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北漠南下是關中汴京，最南才是南沔。北漠有水路越過汴京直達南沔邊境。

  「各位公子氣度不凡，必然是南沔皇家貴族吧。」船夫在前面撐著船邊說道。

  謝北亭應道：「老人家說笑了，不過一介草民，只是此次前去北漠經商賺了些小錢而已。」

  謝青擺弄著自己腰間的劍，用手指玩弄著斜掛著的青穗，與滿江綠色融為一體，順著船間吹來的清風飄蕩。

  船隻在平靜的水面滑行，像蘆葦輕飄飄地划過水面。

  謝青也在一旁應和道：「在下謝青，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船夫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似清風，打破了湖面的平靜：「蘇，單一個川字。」

  蘇元蘊被一個蘇字一震，抬起頭看著那船夫。

  謝北亭往蘇元蘊的身邊靠了靠，蘇元蘊又往旁邊挪了挪，謝北亭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別動，在我旁邊坐好。」

  許是隔蘇元蘊太近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鑽進他的鼻間，近距離地看著他的側臉，鼻翼似鷹，滿臉俊秀，山間明月。

  謝北亭遊歷在官場和江湖兩道，婀娜多姿的，清秀明淨的，濃妝嬌艷的，見過的美人都不在少數。

  但若是把蘇元蘊放進去，也絕對是能與那些人匹敵的人物，他周身的清冷氣質，卻非那些人所能及的。

  謝北亭在心裡暗暗感嘆了一句，蘇家當真容易出美人。

  謝北亭又打探道：「蘇？老人家可是往昔汴京名望貴族蘇家的人？」

  蘇川側過頭瞥了兩人一眼，說道：「兩位公子說笑了，汴京蘇家滿門斬首，江湖人人皆知，不過是同姓罷了。」

  「裡面有茶，公子們莫要再打擾蘇某撐船了。」

  謝青邊往裡走邊嘟嚷道：「老人家都有一股子怪味，明明是他先開口的，最後竟還嫌棄我們吵了。」

  謝青表現出來的就是小孩子一般的性格，蘇元蘊掃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唇。

  待幾人都進了里船，船部空間很大，船尾還有幾個船夫，擺件也是眾多，謝北亭進屋便掃到了桌上的茶具，玉石精心雕刻，茶壺右側雕著一隻鳳凰。。。。。。

  蘇元蘊同樣注意到了，兩人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蘇元蘊自顧自的為自己斟上一杯茶，指腹掃過杯壁，看來定是師父的故人了。

  明月高掛，月光灑落在船頭。

  幾人來在里船歇息，謝北亭聽見身旁悉悉索索的聲音，他虛起眼睛借著月光看見蘇元蘊起身向床頭的方向走去。

  步伐踉蹌，身體輕盈，恍如暗夜中的鬼魂。

  見他出了里船他才抬步跟了上去。

  蘇元蘊站在船頭，月光如霜，如星光披在他的身上。

  他拔出腰間的劍，嘴裡念念有詞，揮劍時常停頓，不斷的調整著自己揮劍的姿勢。

  謝北亭微眯著眼，看著他的動作，說不出哪裡奇怪。

  忽然聽見哐當一聲，蘇元蘊就已經倒在了地上，劍被摔在了一旁。

  謝北亭滿臉疑惑，如果他剛剛沒看錯的話，蘇元蘊仿佛被空氣絆倒，然後才摔在了地上。

  ？？？！

  詭異至極。他並未有前去扶他的想法，他倒是想看看蘇元蘊在整什麼么蛾子。

  蘇元蘊轉過身，謝北亭才忽然發現，他的眼睛依然是緊閉的，一副還在睡夢中的模樣。

  他突然拉高了聲音，朝著他的方向吼道：「二哥！」

  怎麼帶著一種嗔怪之意，這可和他所見大不相同。

  蘇元蘊又伸手，像是要抓住旁邊的人，可是他旁邊哪裡有人？

  有的不過是江面吹來的夜風，吹的人涼颼颼的。

  謝北亭隱在暗處，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你小子看夠了沒有？」

  謝北亭從來都不相信鬼神之說，感受到肩膀的重量，也知道來人是誰。

  謝北亭朝著蘇元蘊的方向抬抬頭：「他在作甚？」

  「我說是在作法你信不信？」

  「得了吧，眼睛閉著作法？」

  蘇川冷哼一聲：「我說了你又不信，那便不要問。」

  謝北亭知曉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不過是不想說搪塞過去罷了。

  蘇川走過去對著蘇元蘊的脖子重重一擊，蘇元蘊順勢就倒在他的懷裡，蘇川大聲道：「還看著？」

  謝北亭走過去，正欲幫蘇川扶起他，走進一看才發現，蘇元蘊的眼角掛著一滴淚，月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些許黃色。

  蘇川將他扶進了自己的房間，將他放在床上，長吐一口氣：「小公子啊，怎麼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若是夫人瞧見了，可不得心疼死。」

  謝北亭站在一旁，蘇川突然望向他：「聽聞謝將軍戰場上英勇無比，是眾人景仰的大英雄，不知謝將軍可否犧牲一下？」

  謝北亭迎上他的眼神笑道：「老翁說笑了。這戰場講究的便是不做無謂的犧牲。」

  蘇川又哼了一聲：「你小子別逼我動手，若是你們南沔依舊需要他體內靈器的力量，你就必須做出這個犧牲。」

  「那你說來聽聽。」

  「我運起蒼禕劍的力量，將你送進蒼禕劍的虛空之中。把他帶出來就可以了。」

  蒼禕劍的虛空？這他就熟悉不過了，上次若非蘇元蘊拉他出來，他必然會葬身其中。

  也罷。就當還個人情罷。

  「你為何不去？」

  「故人已逝，再見不過縹緲，只是徒增悲傷。」

  蘇川用劍割開蘇元蘊的指尖，血液泛黑滴在蒼禕劍上，運起陣勢，謝北亭立刻感覺到熟悉的撕裂感，身體便向後面倒去。

  蘇川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看著倒在一起的兩人,自行走到窗欞旁。

  他所見的每一代赫靈人，便沒有逃脫過宿命的折磨。在江湖之中，赫靈人是天選之子，是神的選擇，眾人得以嚮往。實則天選之子，被命運折磨的最慘。

  被他人貪念，欲望，利用纏身的赫靈人，哪一個又能安穩度日。

  謝北亭遁入黑暗，看見左下角的一處光亮，自己跳了下去。

  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當他睜開眼，入眼的便是蘇元蘊的臉，他皺眉道：「你進來作甚？」

  「你自己有記憶為何不出去？」

  謝北亭看著眼前人的眼神，眼神里閃爍著光亮，連說話的聲音都要有底氣一些了。

  他上回是被回憶纏身無法脫身，可是他與蒼禕劍形魂相連，他能夠把他拉出去，他自然也可以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