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謝北亭在渡口轉了一圈，看有沒有合適的水船，回到客棧之時，竟然下起了悠悠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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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銀絲般的雨落到了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關南的雨本就來得急，去得也急。

  正值冬日，寒意更甚。剛剛出來時心情煩悶，甚至連件大氂都沒來得及穿。冷風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便找了一處賣熱餛飩的小攤坐下。

  「老闆，來一碗。」謝北亭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勢說道。

  「好嘞，客官稍等。」

  然後便有了老闆忙碌的身影。

  想起來了今日在胭脂鋪李星淵說的話，無妄旗，正是四面古城角的英雄帖，但是如果單單是英雄帖，那就不會讓江湖人人都畏懼了。這英雄帖，亦是生死帖。

  以生死論英雄。無論生死，皆不問過往，亦不問來果。

  思考了一番應對之策，老闆便端上一碗熱餛飩：「客官慢用。等您吃完這碗，我便要回家了。」

  現在正是夜間鬧市盛繁之時，謝北亭不由地問道：「為何如此早？」

  「我家夫人這幾日才為我誕下一女，怕她一個人在家太過勞累，一個人應付不來。」他提及自己的妻子的時候眼裡裝滿了幸福，儘管是在勞作，卻好像比一般人眼裡多了幾分期翼。

  謝北亭從前自以為這紅塵是非繁多，並無貪念之事，現在卻多了幾分羨慕。

  「恭喜，替我向夫人問好。」謝北亭將銀子放在桌子上笑道。

  小攤老闆像是打開了話匣一般，不停地嘮著家常。

  突然雨聲之中傳來一道女聲，因為雨滴與地面的碰撞聲，模糊了許多，有些聽不清楚。

  但是謝北亭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那一聲「師父。」

  他偏頭往雨中看去，何汀安在雨幕之中，輕踏著雨水，著一身粉衣，如青山略施粉黛，又如梔子，淡而不雅。

  向他走來，還和從前一般，一口一個師父地叫著。

  他想到了今日在胭脂鋪買下的上等胭脂，便從袖中拿了出來，在她走到她的面前的時候，遞給了她。

  「你怎麼來了？」謝北亭表面語氣很淡，實則內心已是波濤洶湧。

  何汀安明顯一驚，接過了那盒胭脂：「我見雨勢越來越大，便尋了過來。師父，你何時買的胭脂？」

  謝北亭偏過頭避開她的眼神，不敢看她，起身為她掃去肩上沾上的雨滴：「今日碰見了，隨手買的。你若是不喜歡，丟了便是。」

  何汀安將傘放在一旁，對老闆說了一句：「老闆，再來一碗。」

  那老闆仿佛看穿了什麼一般，笑道：「姑娘，你和這位公子吃一碗吧，我見他也沒怎麼動。我這已經收拾了，馬上就要打烊了。」

  何汀安哦了一聲，順手地將謝北亭面前的那碗拿了過來，笑道：「師父贈的，怎會不喜歡？自然是歡喜的。」

  「師父，你分我一些唄，剛剛過來沒有吃飯，快餓死了。」

  謝北亭仿佛是沒經過腦子一般，脫口而出：「江靖沒和你一起吃飯？」

  她搖了搖頭，顯然沒想到謝北亭會這麼想：「自然沒有啊，我支開他就回房間休息了。這幾日內息漸漸平緩了下來，還得多虧了師父。」

  老闆過來擦了擦桌子，插話道：「像這位姑娘生得如此俏麗，定然是受眾多公子追捧吧。」

  「不知姑娘可有心儀之人？我家中有一弟弟，和姑娘年齡相仿，不知姑娘可有意見見？」

  老闆說的時候還瞥了謝北亭一眼。

  何汀安趕緊回絕道：「多謝，但我暫不想談婚論嫁之事。」

  謝北亭站起身，拿起來了旁邊的紙傘，打開站在那裡，等著何汀安過來。

  何汀安趕緊吃了兩口餛飩，嘴裡還說道：「師父，你這麼快作甚？我都才吃了兩口。」然後便起身跑了上去。留下老闆在後面看著兩人的背影哈哈大笑，像是猜准了什麼一般。

  「師父，你是不是……是不是生氣了？」何汀安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問道。

  他掩了掩神色：「並未。」

  "我還以為是我哪裡招惹到你了呢。"何汀安怒了努嘴說道。

  謝北亭沒有說話，只是把傘往她的位置偏了偏，她的肩膀貼著他的手臂，在雨中漫步地走著。

  「師父，你為何這次要扮作我們的師兄下山？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問問你。你從前不是最厭惡下山嗎，說山下也不過都是些無用之物。」

  謝北亭思考了片刻：「我若不來，都不知曉你埋在哪裡，師父救徒弟，你還不願意？」

  何汀安自知謝北亭出關知道了她們家中之事，定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但是總感覺師父從閉關出來變得有些不同了。

  從前師父就如同這天上月，從不沾染這紅塵之事，現在竟然為了她下山，到底還是有些感動。

  他心裡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他能夠說出口的只有師徒之間的相互幫襯，師父救徒弟的理所應當。

  打了客棧，謝北亭還是一慣的為她掃去肩上的雨珠。

  長祈一個人站在外面，看著他們執傘而來，朝他們打了個招呼。

  何汀安見著外面也沒人雜技，他就這麼一個人待在門口，於是便問道：「你站在這裡作甚？早些進去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

  長祈整個人像是蔫了一般，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的。

  何汀安輕笑一聲：「怎麼？他難為你了？」

  「那倒不是，只是……」

  他想要說出自己內心現在糾結擰巴的心思，但是始終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謝北亭看著雨中來來往往的行人，街上的人並不多，甚至算的上冷清，他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那個持著淡青色紙傘的女子，輕步的向他們這裡走來。

  一些要落在她肩膀上的細小的雨，都仿佛兔子見了猛獸一般，看見便逃跑了。

  若是沒有極大的內力，是無法有如此境界的。

  謝北亭一手抓住何汀安的右臂，示意她注意那個女人的方向。

  那女子一身淡黃色長裙，在雨中猶如春色美景一般，鮮麗而招搖。

  傘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張大家閨秀的臉，儀態站如松，身材高挑，一雙桃花眼招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