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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囑託

2024-09-20 13:50:18 作者: 一語希音

  趙寅禮眸光晃動,他猜得沒錯,聞溪果然已經有了復仇的計劃。她一直不肯離開這鎮北將軍府,也許都是為了達到目的,不得已而為之的隱忍蟄伏,而不是舍不下那人。

  「殿下若是信得過本宮,可否將幾日後的計劃相告,你如今一個弱女子,面對的可是大齊皇室,怕是艱險萬分……」

  「四殿下本不在聞溪的謀劃之中,聞溪也無意牽累殿下,那些危險的事還是不知道的好,聞溪一人生死不足為道,自己可一力承擔,還望殿下成全。」

  趙寅禮觀她像是並無十成十的勝算,擔憂之情更勝,剛要再開口勸說,卻聽見薛老帶著阿梓回來了。

  「姐姐!聞溪姐姐!」

  聞溪與趙寅禮起身走過去相迎,阿梓隨手放下藥箱,扶著薛老滿頭是汗地往裡走,一進屋便席地而坐,像是歷了劫一般。

  「師父,這是怎麼了?可是侯夫人出了什麼差池?」

  聞溪俯下身去扶人,阿梓倒水回來,心有餘悸道,「師父給侯夫人請完脈出來,碰到了府上二房少夫人,她請師父走到一邊說了幾句,便就成了這個樣子。」

  「虞清蓮?師父,她跟你說了什麼?」

  薛老神情恍惚,像丟了魂兒一般,問什麼也不說話,只能先把人扶進屋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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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寅禮等聞溪再出來,謹慎道,「這位二房少夫人實在有些難纏,只消幾句話,便能擾亂人心神至此,殷將軍怎能留著個禍害在府上,本宮會讓楚筱繼續暗中查實她的罪行。」

  聞溪輕搖了搖頭,「將軍不讓查,至少現在不能查辦她,殷逸行寒窗十年,今年春闈科舉有望致仕。虞清蓮如今失了權柄,怕還有後手,不能打草驚蛇。」

  趙寅禮眉心緊鎖,沉聲道,「這府中如同狼穴蛇窟,你還要回去嗎?」

  她卻淡然道,「惡人自有惡人磨,萬物生長總有相剋,若是律法懲治不了,還有天災人劫等著她呢。只是眼下不知師父到底聽虞清蓮說了何事,倒不好貿然有所行動。」

  「你早就決定要對付她?」趙寅禮原以為,殷煜珩的話對聞溪來說是聖旨般的存在,現在看來,她並非事事都聽他的。

  「虞清蓮不除,殷府隱患尚存,聞溪不能身後無憂,便無法安心入宮復仇。」

  「入宮?」

  聞溪轉過來,見阿梓在屋裡照顧薛老,才小聲道,「上元節後,聞溪便要入東宮侍奉,殿下可做好準備,養好身子,靜候來日。」

  一抹詫異掃過眼底,趙寅禮不解道,「他怎會捨得將你送與太子?」

  聞溪眸光漠然,抿了抿唇,「太子妃無法孕育皇嗣,東宮為了穩固儲君之位皇嗣至關重要,在懷不上,她會是個什麼結果,殿下應該心裡明白,奈何聞溪跟她生的有幾分相似,這才入了將軍的眼,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怎忍心見她有性命之憂。」

  聽她這麼一說,趙寅禮更是心疼到身體顫抖,「他這樣對你,你還為殷府老小憂心,這是何苦啊!」

  聞溪冷了聲,如今的心已經不會再疼了,便還能麻木地自嘲一番。

  「國破家亡,只剩下這副皮囊還有些用處,聞溪本來就是以色誘人,怎能怪人家只貪圖我的美色而已。雖然入東宮侍奉這件事尚存不可知的變數,聞溪也未必能一舉手刃大齊太子,可若是能挑得他與殷煜珩勢同水火,那東宮便就成了沒有爪牙的老虎,雲妃自會樂見其成,大齊朝局一亂,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你這是用命在搏,無異於以卵擊石……」

  「殿下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何苦隱忍至今?難不成要起兵謀反,做弒兄殺父,遭千古唾罵的逆賊嗎?更何況兵權握在殷煜珩手中,殿下即使有心也未必有力,何嘗不是紙上談兵?」

  「聞溪,本宮籌謀多年,自是謀定而後動,再不濟也比你獨自深入虎穴要來得穩妥,本宮不會看著你冒生命危險行事……」

  「殿下!」

  趙寅禮身子一僵,圓睜著雙眼看著眼前之人,第一次發覺她怒意滿滿,原來不再收斂掩飾心中的仇恨是這副樣子。

  「正如殿下所說,將軍府日後對聞溪而言,並非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我等不了了,上元節後入宮是聞溪最好的機會,性命於我而言只有一個用處,那便是用來復仇。殿下心中苦楚仇恨,皆因自身,聞溪卻背負著南陵一國之殤,你永遠不會懂。」

  她眼中決絕,言語拒人於千里,仿佛這世間再無任何事值得她留戀,趙寅禮紅了眼眶,年前還是眸光柔媚,心有暖陽的人兒,怎麼忽然變成了這般。

  「他竟傷你傷得這般重……」

  聞溪說得沒錯,他若是有造反的本事,早該在大齊出兵南陵前改天逆命;他若真的痴情,就該放下仇恨,不顧一切帶著她遠離紛爭;他若是懂她,便不該一邊讓她珍重自身一邊提醒她不自量力。

  趙寅禮張了張嘴,卻只是長嘆了一聲,他明白,勸是勸不住了,她滿眼怨懟仇恨,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可聞溪卻也不知,文啟殿密道下的河渠通往郊外冷山,一支只效力於大齊四皇子的軍隊日漸壯大;聞溪也不曾知曉,他受病痛折磨多年,早就放棄治療,準備復仇後便了結殘生,是再見她後才又想活得長久些;聞溪更不會知道,他的痴情根生於年少之時,不夾雜慾念,只因她的善良美好一往而深。

  趙寅禮退了兩步,垂下眸子,作揖後轉身離去,聞溪顧不得自己方才失態,稍斂了怒氣又折返回屋中查看薛老情況。

  一進屋,阿梓便焦急道,「姐姐,師父發了高熱,我去煎藥。」

  聞溪伸手撫上薛老額頭,確實燙人,現下神志不清,問也實在問不出來什麼,要是貿然回去,恐又中了虞清蓮的手段,她只好留下來照顧薛老。

  薛老服了藥睡了好久,過了亥時,總算是退了熱,阿梓揪心地守在榻旁,跟聞溪商量道,「這可怎麼是好,師父這一病,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清醒,後日初五,侯夫人那邊……」

  聞溪蹙著眉,不管虞清蓮跟薛老說了什麼,無非都是想要在宋若芙入門那日加以阻撓,絕不能讓她如願。

  「阿梓,師父連日來操勞,加上年事高了,病去如抽絲。你給師父煎的藥里加幾味安神助眠的藥,侯夫人那邊,師父早已交給我了,你就安心看顧他老人家便是。」

  阿梓點點頭,轉身便要去準備煎藥,卻又被聞溪拉住了手。

  「等等……小師兄,日後,你和師父好生保重,待師父身子康愈,你就勸他老人家離開都城,都這把年紀了,別再為了陳年往事放不下。」

  「姐姐,等師父好了你自己勸不就行了?」

  聞溪苦笑了笑,掏出了老太君之前賞的那些房地契,交給阿梓。

  「這幾間鋪子,你收好,遷到他鄉需要用銀兩,相信把這些賣了,足夠你和師父餘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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