嫂回憶了一下：「他在客廳里玩著手機，當時我就在客廳里。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月如小姐回來去了病房，然後忽然大喊醫生，天明少爺扔下手機就跑去病房了。沒多長時間家庭醫生進去了，搶救了一會兒，宣布大先生死亡。」

  「這期間，李大亨的弟弟在什麼地方，誰通知他的這個消息？」

  「當時他應該在書房吧，是李大先生的保鏢。當時的場面很混亂，我看到了阿龍阿虎一起離開的病房。」

  「那麼這個時候，李月如有什麼表現，李天明呢？」

  「月如小姐很傷心，她伏在李大先生的身上一直哭，而天明少爺則站在一旁，沒有哭沒有說話，一直到傳來二老爺自殺的消息，天明少爺和瘋了一樣推開所有人，沖了出去。」

  「你是否看到臥室被打碎的水杯？」

  「有的。」

  「那最早看到是什麼時候。」

  「是在聽到老爺過世的消息之後，本來我想打掃的，可是月如小姐並沒有讓，反而讓我開始準備一些追悼會上用的東西。」

  趙燚聽得很仔細，時不時的會問上幾個問題，錢嫂則很認真的回答著，態度很好。

  「感謝您的配合，如果我們有什麼疑問，可能還需要您的回答，希望您不要介意。」趙燚的態度很客氣，握了握錢嫂的手然後鬆開，和對李天明的態度完全是兩個人。

  「有什麼新的發現？」

  石平輝本來相當的不耐煩，他打了一哈欠，看到趙燚的目光看著他，立刻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著問了一句。

  「目前還沒有什麼發現，估計要回去對比一下他們的口供才能發現其中的疑點。」趙燚搖搖頭，光聽他們說，從中很難聽出什麼，因為除非是經過專業訓練或者是經驗非常豐富的破案專家，才能抓住其中的破綻。

  而像趙燚這樣，他比常人的觀察力敏銳，並不代表著幾句話就能判斷出其中的問題。

  「那我們回去分析供詞？」

  「再等等，還有兩位保鏢。」

  阿龍阿虎，他們是兄弟兩人，一同進入部隊，然後退役，進入某個大品牌的保安公司，然後被選為李大亨的貼身保鏢，月薪不菲。

  「說一下你們的工作內容，和當天發生的情況吧。」

  對軍人，趙燚天然就有著好感。

  「是。我們的工作內容是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著李大先生。李大先生自從生病，我們一般情況下都是呆在李宅，白天在門口等候吩咐，晚上則是上下半夜很開，我們的時間在李宅的情況下比較自由，李家人不限制我們，只是我們拿著這份薪水，不會怠慢。」

  說話的是阿龍，一臉的精幹，而阿虎則有些恍惚，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趙燚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阿龍連忙說道：「阿虎在為以後擔心，畢竟李大先生去世了，我們以後的工作……」

  他的話語中有些遺憾，這樣信任的主家其實並不好找。

  趙燚理解的點點頭。

  部隊退伍士兵，有門路的或許可以進政府工作，其實有不少人回家種地，也有一部分不想浪費在部隊中的所學，保鏢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出路。

  「說說當時李大亨死亡時候的情形吧。」

  「當時月如小姐進去之後，她突然就喊醫生，我們立刻推門進去，就看到李大先生已經過世了。這時候湧進病房的人已經很多了，我們聽到月如小姐的吩咐，去通知二先生，二先生正在餐廳里喝著茶，聽到這個消息很沉默，讓我們先回去，我們回去之後等了一會兒看二先生還沒有過來，就打算去看看，就發現二先生的遺書，他服毒自殺了，就在餐廳里。」

  阿龍沒有任何的猶豫，說著當時的情形。

  該詢問的人基本上都詢問完成了，趙燚看了看卷宗，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阿龍剛說過的一句話，所以問道：「你剛才說自從李大亨生病了之後，你們一般情況下不出去，那是不是有時候也會出去？」

  「是這樣的，李大先生曾經讓我們保護過一段時間的月如小姐，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月如小姐就讓我們回來了。」

  「哦？這是為什麼？」

  「畢竟我們是李大先生的人，雖然都是為李宅服務，月如小姐也有自己用得很長時間的保鏢，大概是不習慣吧。我們明白李大先生的意思，他希望我們以後能有一個出路，畢竟醫生判斷，他的病情就算再怎麼治療，恐怕也堅持不了一年的時間了……」

  保鏢、司機，這都是大老闆大富豪的心腹之人，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比秘書更貼心，所以李大亨的做法倒是合情合理。人都是感情動物，相處的時間久了，李大亨大概是希望他們能有一個好的未來吧。

  「感謝你們的配合……」

  出了李宅，李大亨兄弟倆個人的追悼會仍在繼續，前來的人仍舊絡繹不絕，只是這一切和趙燚都沒有什麼關係。

  「石督察，不知道交通科那邊有沒有新的情況通報？」

  坐在車上，趙燚想到了這個事情。

  「我今天同你一起出來的，不如回去我們一同去技術科問問。」

  「也好。」

  回到警局，兩人一起來到了技術科。

  「長官！」

  技術科的人看到總督察駕臨，自然是敬禮問候，這些略過不提。

  「將李大亨死亡案的技術鑑定拿過來，交通科的消息傳回來了嗎？」

  石平輝熟門熟路的發布著命令。

  「有新情況，在案發時間二十分鐘內，發現一輛摩托車很符合經過西南方向，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信息。」

  「可以找出這個人嗎？」

  石平輝有些喜意，這個消息還不錯。

  「恐怕很難，此人帶著頭盔，無法識別面部進行對比，這輛摩托車是HK銷量最大的摩托車品牌，而且沒有牌照，想要排查的話，恐怕需要時間，而且也不一定準確。」

  技術科的警員一臉的為難，如果真要從摩托車上進行排查的話，恐怕是一個工作量十分艱巨的任務。這不是一輛兩輛，不是十輛百輛，而是數十萬輛。作為彈丸之地，人口高達七百萬，這個摩托車的數量並不算驚人。年輕人都喜歡的交通工具，摩托車比汽車更受歡迎。

  放在破案上面，難度劇增。

  石平輝撓撓頭皮：「發一個協查通告，看看各地區的派出所有沒有接到報案，看看有人的摩托車丟了沒。追這條線，不能因為麻煩就不查。」

  有道是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這名警員只能無奈的答應了。

  數十萬里尋找這輛摩托車，無疑是大海撈針，何況一哥又限制了時間，趙燚知道這條線只能暫時這樣了，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趙燚認為，他們遭到的刺殺與李大亨被謀殺之間有著重大的聯繫，如果能夠抓到兇手的話，一定可以從他的嘴裡掏出幕後指使者，那麼案情也就基本明了了。

  可是這樣的想法卻破滅了，著實讓人有些沮喪。

  一位總督察還是很忙的，他不可能只專注眼前的這樁案子，交代了手下配合好趙燚，他就不見了人影。

  趙燚沒有別的要求，只是和一群人埋首在那些人的檔案和供詞中來回翻看，希望能夠找到突破點。

  他在腦海中模擬著整個事情的發生，然後對照著他們的供詞，整個事件慢慢的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脈絡。

  兇手應該不會是周文明，周文明這麼做的動機並不充足，他本人的經濟狀況良好，所里的待遇不低，足夠他和他的家庭所有的開銷了。

  那麼，幕後指使者只有可能是李宅的人了。

  趙燚看著桌子上的照片，眼神不停的在游弋著。

  照片上的李月如氣質高冷，精明幹練；李天明吊兒郎當；李大亨滿面笑容中難掩精明；李二先生匪氣十足……這些人走馬觀花一樣在趙燚的腦海中浮現，他將這些照片似乎要印在腦子裡。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兩份供詞上。

  一個並不起眼的細節落在了趙燚的眼中。

  很明顯，按照供詞上面說的，有微小的出入，這齣入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趙燚覺得仍然很重要。

  那就是，按照錢嫂的供詞所述，當時李大亨死亡時，場面很混亂，李月如一直伏在他身上哭泣，這樣的反應很正常，至少在趙燚看來很正常。

  可是，李月如卻說，她在這期間，讓李大亨的保鏢去通知了李二先生；同樣的，李大亨的保鏢同樣說，是應了李月如的要求，才去通知的李二先生。

  那麼問題來了，這微小的差異，究竟是錢嫂忽視了，還是有人在撒謊？

  本能的，趙燚立刻就想叫人通知錢嫂，再次詢問這一細節。

  李月如現在很忙，身為傭人的錢嫂，完全可以出來錄口供。

  剛拿起電話，趙燚又放下了。

  他覺得不能這麼草率。

  不管幕後黑手是誰，無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從安排人刺殺他們就能夠看得出來這一點，完全是想嫁禍給周文明，所以趙燚覺得一定要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