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鳩占鵲巢
2024-09-20 15:13:46
作者: 月未滄海
時間荏苒,白駒過隙,京城已至春深,單調的枝頭也逐一綻出了花朵。
楚玉瓷想著今日是皖月管鋪子,便提筆繪圖,為新一批首飾做準備。
她店中的首飾一時風靡京城女眷,銀兩也滾滾而來,能送去母親那裡的東西也愈加名貴豐富。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去。
半個時辰後,張越戈下朝歸回,還給她帶回了一個振奮的消息。
「傅堯松科舉高中,屈於狀元之下,做了榜眼。」他看著她發亮的眼眸,「陛下封了他正七品官位。」
楚玉瓷眉眼含笑:「甚好。」
「傅家老爺在江州大設方陣,在酒樓里也擺了宴席,就為慶祝此事。」
張越戈摸了摸她的發:「我還聽聞,他們著重請了楚家赴宴。」
她笑而不語,仿佛已經看到了楚靈韻七青的臉。
當年,她之所以會突然翻臉,就是因為嫌棄傅堯松未中舉,罵他沒出息,遂才毀棄婚約不了了之。
如今,天翻地覆,傅堯松竟農奴翻身,以榜眼之名狠狠打了她的臉。
「下月宮宴,你隨我去。」
張越戈把玩她手中筆桿,漫不經心道:「是皇后的生辰宴。」
「既是宮宴,陛下也在……」她開口便是拒絕。
他笑著抬起她下顎,眼底的執著直擊她的柔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阿嶼,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她心顫一瞬,搭在桌角的指尖微微泛白,不得不在他的凝視下頷首。
誤會之事過了已一月有餘。
而他在這短短一月內,竭盡溫柔地愛護她。
她晨時說要上集買銅絲,他下朝時便為她捎回來一筐筐上好的回來,美其名曰是隨便命人買的,可那品質極佳的金絲分明是宮中才會有的上品貨。
前幾日的傍晚也是,她收工晚歸,不過同皖月發牢騷說了句想吃蒸糕,他便即刻動身,親自上了最遠的城南,快馬加鞭趕在糕點鋪收工前為她帶回來了一兜子點心。
說不心軟都是假的,楚玉瓷在心裡承認,她確實是有些感動的。
「你什麼時候才願意嫁於我……」身後,是他俯在她耳畔的低喃,「我想和你成親。」
楚玉瓷認真地思忖了片刻:「我的身份,尚未正位。」
他愣了愣,她便繼續道:「楚府的嫡女,已經讓她鳩占鵲巢了十多年了,我不想放任她繼續作威作福。」
「阿嶼……」
「若有機會能讓我奪回本屬於我的這些,我會不擇手段。」
抿了抿唇,她笑了聲,將豎在手心的毛筆掛好了:「一切,就等到那時候再說吧。」
張越戈心有惶然地皺了眉,貼近著又抱緊了她,埋在她頸窩處發出的低語沉悶而無力,帶著幾許委屈。
「……那你不准讓我等太久。」
她不語,他遂咬了口她細白脖頸,佯作兇狠地在上面烙了不少印子。
他報復她不直面回應報復得狠,以至於赴宴的前一天,楚玉瓷都還在為明顯的紅痕而擔憂。
不論是多高的衣領都蓋不上她耳下的那一片,偏偏張越戈還反覺不足,伸著手就又要撲上來折騰她。
楚玉瓷連忙阻了他的動作,結局便是被他掐著腰研磨了一整晚,第二日清晨穿衣時都雙腿發軟,上馬車更是行走彆扭。
好在她恢復力不差,等到馬兒在宮門前停蹄,她已經調整好了狀態。
掀開帘布前,張越戈溫聲開口。
「夫人……」
「待會兒可萬不能這麼叫!」
她膽寒,抬手捂住他的嘴:「大人,您還把我當侍女看就是了。」
聽她改了稱呼,張越戈眉心一凜,不悅地撓了她腰線,冷言調侃:「侍女可不會穿金蠶絲縫製的羅裙,更不會佩戴金玉相間的瑪瑙首飾。」
「可您總得保我一命吧?」楚玉瓷垂眸,「而且,萬一有心人問詢,我也不想讓您難做……」
他想著和她遙遙無期的婚事,心都亂了,只得拉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氣勢壯闊的宮門口,楚玉瓷遠遠地便見到了站在對面的楚闊,而他身邊正站著妻妾。
林氏未到,因此來得只有大房與三房中人。
楚靈韻被大夫人挽著手,即便是得了父母二人的關切慰問,也改不了她極差的面色。
楚玉瓷心說有趣,順著她的視線探去,竟是見到了來人不多的傅家。
金銀傍身的傅老爺領著正室夫人,身旁站著傅承明與傅秋柔,正與笑顏歡愉的傅堯松和傅韶兒談天。
得了傅老爺嚴肅呵斥後,四人齊刷刷地閉了嘴,緊接著又見他溫和無比地拍了拍傅堯松的肩膀,口中之言無需細想便能知,必然是誇讚之詞。
——傅家從商三代,傅堯松是第一位闖入官場的,自當引以為豪。
她看著風光無限的他,轉而又調笑地睨了眼楚靈韻。
嗯,二小姐面色更黑了。
「阿嶼,如今此景,你覺得如何?」張越戈湊到她耳鬢問。
「怕不是風水輪流轉。」楚玉瓷避開他欲要牽上來的手,左右小心環視,「大人,我覺得是惡人自有天收罷了……」
張越戈沉沉地「嗯」了聲,嗓音中含著揮散不去的不快。
她追上大步流星的他,跟著他走過了楚、傅兩家,念起了不堪回首的曾經。
雖說退婚的事情鬧得不大,可當時,滿江州凡是聽了一耳朵的人,都大笑傅家狼狽。
她猶記自己從前的貼身婢女將消息帶給她,說傅堯松害傅家受了不少冷嘲熱諷,還被主家趕去了別縣。
而他去年能重回主家,也是由於科舉一事得了傅老爺支持,這才再三考慮給接了回來。
傍晚的夕陽投下柔和的昏光,青灰石板路與深紅的宮牆輝映,皆染上一抹橙黃。
她微垂著頭走過後宮步道,恍若隔世地想過上次來這裡時的情景,卻不想抬頭便見到了迎面而來的禮親王與李眷。
兩人有說有笑,身後則跟著各自的家室。
猝然相撞,一行人相互作揖。
楚玉瓷默不作聲,悄然垂下眼眸,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她那一身金銀相疊的飾物根本無處掩藏,當即就看得韓敬芸美目怒瞪,剜得她脊柱都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