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蘇元蘊並未搭理他，他只是走上前，靈魂便穿進了小時候的蘇元蘊的身體裡。

  謝北亭開始打量起他的回憶，湖水長亭，親人在側，整個將軍府不似他所見的那些深宮庭院，幾樹垂柳栽種在湖邊，斑駁的樹影在水面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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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這些年從未體會過的氣息，暖風掀起，祥和溫馨。

  「大哥，這樣呢？」蘇元蘊手持長劍，擺著扎馬步的姿勢，調整使劍的姿勢。

  清風吹絮，垂柳影下，一身著墨藍色細花紋底錦衣，眉眼俊美，笑起來聲音爽朗，墨發被長冠束起，滿臉少年將軍的英氣。

  這張臉謝北亭並不陌生，他們曾經在戰場短兵相見，他比他約大四五歲，蘇有期戰，是心甘情願，為將軍府的榮譽而戰。而他戰，是被迫無奈，所有人都想他死在戰場。

  蘇有期走過去，扶起蘇元蘊的手，使他的手微微抬高，聲音溫柔：「阿蘊，你先歇息吧，別累著。」

  突然一個少年從蘇元蘊背後一勾，蘇元蘊便倒在了地上，他的聲音帶著嗔怪之意大聲道：「二哥！」

  蘇京聿站在謝北亭的面前，但是他並不能看見他，蘇京聿吐了吐舌頭，一副小孩子模樣：「這種小把戲都多少次了，你還是每次都中，你要是上戰場定然被打的落花流水。」

  蘇有期上前擋在兩人中間，說道;「京聿你消停些吧，我們幾人上戰場，哪裡還需要阿蘊上戰場呢？」

  幾人散了以後，只剩下蘇元蘊一個人在此處練劍，一滴淚滑過他的側臉，看向謝北亭這裡又快速用袖子抹去，眼角卻止不住的泛紅。

  謝北亭原本站在旁邊漠不關己，看著眼前闔家團圓的一幕，突然見他落淚，一愣後開口道：「蘇小公子不是很愛做戲嗎？連回去都不願，又有何好悲傷的？」

  「不如一直待在此處，和你這些回憶繼續遊戲？」

  句句帶刺，仿佛看不見他此刻臉上的疼痛。

  蘇元蘊斜眼望著他，眼底儘是漠然，和剛剛的樣子判若兩人，這種眼神在一個孩童身上出現，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奇怪：「與你何干？你進來作甚？」

  「你是否忘記了，你現在是在我手中，你對我也還有用處。」

  「若非你還有利用價值，你認為我會管你？」

  「蘇元蘊，你一味求死，那你為何要活著五年，經歷這般痛苦，變成這般模樣，你若是心中沒有真正無法割捨的，你為何不直接去死呢？」

  在虛空之中，哪怕蘇元蘊和蒼禕劍神魂相連，待的時間越久，元魂消散的越快。

  蘇元蘊看向他，仿佛要將他看出一個洞來。

  他知道謝北亭是想用激將法將他帶出去，才咄咄逼人句句帶刺。

  他哪裡是有什麼難以割捨的東西，他只不過是不敢死而已。

  有些人活著不是為了自己，有些人是否能夠死去也不是自己所願。

  蘇元蘊心力交瘁，神情疲憊，一陣天旋地轉，蘇元蘊從小時候的他身體中脫離出來，身體便要向後倒去。身體正要接觸到地面，便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落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他的意識混亂，影影約約聽見謝北亭的聲音。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蘇家小公子的。」

  ……

  蘇元蘊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南沔了，周圍的景致一改從前，寬闊的平野，涌動的水鄉，小橋流水，暮色沉沉，南沔卻格外溫情。

  謝北亭見蘇元蘊看入了神，在旁邊笑道：「我倒是覺得，你才是真正出生在南沔的人。」

  如此溫柔水鄉，最適合出美人。

  蘇元蘊從小便被母親管著不能出門，不能上戰場，更別提來異鄉，看如此別樣風光。

  「我暈倒的幾日，多謝。」

  謝北亭笑道：「可別，你可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在下擔當不起。」

  謝北亭每次看到他處事不驚的臉上因為他泛起不同的表情，他就覺得好笑，便更想逗逗他。

  他可比他見過的許多人都要有趣，僅此於南浦。

  不過嬌生慣養他倒是沒說錯，在虛無之中看到的雖然只是一些片段，但是足以證明蘇元蘊從前的生活有多好。

  從雲端跌落到深淵的感覺。

  船停泊在岸邊，岸邊人來人往，略顯擁擠，謝北亭看見一旁的小公子眉頭皺了皺。

  「小公子，老翁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好自為之。」蘇川站在船頭，眼底閃爍著淚光，許是再見故人，也難忍住情緒。

  蘇元蘊點了點頭：「阿翁保重。」

  蘇元蘊從前只覺得這世間早就和他沒了什麼聯繫，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利益上的牽扯，就像他和謝北亭一樣。

  直到他又碰見了阿翁，碰見了師父。

  謝青在旁邊小聲對謝北亭說道：「阿哥，你是怎麼知道蘇家小公子和這位老者有關係的？就憑都姓蘇？！」

  謝北亭冷眼看過來：「喊什麼蘇家小公子，喊的我滲人。」

  謝青只覺得莫名其妙，不滿道：「你剛剛不還喊他蘇家小公子嗎？你喊就行，我喊就是滲人，阿哥你也不能這樣吧？」

  「你怎麼話越來越多了？」

  「哦。」

  強勢。

  蘇元蘊跟在兩人的身後，蘇元蘊心裡想著，如今蘇家剩餘的另一波人虎視眈眈，不知何時又回來劫他，江湖眾多勢力又在尋找蒼禕劍，試圖獲得蒼禕劍的肅殺之氣一統江湖，還不如跟著謝北亭他們。幾日的相處下來，謝北亭似乎也不似傳聞中的殺神一般。

  岸邊的人上船下船，稍微有些擁擠，突然有一位中年大娘踉踉蹌蹌的撞到了蘇元蘊的肩膀，蘇元蘊被蒼禕劍反噬剛剛緩過來，被輕微的一撞也控制不住向前一踉蹌。

  那大娘說話一口子北漠地方的味道，連連道歉，還沒等蘇元蘊開口便跑著離開了。

  謝北亭回頭拉住他的衣袖，將他往自己和謝青中間一拽，笑道：「蘇家小公子可要好生些，再暈倒我可就不會管了。」

  蘇元蘊甩開他的手，往謝青那邊靠了靠：「多謝。」

  「可別，你……」

  謝北亭正要說下去，蘇元蘊開口打斷：「我給你阿弟說的。」

  …………

  謝青一臉懵的看著兩人的行為，阿哥怎麼這麼愛逗蘇家小……蘇公子，平時他雖然是有著癖好，但是也不至於無時無刻都逗吧。

  「阿哥，我們快些走了。讓陛下等久了不好。」

  謝北亭這才罷休，三人才加快步子往宮裡趕。

  蘇元蘊低下頭，雖他知南沔新帝心思純良，愛民仁政，謝北亭也曾提過南沔新帝對靈器並無興趣，可當他站在他們的面前，面對此種誘惑當真會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